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殺青(十)
“真香啊!”
“唔?”視線從鄭茜繒消失的方向移開,看向身旁的高孝琬,卻見他盯著手裏的茶正驚歎不已。
“這是肅從宮裏帶回來的嗎?”高孝琬抬起頭,雙眼閃亮地盯著我。
“嗯!一會兒琬哥哥也帶些些回去吧!”
“嗬!宮裏的好東西可真多!”
“對了!琬哥哥!”突然想起了差點忘記的事情。
“嗯?”高孝琬愣愣地望著我,有些意外我突然的一驚一乍。
“剛才太醫來看診時提到,前兩日大娘也是由他看的診。怎麽?大娘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唔…還不是老毛病!”高孝琬將手裏的茶輕放在案幾上,繼續道:“肅也知道的,娘親的身體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雖說不是什麽嚴重的病症但也是斷斷續續地也不見痊愈。而且這幾年娘親也不出院落了,整日就待在佛堂裏,外麵的事情根本就不再理會了!”
“琬哥哥……”不知為何,瞧見高孝琬哀傷的神情心裏也跟著直泛酸,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才能讓他好過些兒。
“肅,你不用一副擔心的樣子看著我!再說了,這樣興許對娘親來說是好事兒。”高孝琬伸手向我的頭胡亂地摸了一把,笑笑地說道。
“可是…明明這麽近,我也沒去看大娘。”低下頭,忍不住有些自責。
“真是的!都說了娘親不希望被打擾,就連我這個親生兒子他都拒之門外,所以說你就別一副喪氣的樣子了!隻要娘親人還健在就足夠了!”
“咦!?”抬起頭看向高孝琬,他也正笑盈盈地看著我,瞬時心裏輕鬆了不少,跟著也笑了笑,說道:“嗯!對啊!”隻要活著,比什麽都好!
“肅……”
“嗯?什麽?”高孝琬突然陰沉了臉,又欲言又止,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你…唔……”高孝琬想說什麽卻又像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的樣子。
“琬哥哥?”
“唔……”高孝琬吞吞吐吐猶豫了一會兒才又張了張口,道:“前日你進宮,太上皇有跟你說什麽嗎?”
“九叔叔?”疑狐地盯了盯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高孝琬,突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何時起,即使是私底下高孝琬也不再稱呼高湛為‘九叔’了,曾經是‘皇上’而此時是‘太上皇’。
“有、有說什麽嗎?”高孝琬顯得有些氣喘,或者說是不安。
“唔?沒!”愣愣地盯著高孝琬,難道他是因為我剛剛一瞬間的失神而誤會了什麽嗎?
“真…的!?什麽也沒說嗎?”高孝琬好像仍舊半信半疑,我的回答似乎並不能讓他完全信服。
“要…說什麽嗎?”我也因為自己的結舌而吃了一驚,其實我自己也在不安吧?不清楚高孝琬所謂的‘有說什麽’指的又是什麽!
“呃!?不!沒什麽!隻是……”高孝琬低垂眼簾,咬了咬唇,低聲道:“……有些擔心,肅會不會因為二嬸的事兒……”高孝琬又咬了咬唇,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瞧見高孝琬一副甚是艱難的樣子不由得勾起了一絲邪魅的笑,但是很快地又被掩飾掉。
“琬哥哥是在擔心二嬸的死會讓我有什麽不好的情緒嗎?”
“嗯?”高孝琬猛的抬起眼睛,很是意外地望著我,張了張唇,“肅?”
“沒有哦!我沒有感到有什麽特別的傷心哦!”見高孝琬睜大了一雙震驚的眼睛驚訝地望著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隻有一個親戚突然去世了…隻是這樣哦!琬哥哥呢?你會很傷心嗎?”很認真地盯著高孝琬的眼睛,錚錚地問道。
“不…我也…隻是這樣!”
“嗬!琬哥哥真奇怪!”露出一臉天真無邪地笑,歪著頭望著高孝琬。
“呼!”高孝琬突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就像是身上架著的沉重枷鎖被卸下似的,身子一歪直接地就靠在了我的肩上。
“琬哥哥?”低眼瞅著閉著雙眼靠在我身上的高孝琬,他突然的舉動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到底有多久不曾這樣的靠近了?
“肅,我沒力氣了,讓我靠下吧!”高孝琬閉著眼睛喃喃地低語,微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子上,有些癢癢地。
“嗯…好啊!”是我多心了嗎?其實他什麽都不知道吧?他雖然讓人覺得多了什麽,是多了我不知道的一些兒什麽吧?但是每個人都有別人不知道的,不是嗎?就算是再親近的人也都有所不知道的啊!而且,他還是以前的那個高孝琬啊,還是那個不要求任何回報與我親近的高孝琬。所以他不知道吧?可是,果然他知道了…會怎樣呢?高孝琬要是知道了那個被埋藏了多年的秘密,他又會怎樣呢?
“肅,還是你身上的氣味讓人覺得舒服……”
“嗯?”看了眼像是在夢囈的高孝琬,一抹莫名的笑意爬上唇角,附在高孝琬的耳邊輕聲道:“琬哥哥是狗嗎?”竟然說什麽氣味,這麽意義不明的話難免不讓人誤會。不過當我發現高孝琬唇邊的淺笑更濃時,心裏卻莫名地像是被什麽填得滿滿地,這樣的感覺好像也不懶!
“會被我傳染的喲!”嘴上雖然這般輕語,手卻不由自主地揭開皮草毯子輕輕地蓋在像是睡著了的高孝琬身上。
“嗯!”高孝琬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聽見我的話沒還是根本就沒聽見,像是想找個舒適的位置似的在我的身上蹭了蹭就不再動了。很快的,耳邊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
唔…這麽快就睡著了嗎?也許真是累了吧?
“都在忙什麽呢?總是見不著人影!”小心翼翼得拂開垂在他臉上的發絲,他那張毫無防備地睡臉讓人感到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不少。
“這樣就好!什麽也不知道,這樣比什麽都好!”
喃喃自語地,臉朝熟睡的高孝琬輕輕地靠了過去,眼皮突然也變得沉重起來,昏昏欲睡地感覺頓時襲來。模糊的視線裏,門外的雪依舊連連續續地下著。漸漸地,門外站了個人影,然後漸漸地門像是慢慢地被拉攏,最後就什麽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