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崇拜
幾乎在拉蒙特站起的瞬間，所有玩家都感覺到一股龐大壓力鋪面而來，
他的腳下莫名生成一陣狂風，掀飛了地上厚厚一層塵土，
長明燭火飄搖不定，地面磚石嗡嗡震顫，整座祭祀場彷彿都因他的憤怒而顫動。
霍恩哈姆臉上露出凝重神色，丁真嗣滿臉不可思議，
顯然這位拉蒙特的同伴早已衰亡死去，自己在少飲少食、無人陪伴的孤苦環境下，待了五十年之久，
持續遭到吸收魔法環境折磨，
身軀狀況，恐怕虛弱惡劣到了極點。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竟然還能保持這種程度的氣勢，
難以想象如果是全盛狀態下，他會有多麼強大。
大衛等人面露凝重，只有安博里臉上露出了興奮神情。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她都能感應到拉蒙特盔甲下方的熾烈戰意。
恢弘神聖而又死寂冷清的祭祀場，
燃燒著火焰的長劍，
孤獨衰老，陷入遲暮的戰士，
如果換個場合，她估計已經衝上去開砍了，將雙方所有敵意與憤怒，在刀劍的肆意碰撞中升華。
「等一等，」
面對壓力，李昂連忙擺了擺手，說道：「當我們進入地宮時，肯已經喪失了所有理智，成為了坐在血海屍山之上的怪物。
我想就算是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變成那副模樣吧。」
身著紅色鎧甲的拉蒙特，彷彿沒有聽到李昂的話語一般，一步步緩慢踏來，
每向前一步，都會在堅固的石磚上留下清晰腳印。
迎面而來的壓力越來越重，李昂表情一沉，從夔牛機甲手中奪過所羅門與德麗莎的屍體，義正言辭地喝道：「你不要過來啊！
你再靠近，我就要毀壞你同伴的屍體了！」
？？！
李昂旁邊的同伴紛紛側目看來，眼眸中儘是震驚。
拉蒙特的腳步為之一僵，竟然落在地上，沒有走上前來。
「哼哼哼嘿嘿嘿，」
龍頭面罩下傳出了陰惻惻的詭譎笑聲，李昂用一種文藝作品當中常見的陰險下作反派的語氣，陰邪笑道：「你很在意自己的同伴吧，
嗯？
大家一起闖過了無數艱難險阻，造就了無數傳奇故事，是彼此最為重要的家人。
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同伴的遺體，因為自己的衝動，而被我毀壞吧。」
？？？
除了柳無怠之外，其餘玩家的目光，變得更加奇怪了起來。
不是，大哥，你這語氣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死到臨頭還在負隅頑抗的反派壞人啊？
拿正面角色同伴的屍體作為威脅，可真有你的。
李昂並沒有在意其他玩家精彩的表情，似乎是為了增強自己話語的說服力，他手掌一翻，自鈉戒當中取出兩把碩大鋼鋸，
懸停在所羅門與德麗莎的頭頂上方，似落非落。
「你！」
拉蒙特似乎也被李昂的無恥下作所震驚，手掌攥緊長劍，低沉沙啞喝道：「你想怎麼樣？」
「只是想讓你冷靜一下而已。」
李昂收起了陰邪語氣，將鋼鋸重新收回鈉戒，淡淡說道：「我們和其他勇者不一樣，不在乎什麼功名利祿，也不在乎什麼改變世界。
我們只想要回家。」
「回家？」
拉蒙特頭顱微垂，「你們是從異界墜落下來的外域者么。
呵呵，回家，
已經沒有什麼家了.……」
李昂敏銳地捕捉到了拉蒙特語氣當中的低沉，一條眉梢，追問道：「什麼意思？」
拉蒙特沒有直接回答李昂的提問，抬起頭來，沙啞說道：「你們看過了德麗莎的日記了吧。」
「看了一部分，」
李昂說道：「日記的前半部分記錄了德麗莎作為修女的經歷，
但在她再次觸發天啟，產生有關於女神的幻覺之後，日記的記述就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特別是後半部分，出現了大量的缺漏與人為損毀。
從損毀痕迹來看，應該是她自己破壞的。」
「.……」
拉蒙特沉默了一下，語氣低沉道：「其實一開始，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德麗莎看到的幻覺到底是什麼，她也從來不肯告訴我們。
直到後來，我們第一次攻破了所有地宮，完成了歷史上從未有人實現的成就，
她為了說服肯留在山腳下，才告訴了我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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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到的幻覺里，我們的世界，並不是一個完整獨立的世界，只是一個，盒子。」
李昂眉頭微皺，「盒子？」
「不知道你有沒有養過寵物。在我的故鄉，那裡的螞蟻體積較大，性格溫和，壽命相對綿長，因此常被兒童拿來當做寵物飼養。」
拉蒙特沙啞說道：「我們會把一群螞蟻放在玻璃板或者石板拼接製造的大盒子當中，在裡面鋪上泥土，石塊，苔蘚，枯木，
導入水源，種植菌菇。
螞蟻會在那個箱子里生存的很好，它們繁衍後代，建立蟻穴，小心照料菌菇，作為族群的食物來源。
我們會把蟻群中最大、最強壯的那隻兵蟻，作為獨一無二的寵物，
拿它來與其他孩童飼養的兵蟻，放在盒子中，撒上蜜糖，讓它們進行廝殺戰鬥。
由於兵蟻被飼養得很好，甲胄堅固，力氣龐大，因此鏖戰死鬥起來也格外激烈、持久、耐看，
兵蟻戰鬥的勝者，不僅可以得到敗者的螞蟻，還能得到額外的彩頭——比如在孩童之間格外流行的零食或者玩具。
這實際上也是我們飼養螞蟻的主要原因。
如果飼養蟻群的小孩格外細心，平衡所有生存要素，
箱子里的螞蟻族群甚至能活過十年、二十年，乃至傳給下一代的家中幼子，繼續養著這些有趣的生物。
這一風俗在我的故鄉擁有許多年歷史，以至於產生了獨特的職業——一些成年人會專門在各地尋找合適的螞蟻種類，專門飼養，向貴族或者中產家庭的孩童，
兜售格外強壯的蟻后或者兵蟻。」
拉蒙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當中，語氣逐漸變得平和冷淡，「如果說，飼養螞蟻的孩童，其家庭格外富有，能夠建造起巨大的玻璃箱，那麼他還能觀測到一些更有趣的東西——
那個種類的螞蟻，通過觸鬚碰撞、交換信息素來實現交流，
族群中的螞蟻數量越多，則整個族群的『智力』也就越高，
甚至於，它們會意識到飼養者的存在，並且對飼養者，產生一種可以被稱得上是『崇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