第三百五十一章致命烈焰(三十三)
天統二年,夏四月。
隻顧著自己周圍的事兒,卻忽略了在這一時代與大齊同時鼎立的陳朝,忽略了那位陳朝著名的人物、陳朝皇帝陳蒨。
陳朝的國力和疆界雖不及齊朝、周朝和突厥任意一國,但是在陳皇帝陳蒨的之理下卻是朝政治清明,百姓富裕。不得不承認,陳蒨是一位難得一見的有為之君。不過也是從古至今唯一個敢衝破禮教納‘男皇後’的第一人。關於這位有‘龍陽’的皇帝與‘男皇後’韓子高的情事,我不想去做任何評論。而且後人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生平的一兩件不和世俗的風流韻事就否認了這個人的全部。說了這麽多,其實我無非想說的隻是時年四十四歲、正值壯年的陳皇帝陳蒨在這年剛剛進入夏季之際去世,太子陳伯宗即位。
這位年僅十二歲的陳伯宗還沒來得及擦幹因父親去世悲傷流下的淚水,渾渾噩噩地居然就已經是皇帝了。不知道這個還未脫離孩子稚氣地皇帝會不會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因為他將會成為另一個傀儡皇帝,陳蒨撒手離去留下的陳朝江山注定將是陳朝安成王陳頊的盤中餐。
曆朝曆代的幼主幾乎都是同一處境,身不由己。即使是在太上皇高湛在世的大齊,朝中雖還未出現權臣欺主的現象,但是作為大齊皇帝的高緯卻也不過隻是個擺設,因為此時大齊的真正主子依舊還是身為太上皇的高湛。
六月,鄴城的氣候已經越來越熱,悶熱的天氣讓人也跟著煩躁不安起來。
“真是的!到底哪個才是皇帝啊?”
“唔…琬哥哥!”低聲製止,警告地眼神瞥向很是不滿地抱怨著的高孝琬。
剛才含光殿出來,高孝琬便忍不住連連抱怨,悶熱的空氣更是讓他變得躁動不及。
“太上皇難道越來越糊塗嗎?儼不過是個孩子,召他含光殿學習處理各政事就已經不合禮法的了。可太上皇竟然荒唐到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端坐含光大殿之上,接受滿朝文武百官的跪拜,甚至連叔伯輩的王爺也要向他跪拜。這到底是什麽狀況?”高孝琬憤憤地低吼道,臉色巨變,在就忍不住將情緒爆發出來。
“琬哥哥……”掃了眼周圍還未散盡的朝官,示意高孝琬小聲些兒可正處在怨氣正盛的高孝琬哪能會意的。
“三哥說得正是!是四哥你膽小才隱忍不發!”
“你……”
“延宗!不許如此說肅!”
還沒等我說話,高孝琬早已不悅地瞪向身旁的高延宗,顯然高延宗的話更加讓他不高興。
“三哥,你就是偏袒四哥!”高延宗嘟囔著,很是不甘心。
高延宗是高澄的第五子,大齊建立後高洋稱帝不久被冊封為安德王。在高澄還在世時,高延宗就被當時隻是輔助高澄掌控東魏的高洋收養。其實說收養顯得有些不太合適,明明作為父親的高澄還在世而且地位權勢在當時是無人可及,為何高延宗會被高洋收養呢?這確實是個不清不楚地事情。曾聽宗親中有議論,說高延宗的生母是廣陽王的官妓,後來又怎會與高澄有了關係並生下高延宗已經就是一筆糊塗的帳,就更別想去理清楚為何又會被高洋收養了。而且,作為高長恭的我好像也沒有理由去管別人的身世。因為高長恭本身就是一個迷一般的身份。起碼人家是知道自己的生母姓甚名誰,那怕隻是個官妓。但是高長恭的生母卻無人知曉,甚至在高澄在世時就被禁止私自論及此事。難道這是個身份連官妓都還不如的女人嗎?在這個已經被鮮卑化的高氏家族裏,在這樣的講究血統門弟的士族時代,她隻是因為驚豔異常的容顏才引來地位相差懸殊、貴為帝胄的高澄的垂幸嗎?
雖然不知道這個生下高長恭的女人是何等的容貌,但是每每從鏡中看到那張本應該不屬於我的臉,我就能夠想象得出這個女人會是何等的美得不可方物以至於才會生下這樣一個同樣異常柔美的兒子。所以才使得高澄會不顧世人的眼光將她身後遺留下的嗷嗷待哺兒子帶回本家親自撫養,並納入族譜賜了‘孝’字輩的名字,高孝瓘。在眾多的子女中,也不過隻有四人是以族譜‘孝’字輩命名的,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和高孝瓘。難道真的隻是因為高澄對這個女人的迷戀才會如此嗎?真的讓人猜不透!
“肅!你別在意這家夥的話!”
“呃?嗯……”高孝琬突如的叫喚正好將我從深思中喚醒,定了定神掃了眼一臉仍是忿忿不平的高延宗,其實並不在意他說什麽,因為對於我來說無關緊要的人的言辭根本就引不起我的興趣。倒是…高孝琬,當我看見他滿臉的不平時心裏浮起隱隱地不安,真的希望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什麽也看得不清楚的高孝琬,起碼那樣的他不會招來厄運。
“哼!反正三哥眼裏隻有他一個弟弟!”高延宗仍舊很不甘心地小聲嘀咕,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音量正好能傳入耳裏。
“高延宗!你還沒完了你!”本來就不快的高孝琬更是忍不住吼了起來,朝高延宗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我……”高延宗被高孝琬這一吼,竟然變得老實起來,意外地沒再還嘴。
眾所皆知,安德王高延宗自小被高洋收養在自家府中,性格也被慣得沒幾人能管製得了的。不知道是不是謠傳的誇大其詞還是根本就歪曲事實,傳言高延宗在京外任定州刺史時,曾讓下人在樓下張口接他在樓上排泄的糞汙。更甚的是命左右食摻著糞便的蒸豬,若是左右麵露難色的便用鞭子鞭打。以高延宗乖戾的性格來說不知道是真,還隻是因為他的作怪故意謊稱為了作弄下人而已。不過,就在這個謠言剛剛傳開之際,高延宗就被當時的皇帝高演喚進宮裏杖責了百餘下。後來到了高湛當了皇帝,這個不安分的王爺又因為用囚犯試刀而被高湛派人鞭撻並殺了他親近的人。就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教訓,驕縱的性格得以收劍從此倒也安分了不少,卻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跟高孝琬親近起來。而且看樣子,他似乎對高孝琬的責備意外的信服,明顯地在高孝琬的麵前低了一截。
“肅……”
“嗯?”眼睛從高延宗的身上移開轉向高孝琬,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曉得是什麽讓他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不如,你去勸勸…太上皇…雖然皇上年幼,但是對儼寵愛過度,連所用的用具、服飾,都和皇帝一樣,所有的需要都由官府供給。這樣是會讓文武百官心生猜疑的!肅,你……”
“琬哥哥!”很不耐煩地打斷了高孝琬的話,緩了緩,說道:“就像以前那樣不好嗎?你不是不會去理會這些的嗎?”我當然看得很清楚!這明白高湛這樣做根本就是異於常理。大齊是個等級製度深嚴的國家,而高湛竟然會將高儼等同天子待遇的公開式的寵愛,連笨蛋都可以看出他是在以培養帝王的方式來培養高儼。如果這樣都還不能百官們心生猜疑,豈不都不如笨蛋了?
“肅?”高孝琬甚是驚訝地望著我、連一旁的高延宗也是一臉詫異不已的盯著我。
“由他去吧!”不知道為何,他的這一切做法都讓我覺得是在和誰置氣!而且讓我煩躁的並不是他對高緯的漠視態度,我也不單單隻是在生氣他的放不下。而是他的這些做法,讓我忍不住想起高洋,想起高洋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所做的一切讓人感到變態的事。愈是感到他們的做法越來越相似,就愈是煩躁不安,更愈是不想見到他。
不知不覺,周圍的人漸漸地變得稀疏了,最後也隻有我們三人相對而立地停在含光殿外。抬眼看了眼屋簷外的豔陽天,刺眼的陽光射得眼睛一陣的發黑,趕緊躲開朝蔭處看。
“哼!四哥真不像男人!”高延宗冷哼道。
“高延宗!”高孝琬再次朝高延宗吼了過去!
“……”冷冷地瞥向一臉不屑地高延宗,瞧見他唇邊上掛的譏諷的笑時,竟然淡淡地笑了笑,唇邊勾起一絲邪魅的弧線,聲音確實冷到了幾點,毫無半點感情地說道:“男人又該如何呢?”
“啊呃!?”高延宗愕然了,來不及去想我的話的意思卻被對他來說卻是陌生的表情而震撼了。我不清楚此時的表情在他眼裏是好是壞,或者根本就是邪惡,但是從他的眼裏我敢肯定的是他最後還是聽明白了我的話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將剛才高孝琬所說的話拿去勸高湛,這才是像男人該做的’的意思。雖然明白了,但是卻更加的遲疑了。不光是遲疑,還有恐懼。他是怕…高湛的!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害怕高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