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六字真言
浩蕩禪音回蕩高天之上，帶著恍惚，帶著明悟，也似有著一縷嘆息之聲。
嗡！
佛陀探掌，箕張的五指泛起完滿圓潤的光芒，徐徐壓下，看似緩慢，卻似能充塞天地一般。
將那九條縱橫交織的雷龍盡數籠罩在內。
咔咔咔！
這一剎那，虛空好似變成了任人蹂躪的紙張，隨巨掌橫壓而不住的拉長，膨脹，再膨脹。
伴隨著一道道不堪忍受的呻吟聲，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這方天穹，以超乎任何人想象的速度。
層層鋪徹，極速拉開。
恍惚之間，虛空如蓮花般綻放開來，朵朵花瓣就是重重次元空間，彼此或是交映，或是交織。
分化相生，劇烈增長，膨脹著，似無窮盡。
呼呼！
獵獵狂風之中，孟同等人心中駭然，恍惚之間，只覺那『一朵巨蓮』之中，虛空重重不知幾多。
生生將那九道雷龍盡數圈在其中！
吼！
瓣瓣『蓮花』之上一道道雷龍怒吼震天，迸發出毀天滅地般的雷霆波動，撕裂一重又一重的虛空。
然而，蓮花隨滅隨生，任由雷霆若海，凶戾滔天，仍無法打穿無窮虛空，與看似近在咫尺的其他雷龍相合。
硬生生阻斷了『九霄神雷』的化生。
「袖裡乾坤？！」
玄霄回望四周騰起的重重『花瓣』虛空，心中震動，更有不可思議。
七萬年前，他固然不曾與這菩提道人交手過，可卻也曾見到此道人一袖收走須彌諸佛，菩薩的一幕。
然而，諸菩薩，佛陀故而強大，卻是獨立於天地之外的個體，而九霄雷霆，卻是依附於天地大道之上的。
一切陣法，神通都不能夠作用到雷霆之上，更不可能被虛空阻攔，因為虛空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而此刻，他已然無法感知外界天地了，這重重虛空隔斷了他與天地的感應，甚至於，他已然無法感知到瀰漫天地之間，無所不在的靈機了！
若那袖裡乾坤有如此威能，七萬年前，那菩提道人又怎能敗亡於那須彌老佛之手？
「我，被算計了……」
萬般念頭轉動至最後，化作一縷苦澀的嘆息，玄霄心神漸漸平靜下來，無悲無喜的望著天地間正自發生的驚天變故。
嗡！
宏大的佛音禪唱與那滾滾雷龍怒吼交織於天。
越發清晰的菩提古樹之下，喬達摩垂眸凝望，心中卻有漣漪泛起。
菩提古樹現世之剎那，他心中陡升起莫大的明悟，只覺思維無可抑制的攀升至了極高處。
以無盡高遠之視角，垂眸此刻之自己，萬般困惑一掃而空，往日諸般修行的困難，也盡數消散。
無人可見的細微處，他靈魂深處，那指引了他八百年的『卍』字佛印，也徹底消散，融入了他的元神之中。
化作他最為深沉的底蘊。
這是前所未有的大造化，一者，是這是來自七萬年前的饋贈，一尊蓋世巨擘畢生修持的神通海洋。
一者，是當世最為驚才絕艷的巨擘如同明燈一般指點自己八百年來修行的總綱。
而這兩者，也是一道超乎他此時想象之外的強大神通的照耀之下，漸漸融合，歸納，化作他獨立於兩者之外，無比契合於自己的道路。
這一瞬間，他看到了菩提古樹的本質，看到了拔升自己思維，認知，將自己畢生修持融會貫通的強大神通一角。
『大衍天通』！
「此為……」
玄霄震驚詫異的同時，他單手擎住九天雷龍，眸光平靜而又沉凝，五指合攏之間，也回應了玄霄的疑惑，詫異：
「掌中佛國！」
轟隆隆！
五指捏合，卻如同亘古不易的天柱傾倒一般可怖，無窮無盡的煙塵瞬間被排空在外，於萬里長空之上掀起一波更勝一波的恐怖漣漪。
嘩啦啦！
玄霄立身重重虛空之中，耳側似有流水之聲響起，他木然抬頭，入目所見，儘是一片金色汪洋。
那，不是水，也不是法力。
而是極端繁複的金色紋路，如符籙，似陣紋，又好似傳說之中的法則紋理。
隨著那極端繁複的金色紋路在虛空之中不住交織，似虛似真的佛音，也在巨蓮綻放之同時，響徹在一切目睹此景的人的心中。
無論身在何處，無論修為如何，但凡目睹此幕者，皆聞聽到這一道宏大到不可思議的佛音。
嗡！
浩浩蕩蕩的佛音回蕩在虛空之中，平靜而又不可抗拒的淹沒了猙獰怒吼卻無法歸一的九條雷龍。
亦將神色木然而苦澀的玄霄，合在掌中。
「善哉，善哉！」
合十雙掌，喬達摩神色慈悲，隨其眸光四顧，那浩蕩佛音禪唱更以世間極速穿透無垠虛空，響徹大千世界：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這是從未在此界出現過的佛音禪唱，其出現更是引動了超乎任何人想象之外的恐怖天象。
一霎而已。
大周、南瞻、四海四洲、帝庭，須彌，魔域，血海……盡皆響徹，其音平鋪，卻比滾滾雷音更讓人為之動容。
此音，無所不至。
而其中所蘊含的佛音涵義，更是被無數人所聆聽到。
無論年齡，修為，甚至於種族，一切聆聽此音的生靈，心中陡然就被難以言喻的祥和大自在所充斥。
短短六字而已，卻似蘊含著一尊驚才絕艷的佛陀對於萬物萬靈，自然大道最為根本的領悟與教導。
南瞻之地，無數懵懂的凡夫俗子……浩瀚黃沙之中，星羅密布的無數綠洲之中，萬千須彌佛國的善男女……聞聽此音，更是忍不住跌坐在地，涕淚橫流之下，雙手合十。
齊念這六字真言。
「啊！」
北俱群山之中，以種種神通遙望南瞻的諸多邪道修士聞聽此音，只覺如雷灌頂，不由的發出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哀嚎。
嗤嗤嗤~
更有邪魔聞聽此音，如墜滾燙油鍋之中，冒出濃烈至極的青煙來。
「不！不！」
「禿驢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不，佛爺，佛爺爺，饒了我，饒了我啊！」
「我不甘心！」
……
諸多邪道高手震怖駭然的發現，自己多年辛苦修持的邪道法力神通，竟如烈日之下的積雪般，迅速消失著。
遙隔汪洋無盡的一道佛音，竟能化去他們無數年修持的神通，法力？
「啊！欺人太甚！」
大地搖曳，群山震動，一聲聲怒吼自北俱各處響起。
地動山搖間，一道道身影撕裂閉關之地，悍然絕然的衝天而起，在一聲聲震怒至極的咆哮聲中，周身冒出的滾滾濃煙之下，
沖向了九天之上，比大日更為璀璨煊赫的佛陀金身。
他們不得不出，不得不拼，因為，在那佛音回蕩之中，他們的法力，修持，也在以極快的速度剝離，消失！
他們畢生修持之法力，不但是他們安身之本，更是立命之基！
若無這一身法力，他們壽元當場就會告終，死的不能再死。
然而，北俱相隔南瞻何止億萬萬里？
縱然他們皆有元神修持，但想要橫跨汪洋二洲又怎可能？
除卻幾人怒吼著遁逃之外，絕大多數的人，騰空未多久，已在不住回蕩的佛音之中，被化去了一身邪道修持。
「他究竟是誰？！菩提道人的歷劫之身？若他是，那鴻玄道人又是誰？」
帝庭之上，蒼金諸帝見得此幕，神色也都有著諸般變化，疑惑，震動，以及深深的忌憚。
此時此刻，那端坐菩提之下的佛陀，其氣息兀自不斷的攀升著！
這種不循常理的攀升，縱然是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是誰，此時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該當如何？」
玄帝深吸一口氣，越發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尋常，那九霄神雷雖非天聖親自發出，可亘古至今，又有幾人敢說能將此雷分隔開來？
此人的突然出現，且能隔開九霄神雷，這本身就透漏著詭異。
「此人身上秉承須彌氣運，莫非，是那位梵聖的手筆？畢竟當年，菩提道果，可是落在須彌山那位手中……」
蒼帝眸光閃爍，心有疑惑。
幾人對視一眼，只覺波雲詭異，似有千頭萬緒，卻又摸不到頭腦。
「我們什麼也不做。」
金帝面色沉凝，凝望許久，方才搖頭：「眼下諸事不明，我等最好靜觀其變……」
他的聲音沉重，心中更是凝重。
他可記得清楚，八百年前，帝衍降下法旨，曾言此紀將有『新聖』降臨……
若此人……
呼！
菩提樹下，喬達摩遙望八方，似天地眾生，萬家燈火，紅塵萬象，皆在眸光之中浮現。
他似又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看到他行走天下，看到他伏魔降妖，看到他傳道解惑，看到他悟道雪山……
感悟著心中的萬般景象，繁多記憶。
對應，體會，漸漸明悟。
「寧可永劫受沉淪……」
喬達摩喟嘆一聲，緩緩抬頭。
他的眸光無所不至，洞徹虛無，跨越星海，掠過那高踞諸天之上的巍峨帝庭，
看向了那古老相傳，那縱然造化都無法踏足的『天外天』！
嗡！
隨其目光所至。
一道燦若流火，絢如朝陽般的神光，如天河般垂流而下，自天外天而下，跨過無垠星空，垂在諸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