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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小岑岑啊,你太不講究了!

  那人到了門口,卻不推門,還裝模做樣地問道。


  “裏麵可是兵部右侍郎,右副都禦史,巡撫陝甘等處地方、提督軍務、節製各鎮、兼理糧餉茶馬事的岑國璋岑大人?”


  施華洛聽出來人的聲音,一邊捂著嘴巴悄聲地笑,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岑國璋。


  岑國璋咳嗽幾聲,“汪公子,請進吧!”


  吱呀,推門進來的正是汪置。


  “岑……”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她就看到了施華洛和白芙蓉兩人。聰慧的她一下子明白了岑國璋的意思。


  於是,她那雙桃花眼就跟刀子一樣,狠狠地向岑國璋射去,恨不得要從他身上剔下幾斤肉來。


  “哈哈,岑大人可真是有雅興,不僅帶著如夫人赴任,還一路上遊山玩水,好不風流啊。”汪置打著哈哈說道。


  施華洛嗤然一笑,白芙蓉在旁邊越聽越覺得不對,這話語裏怎麽帶著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看了看臉上滿是尷尬的老爺,再看看豔如桃李的汪置,白芙蓉一下子全明白了。


  酒菜擺上來後,岑國璋客氣地說道:“汪公子,旅途勞累了,餓了吧,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汪置端坐在那裏,穿著天青色湖綢襴衫,除下大帽,隻見一頭黑發籠在網巾裏。


  一身男裝依然明豔不可方物,與坐在旁邊的施華洛、白芙蓉不分上下。


  她把玩著手裏的錫山良有才湘妃竹骨折扇,嘴角泛著冷笑。


  感受著這雅間裏的空氣越來越冰冷,岑國璋頻頻使眼色給施華洛和白芙蓉,期望她們趕緊出言緩和下氣氛。


  白芙蓉是不知道該怎麽緩和。她到現在還不大清楚汪置這位神秘人物的背景,也不知道她找上門來,到底所圖什麽事。


  施華洛倒是知道些,偏偏在氣頭上,就是不開口,當是天熱降溫。


  最後還是汪置年少,也最沉不住氣。


  她橫眉冷笑道:“聽說岑大人在開封是繞城別走,難道那裏邪性,不敢進去?”


  “開封城怎麽邪性了?”岑國璋訕訕地說道。


  “且不說開封城有壽王這個老不羞的。據記載,前朝末年,亂軍攻陷了開封城,烹了城裏的富王,然後那裏就一直鬧鬼,陰兵鬼將的來回折騰。你是怕了?”


  “我會怕鬼?嗬嗬,你去富口縣打聽打聽!我殺氣重,鬼神都是避著我走的。至於富王的記載,嗬嗬。”


  “你不信?”


  “前朝末年的那些文人,各個自詡文曲星下凡。好像世上少了他們,萬民就要活不下去了。談論國事朝政,一個比一個高明。多少能臣幹吏,在他們嘴裏都一文不值。真要他們去忠君報國,力挽狂瀾,不是水太冷就是頭皮癢。”


  “末邪人竊據京師十年間,多少這樣的文人爭前恐後地投附。理由是末邪人開了科舉,他們需要去教化蠻夷,化胡入夏,再行聖賢之道。真不知道孔聖人聽了這些屁話,他老人家的棺材板,按不按得住?偏偏這些人手裏的筆,犀利得很,毀人清白,造謠生事。所以他們記得事,在下總是要懷疑三分的。”


  “好!”汪置拍案叫好道,“罵得痛快!這些偽君子,就該如此痛罵!這些混賬玩意,到老子的春熏樓吃飯,調戲歌姬不說,還要老子免費,說是襄讚文壇盛事。盡做他姥姥的美夢!”


  “最可恨的是他們去隔壁細金樓叫姑娘,放浪形骸一晚上,居然還不肯給錢,掏出兩張詩詞歌賦就想抵賬。我當時就跟覃家管事說了,這種玩意就該打斷了腿,讓他出不了門,免得到外麵來禍害人。”


  聽了汪置的牢騷,岑國璋淡淡地說道。


  “我朝官律與前陳朝類似,可招妓歌舞佐酒,但不得嫖-娼。否則就是罪亞傷人一等,雖遇赦,終身弗敘。這些家夥留宿一夜,早起後不給錢,當然就不算嫖了。禦史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屋裏一片寂靜,三女看著岑國璋,神情各異。


  白芙蓉臉色通紅,她知道自家老爺葷素不忌,什麽段子都敢說。可那是自家人關上門後的情趣之樂。現在有個汪置這麽個外人,老爺也敢說。


  最讓她想不明白的,汪置這麽一位千嬌百媚,一看就是貴胄出身的女子,怎麽這種事也敢說出口,還津津樂道呢?

  施華洛卻指著岑國璋,笑得捂著肚子,“老爺啊,你的無恥刷新了我的想象啊。”


  汪置一拍桌子說道,“我就知道,你是這夥酸儒的克星。這個說法要是在《京華時報》和《江寧時報》上一登,這些斯文敗類全部成為笑柄,以後都不敢再去細金樓了。”


  說完,她眼珠子一轉,“好,就衝這句話,你不肯在開封等我,害得我日夜趕路跑到洛陽來的罪過,我就揭過了。”


  白芙蓉和施華洛對視一眼,兩女這時明白了老爺為什麽繞開封而走的真正原因。


  岑國璋苦笑道:“本官謝過汪公子不罪之恩。還請你老人家趕緊說說,你這緊趕慢趕,到底什麽事?”


  “老岑啊,你這人辦事不地道啊。我們兩家搭夥一起做生意,托你的福,我和耶耶是賺了不少銀子,可是也給了你不少幫助吧。”


  說到這裏,汪置眉毛一挑,居然流露出指點江山的英武果敢之氣。


  “比如這次,洪首輔在內閣舉薦李尉為陝西藩台,我在宮裏幫著敲邊鼓,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辦妥了。”


  表完功,汪置又露出一種無比痛惜的神情,仿佛被最親密的戰友背刺出賣了。


  “要知道,覃北鬥和李浩都盯著這個位置。覃北鬥還給周吉祥送了三萬兩銀子,托他在內廷周旋,把袁可立挪到陝西藩台去。”


  “你想想,袁可立那個老東西,可是在豫章吃過你的虧,灰溜溜地回京閑置。要不是攀上覃北鬥的線,這會還不知道在哪家清水衙門吃老米飯。讀書人,最是小心眼。他要是去做了陝西藩台,你能在他手上討得了好?隨便來個三日發一次糧,就能讓你欲哭無淚。”


  岑國璋樂了,“汪公子也知道三日發一次糧的典故?”


  “嗬嗬,當我是草包啊。我也讀過書好不好。前朝末年,那些小心眼的文官,為了不想讓對手或者武將們立功,搞什麽三日發一次糧,說是為了避免擁兵自重。結果呢,良將忠臣被他們搞得死傷殆盡,最後亡國。”


  說完後汪置覺得不對,“不要轉移話題。我就問你。我幫你把李尉的事情痛快搞定,收你銀子了嗎?一兩銀子都沒收!我這麽講究,你怎麽就一點不講究了!”


  “汪公子,你倒是說清楚,我哪裏不講究了?”


  “東海道,東寧島!”汪置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岑益之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你把心腹親信宋公亮挪去東寧島當兵備道兼知府,還挪了位舊部過去當守備。牢牢控住軍政大權,肯定沒好事。”


  知道一些內情的施華洛臉色一變。岑國璋卻臉色如常,雙手一攤,“你說,我到底怎麽沒好事?”


  “你唆使東海商會與閩海商會合並,成立四海公會,然後大力打壓西關商會,在南海跑船圈地。大家都以為他們隻是在爭地盤。開始我也這麽認為,後來宋公亮去了東寧島,我就察覺出不對了。結果被我這麽一查,嘿,還真查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施華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在思量著,待會老爺使眼色,自己殺人滅口後該如何消除罪證。


  “哈哈,汪公子,那你說說,你到底查出我的什麽狐狸尾巴?”岑國璋笑了幾聲,隻是笑得有些幹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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