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醒來後的兩個人
白衣女子卻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帶了絲絲的沙啞,就像是錄音機卡了帶:“壯士,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鬼嗎?”
更夫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掌心間沒有任何的溫度,仿佛被這女子就是一個死人,那樣的觸覺冰的人刺骨。
再看那塊布下遮住的東西,一個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那哪裏是什麽東西,分明是人頭!
一顆鮮血淋淋的人頭!
而且……而且那顆人頭長的竟然和他有七分相像……
更夫嚇傻了:“啊”的一聲驚叫出聲。
他跌跌撞撞的從雪地裏站起來,想要跑,卻發現自己的腿怎麽動都動不了,原來人到了極度恐怖的時候,連肌肉都會抽搐。
更夫趴在雪地上,雙手用力向前爬著,腳下胡亂的蹬著,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身後的人影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更夫拚命的想要站起來,卻被女子的手按在了肩膀上。
接著!
一張蒼白到沒有顏色的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女子雙目流血,嘴角染著丹紅:“壯士,我的家還沒到,你怎麽說走就走呢,啊!”
說到最後的時候,女子的麵部表情已經變得十分猙獰了,清秀的五官徹底被扭曲的不成樣子,就連眼球都隻剩下一片白色,隱隱的向上翻著,她的嘴角上掛著笑,那樣的笑不自然到了極點,聲音是西斯底裏的吼叫。
更夫已經被嚇傻了,不顧一切的想要逃走。
但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衣男子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腿,那樣的力氣根本不像是人有的,直直的將他推進了昏暗的小巷中……
“咯吱,咯吱……”
嚼骨頭的聲響,一陣一陣的傳來,回蕩在空蕩蕩的古街。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月亮似乎特別的亮,是那種摻著血色的亮。
南宮苑,陰森森的角落裏。
白衣女子雙手捧著一顆熱氣騰騰的心髒,嘴角微揚:“恭喜主人找到了一具好軀殼。”
“嗬……”陰暗中,像是有人在笑,又帶了些沙沙的哽:“當年南宮苑做法把我壓在碧瑤池下,那個時候我就發過詛咒,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還!沒想到南宮苑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這一代竟然這麽好被蠱惑!嗬,人類,隻要給他們一點點的好處,就能出賣自己……”
白衣女子垂眸,恭恭敬敬:“主人英明,現在南宮苑群龍無首,根本不堪一擊,如今您又得到了肉神,即便是那些死神,也不能拿您如何。”
“不,還有兩個人需要解決……”一道人影從光與黑的交界處走出來,潑墨般的長發隨風而舞,四處擺動,白毛玉膚,大大的眼睛下,帶了幾分黑色印痕:“南宮戎光,南宮白夜!”
白衣女子雙眸一緊,垂頭道:“是,主人……”
鏘!
木槌敲在靈台前的銅盅上,發出令人壓抑的悶響。
白綾縹緲間,一道挺拔如劍的背影,屹立在大殿中央,手指桃木,側臉剛毅,一雙狹長的眸子漆黑如墨,波濤如深愛,沉靜如古井。
守夜的大丫鬟啊的一聲叫出了聲。
蘇夫人遁著聲音望過去,頓時長大了雙眸:“光兒!”
南宮戎光眸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把白帽扣在自己的頭上:“我回來了。”
“光兒!”蘇夫人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上前一步把他抱住,嘮嘮叨叨:“你都不知道,你出去的這些年裏,家裏都發生裏什麽,你,你祖父他……”
南宮戎光任由她抱住,也沒有多說什麽。
他本來就是個寡言的人。
如今更是不願意開口。
蘇夫人把南宮白夜從頭到尾數落了一邊,言語之間好不委屈:“從她回京之後,咱們家就沒有一天太平的,燕兒因為她不明不白的死了,蕊兒因為她被七殿下的退了婚,她一個庶出的小賤人,喜歡搞那些小手段,為了銀子去勾搭男人,大逆不道的不把你祖父放在眼裏不說,還抓他去了牢獄。你想想啊,你祖父那可都是年過半百的人啊,哪受的了這般的對待。為娘本想著進宮去求皇上,可是還沒等我去,那邊就傳來了你祖父的惡訊。你祖父向來疼你,畢生的絕學都傳給了一個人,如今他去了,你一定要替他報仇!”
“夫人。”南宮戎光聲音平平的打斷她,臉上看不出喜怒,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也是庶出。不,我連庶出都算不上,我隻不過是個不知道從哪裏被抱來的小野種,你曾經不也說過?”
蘇夫人被他的話一堵:“這,這……你又是聽哪個丫頭亂嚼的舌根!”
“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南宮戎光掀了下眼皮,聲音驟的沉了下來:“不過,以後南宮苑的事,如果你再插手,你清楚是什麽後果。”
蘇夫人渾身一顫。
南宮戎光和南宮白夜不同。
這個孩子從小大到接受都是如同皇子一般的教育。
因為他天賦異稟。
即便是個不知名的野種。
她也欺負不得,還要拱手捧著。
最多了就是氣不過的時候,暗地裏詛咒他幾句。
表麵上卻一直都維持著母慈子孝的關係。
他也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她一心一意的盼望著他回來,就是想讓她替自己和女兒們出氣。
蘇夫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回來竟是為了奪權?
果然是不會吠的狗咬人最狠!
他是個什麽東西,竟敢讓她別插手南宮苑的事!
“你!”蘇夫人咬了咬牙,放柔了語調:“光兒,你對為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怎麽突然好像變了樣子似的。”
南宮戎光雙眸一動,如同寒冰:“誤會?看在小小的麵子上,我不同你計較,可你設計陷害魔娘,哪裏來的誤會一說。”
蘇夫人心中跳的作響,臉上卻不動聲色,既然他提到了小小,也就意味著,那件事他根本沒有全部都知道……
想到這裏,蘇夫人一笑:“原來又是魔家那丫頭說了什麽,你見她了?她現在可是京城有名的青樓頭牌,你說說,這樣的女子,用的著母親說她什麽?”
聞言,南宮戎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腔間像是被東西堵住了一般,沉悶的很。
蘇夫人向來聰明,也了解南宮戎光,自然不會抓住這個問題不放,隻端著慈母的模樣問:“小小呢?你們應該在一起才對?”
“她在客棧。”南宮戎光的側臉,布滿了層層冰寒。
蘇夫人點頭,心中怒著,臉上卻笑開了花:“也對也對,她的身子從小就柔弱,大半夜出門,總歸是不好的,你仔細照顧著她,別受了風寒。”
南宮戎光沒有說話,隻伸手接過丫鬟遞來的白色葬衣,靜靜的披在了身上。
蘇夫人想了想,朝著身邊的人問:“四小姐呢?”
“四小姐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頭疼,應該是守夜守太久了,奴婢就帶她回屋了。現在,恐怕已經睡下了。”丫鬟恭敬的答著。
蘇夫人隻覺得奇怪,燒香那會兒還看到她在前殿轉悠呢,現在倒是沒了人影。
“算了,讓她好好睡吧,她也累了一天,該是好好歇歇。”蘇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扭過頭來,對著南宮戎光道:“明日把小小帶回來,你一走就是這麽長時間,還拐帶了人曲家的女兒,雖說多走些地方對小小的身子有好處,可曲太君那你總得給個交代。”
南宮戎光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小小,對,他應該多想想小小,而不是那個他一直當成是好兄弟的“魔妹”……
……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
空蕩的街道上,身著唐氏黑袍的死神,拿著拐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俊美的側臉忽明忽暗:“第幾個了?”
“大概……”站在他旁邊的是卡索,一張俊臉長的妖孽十足,風流倜儻,嘴裏叼著包子,小聲嘀咕:“第四十個了。”
冰死神冷笑了一聲,啪的一下合上了手上的黑色死亡薄:“非自然死亡,還用這麽沒有美感的手法。看來,她真的出來了。”
“嗯!”卡索一臉的興奮:“應該是她,人心對於她來說是大補,現在京城裏人心叵測,早晚有一天她會出來。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她附身到誰身上去了……總覺得,會有很意思……”
冰死神眯了眯眼,鏡片一閃:“原則上我們不能插手人間的事。”
“非原則上呢?”卡索挑了下好看的濃眉。
冰死神一臉麵無表情:“可以看戲。”
“這個我喜歡。”卡索縱身一躍,浮在高高的枝椏上,嘴角微翹:“喂,冰。”
“嗯?”冰死神不像他那麽隨便,把手擦幹淨了,才繼續往前走。
卡索笑著:“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個高級惡魔是誰了……”
“誰?”冰死神眸光一閃。
卡索伸手,繞著自己的卷發,像是夜間的精靈:“當年南宮苑的人聯合曲黑兩家都沒有拿下孽瓏,最後南宮苑的當家嗜血為誓,召喚出來一個惡魔,借惡魔的力量才還了大湟王朝幾世的太平。不過為此,南宮苑也受到了詛咒,世世代代,隻要是利用禁咒之人,都會成為惡魔口下的食物。”
“要成為惡魔的食物,必須先立下契約才可以。這個人類倒是有點意思。”冰死神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嘴角難得的完成了一抹弧。
卡索聳了聳肩:“確實有意思,你也知道高級惡魔是很挑食的,如果不是上等的靈魂,他根本就不會出現……這個人類,她的內心一定非常陰暗,卻又有著想要守護的東西,否則的話,無法完成召喚咒。而且……當初孽龍立下過血咒,惡魔被召喚的那一天,就是她破池而出之日,她應該會先拿南宮苑的人開刀。”
“她拿誰開刀我不管。”冰死神一絲不苟的踢了踢腳下的屍體:“我很厭惡有人增加我的工作量。”
卡索扛著黑色的鐮刀,俊逸非凡的臉上掛著一抹慵懶懶的笑,或許,他可以瞞著冰,去見見那個召喚者……
……
滴答……滴答……
入耳的水聲,讓淺眠的南宮白夜幽幽轉醒,雙腿的酸疼感,幾乎立即就讓她褶起了柳眉。
“醒了?”耳後傳來一陣熱氣騰騰的酥麻。
南宮白夜這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都被她家師兄抱進了懷裏,腰間是水波淋淋的溫泉水。
她在魔宮?
不,不對,這個不是重點。
關鍵是!
“師兄,你這個禽……”
“嗯?”北冥連城眉骨突出,眉鋒挑著,投下一弧傲氣飛揚的陰影,嘴角掛著笑,邪氣十足的打斷她:“禽什麽?”
還沒等南宮白夜回答,他就吻住了她,一連串的動作流暢之極,直叫人透不過氣來。
“喂!”南宮白夜猛地一個回頭,與他鼻尖相對,濃密的睫毛刷過他的眼皮,嘀嘀咕咕:“我沒力氣了,而且我很餓。”
北冥連城把她抱在懷裏,單純的享受著皮膚和皮膚之間的滑膩,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想吃什麽?”
“在吃飯之前,我要說一個問題。”南宮白夜看著他,雙眸清澈,嘴角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