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殺青(二十三)
空氣又再次凝結,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後院的火仍在凶凶地燃燒,外麵的雪也漸漸地停了下來,周圍安靜得可以聽見每一個人的呼吸聲。
熾烈的火勢映紅了半邊天,濃煙像條巨蛇扭曲著身體直衝天空。
“不去救火,不要緊嗎?”
心一驚,沒想到首先開口的會是黑袍甲胄二號,其實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在黑袍甲胄一號之後姍姍來遲的人竟是他。
“不至於缺人手到一定得等本王過去的地步!”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
“嗬!王爺說話倒是停大氣的!”黑袍甲胄二號反譏道,語氣甚是不屑。
“要連這點氣度都沒有,也不會讓幾位如此‘在意’吧?”挑了挑眉,右唇輕輕上揚,不冷不熱地反擊,同時審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一旁的黑袍甲胄一號,暗暗思慮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很好奇他是誰?”
“嗯?”皺了皺眉,看向黑袍甲胄二號,不太高興他的戲弄。特別是見他一副什麽都知道卻什麽也不準備說的樣子更是感到氣憤。
“是我太高估你了,還是他隱藏得太好了呢?或者說,根本就是你故意不去往真相想。”
“你話太多了!在你做出這些事後還說出這些多餘的話,你不覺得很可笑嗎?驁義?”嘲諷地瞥了他一眼,漠然地說道。
他似乎對我的嘲諷並不在意,揚了揚頭輕笑一聲,伸手揭開了頭上的紗布,有些自然卷的長發披了下來,那張臉還是那麽的痞氣。
“你也該露臉了吧?雖然他看起來不知道你的身份,但那不過是他不敢去猜測而已。即使你也想和他一樣繼續逃避下去,可是你以為能簡單的離開王府嗎?”痞氣的臉露出一絲與他給人的印象不太符合的嚴肅,不過這樣看起來卻容易讓人誤會他是在嘲笑對方。
那人並未因為驁義的挑釁而有所表示,不過他的話卻觸及到了我的情緒,因為他對黑袍甲胄一號的挑釁使得我不得不細細地打量著那個始終不語的人,而且他越是沉默也是說明了他在極力的掩飾什麽,也就更說明了他不出聲是因為不想被別人聽到聲音。當然,從驁義的表情和語意中可以證實的是這個人定是與我很熟的人,而且與驁義這家夥還相當的水火不容。
我已經對這個人相當的在意了,可是越是在意就越是感到…不安!?不安嗎?為什麽?因為這個人嗎?
“……”雙腳不受控製地一步一步地朝那個像是座石雕一樣定著不動的黑袍甲胄一號,雙眼緊緊地盯著他唯一露在外麵的雙眼。這是一雙褐色的雙眸,雖然沒有一絲要逃避的意思卻明顯的有了波動。
的確是一雙……
嗖!
他提起手裏的劍,製止我繼續上前,褐色的雙眼警告似的冷冷地盯著我,倘若我再上前一步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刺過來。
“你最好不要靠近他!除非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
“……”不悅地瞥向陰陽怪氣的驁義,他的話在我聽來非但不是在阻止,而是在煽風點火,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嗬!怎麽?猶豫了?心中有兩種聲音在鬥爭著吧?這個樣子的蘭陵王會讓愛戴你的那些屬下們也跟著猶豫喲!”驁義訕訕地笑道,一麵悠閑地瞟了眼外麵。
故作冷靜慢慢地將視線從驁義臉上移開,低眼看向橫在前麵的劍,盯著反光的劍身淺淺地笑了笑,笑得有些淒美,淡淡地開口說道:“你走吧!”
話一出,隻見對著我的劍輕抖了一下,劍身低了低。
有些意外,驁義竟然反常的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快走吧!在我還沒有反悔前,走!”臉撇向一邊,不再去看對著我的那把開始顯得無力的劍。
劍一點一點地慢慢地放下,嚓的一聲劃過地板垂在地上。裹著黑袍甲胄的身軀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動了動,從身旁擦肩而過時卷起一陣風,當我聞到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味兒時雖然有那麽一陣的波動,卻並不意外。
“等等!”突然出聲叫住他,當身後的腳步聲停下後,才緩緩地開口,輕聲道:“並不是要逃避,隻是…我說過的,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親手……”喉嚨忽然被什麽哽住,吸了口氣,又繼續道:“即使你能做得到,但是…我承認自己不能,還沒有真的無情絕愛到可以輕輕鬆鬆地對你下手!不過,你真的覺得自己有對我下手的能力嗎?”
“最後一句勸告,不要將你的家人扯進來!你知道通國罪是很嚴重的!值得嗎?你‘通’的不是君,隻是一個因嫉妒而瘋狂的妾!”
值得嗎?這句話原本是他經常問我的,而今卻變成了我問他!我不知道當這句話從我口中問出,他聽著會有什麽感想。但是我清楚的記得以前每次他這樣問的時候,雖然每次都是一笑置之,其實這根本就是沒有答案的。值得嗎?很多事情不是僅僅以值不值得而概論的吧?想到這裏又覺得有些好笑,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又為何還要拿這個問題去問別人呢?輕哼一聲,自嘲地搖了搖頭。
“他走了!”
“嗯?”驚訝地轉身看向倚在門沿上,雙手抱胸望著院子的驁義,他手裏的劍已經插回了劍鞘,斜插在右腋下。
“輪到我了!”驁義扯過臉,微笑看向我,笑得從來沒有過的柔和。
扯動了一下嘴唇什麽也沒有說,轉身走到圓柱前麵,伸手拔了拔插進去的方天畫戟,插得很深,沒有一下子拔出。
“什麽?”拔出畫戟後,轉眼看了驁義一眼。
“唔?什麽什麽?”驁義挑了挑英氣的眉,一雙狹長的眼睛驀然地看著我問道。
“輪到你什麽?”左手依次輕拂過兩側的月芽利刃,問得有些漫不經心,“如果你是想要賠償這裏被破壞的費用的話,隻要你不覺得有負擔,輕便!”
“呿!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咦!?是嗎?”有些驚訝他會顯得有些咆燥,極不耐煩地抓了抓頭。
“你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似的,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嗎?”驁義沉聲低吼,但是語氣卻是焦躁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