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使者
事情很糟糕，但，還有機會。
AIM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冷靜下來，結束了手上釋放的術式。
下一秒，眼前的紐約食腦蟲市民們，恍然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前方的AIM。
不遠處的其他行人，也突然意識到這裡莫名其妙有一群人聚集，投來好奇疑惑目光。
AIM無視周圍奇怪眼神，腳掌輕蹬地面，身形宛如輕羽般，飄然飛起，懸浮於半空之中。
嗡——
無形無質的力量，以他為中心向外傳播擴散，
時代廣場周圍高樓建築物的外側玻璃，極為突兀地齊齊破裂，迸濺出無數玻璃殘渣。
路過的食腦蟲市民們尖叫躲避，但仍有蟲人被從天而降的玻璃砸中，血肉模糊地摔倒在路邊，
而被玻璃碎屑砸中的汽車，則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銳警報。
AIM並不在乎這些，他無視了耳畔的驚恐叫聲，無視了向他投來的恐慌目光，閉上眼睛，默默釋放著力量。
他的力量體系，在整個聯邦調查局內部，乃至整個美洲都是獨一份。
其名為，【電子幽靈】
這種力量體系，能夠讓他的意志，以電磁波為載體，隨意穿梭。
電磁波是由同相且互相垂直的電場與磁場在空間中衍生髮射的震蕩粒子波，是以波動的形式傳播的電磁場，不依靠介質傳播。
當開啟電子幽靈狀態，AIM感覺自己彷彿已經超越了人類軀體。
電線是他的血管脈絡，電波是他的大腦神經，
一台台個人電腦與伺服器，是他的神經元，
無孔不入的個人手機和監控攝像頭，是他的眼睛……
啪啪啪啪。
沿街路燈間歇爆發出電火花，
曼哈頓區的證券交易所里，無數交易員們從各自位子上站起，目瞪口呆地看著燈光高速閃爍的交易大廳。
小單間里，抱著座機電話對大客戶諂媚討好的經理，猛地發現電話失靈不斷傳出雜音，正要站起身來破口大罵，卻透過單向透明的落地窗戶，愕然發現整座交易所已然停擺，所有個人電腦乃至大屏幕全都黑屏。
「這，這.……」
經理只覺渾身鮮血都朝大腦涌去，納斯達克是全美乃至全世界金融的心臟，哪怕一瞬間的停擺都會導致極為慘重的後果。
上世紀七十年代紐約市就有過大停電事故——一道驚雷先是劈中了布坎南南部的一個變電站，主變壓器跳閘，再又宛如手術刀式打擊一般，連續劈中一根345kv的輸電線、楊克斯郡的變電站，最終導致全紐約陷入黑暗，引發了大規模的破壞搶劫行為。
當時食腦蟲種群，還在西伯利亞的猛獁象屍體當中，不過伴隨食腦蟲人徹底取代人類，他們也一併吸收了人了文明的記憶與財富，
懂得為那些不能停擺的重要公司、機構，提供獨立的、可不間斷交接的發電機組。
此時天空晴空萬里，又怎麼會突兀大停電？
正當所有人惶恐不安、不知所措之際，
紊亂的電流突然平靜了下來。
半空中，AIM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已經看見了一切。
他所開啟的【電子幽靈】形態，不僅瞬間奪走了曼哈頓區所有民用網路控制權，還透過無孔不入的電波，侵蝕佔據了那些在物理設計上與外界絕緣的內網。
比如，紐約市政管理網路，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紐約各大銀行內網，紐約執法部門（包括且不限於州警、獄警、檢察院、FBI），華爾街，聯合國總部.……
此時此刻，只要他想，
他可以讓無數輛地鐵相互撞擊，
可以讓銀行存款瞬間清零，
可以讓股市停擺或者一飛衝天，
可以讓所有飛機暈頭轉向一頭栽進海里。
可以讓所有監獄的牢門全部打開，透過監控攝像頭，欣賞一出獄警與囚犯們的鬥毆。
他能讓街頭一文不值的流浪漢瞬間變為億萬富翁，
能讓坐擁無數公司的大腹便便富豪，瞬間失去所有，
他能潛入每一個人的手機，窺探他們的人生和隱私，精確知道他們的愛恨情仇，甚至發現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隱晦秘密。
婚姻、愛情、升遷、財務、過度用藥、考試、肇事逃逸、無聲駕駛、走私違禁品、偷拍同學照片、傳播盜版媒體文件、社區義工、父母離婚.……
無數段的人生，透過電腦與手機，宛如一本本書籍般在AIM面前盡數攤開。
AIM那英朗英俊的五官，肌肉微微起伏了一下。
【電子幽靈】的力量太過強大，就算是他任職了十幾年的聯邦調查局也不敢相信他，只敢讓他在劇本任務，或是在虛擬世界中使用。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接近現實世界的擬真環境中，全力釋放自己的能力。
還不夠。
AIM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氣，以曼哈頓為跳板，擴散至紐約市紐約州，美利堅東海岸，乃至，全美。
如果有什麼軟體，能準確描繪出全美的網路信號圖紙，
那麼就能在那張地圖上，清晰看見這麼一幅景象——無數道金色絲線，以美利堅東海岸為起始點，向著西側蔓延舒展，宛如培養皿中的細菌一般。
那一道道金色絲線，一路攻城略地，奪走一座座數據中心控制權，
蠻橫兇狠地跨過整片中部，直抵西海岸，將全美染成一片璀璨金色。
「放下武器！」
夾雜著慌亂無措情緒的喊叫聲，從下方傳來。
AIM淡漠地低下頭去，只見街道下方的十字路口處，殘次不齊地停了四輛警車，
十幾名穿著NCPD制服的警員，正躲在車門後方，以標準姿勢端舉手槍，指著半空中懸浮的AIM。
看到嫌疑人俯瞰而來，一名看上去稍顯年輕稚嫩的NCPD警員有些慌亂喊道：「嫌疑人請你立刻放下武器！不許動！」
放下武器？我手裡難道有什麼致命槍械么？
不許動？你難道不應該讓我立刻從半空中降下來么？
AIM眨了眨眼睛，在【電子幽靈】狀態下，他的思維速度前所未有的迅捷快速，雖然他受限於自己的人類身軀與有限靈力，
無法將所有電腦與數據處理中心化為己用，指揮如臂，
但僅曼哈頓區的網路條件，足夠他一心千用，分出上千道心智，去急速思考自己所面臨的所有問題。
不需要理會地上的蟲豸，就算從納斯達克等關鍵機構中，開出了滿載武裝人員的幾輛防爆車輛，也不需要理會。
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與殺場遊戲來臨前的現實世界並沒有太大差別，凡俗蟲人僅僅憑藉常規武器，連他周身的無形屏障都無法打破。
現在，該讓凡人們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他輕輕地彈了彈右手小拇指，一千道神念中，立刻就有五十道，從他腦海里的資料庫內，取出數千種電腦病毒，投放到國際網路。
數十秒鐘后，全美各個情報安全部門聘請來的黑客人才，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個人電腦上的畫面。
他們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新出現的電腦病毒，擁有聞所未聞的侵略性與擴散傳播能力，幾乎立刻擴散到了萬維網路，影響到了萬里之外的全球網路關鍵節點。
AIM所投放的電腦病毒遠遠高出這個時代，儘管【電子幽靈】的力量受限於他本身，無法擴散傳播太遠，只限於一整塊美利堅東海岸，以及少部分美利堅西海岸，
但這足夠讓他以兩地為跳板，遠程干涉東亞、中亞、歐洲等地的網路狀況。
你好，世界。
AIM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他輕輕彈了彈左手食指，下一瞬，
一張藍色的、由人工智慧塑造出的、在理論上有著高度親合力的人類面龐，就出現在了全球數億計的電子屏幕中。
「你們好，食腦蟲文明。」
藍色的男子人臉，張開嘴巴，發出溫和的輕柔聲音，波及全球，「全世界的公民們，從現在開始，請你們不要恐慌，不要彷徨。
工廠中勞動的工人們，請你們按照規章制度關停機械，離開工廠；
鐵路列車的駕駛員們，請你們停止所駕駛的車輛；
民航飛機飛行員們，請你們立刻前往最近的機場降落——不用擔心飛機失控或者機場堵塞，按照耳機中告訴你們的聲音做就是了。
工人，白領，學生，農民，現在請你們結束生產勞動，待在自己所在的建築物中，不要慌亂，不要奔跑，不要打鬧。
按我所的做，就不會有人受傷。」
藍色人臉停頓了幾秒鐘，似乎真的在等待全世界平民安靜下來，
而AIM自己，則又分出一百道神念，控制住華盛頓白宮的總統專用加密頻道。
下一刻，總統辦公室牆上的大屏幕電視上，就自動浮現出視頻會議的畫面——十國首腦的畫面，被分成十格，排列在電視屏幕上。
他們中一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拍攝——AIM的神念入侵了他們所在的辦公室的監控攝像頭，並通過安保人員所攜帶的個人手機，發出聲音，提示他們看向最近的電視屏幕。
在AIM意志的驅動下，這麼一場高規格而又極其倉促不規範的全球首腦會議，被臨時舉辦了起來。
「很抱歉在這種情況下與各位見面。」
不給任何喘息的時間，淡淡的藍色人臉浮現在了視頻會議的上方，聲音平靜，表情溫和。
如果換個場景，肯定很適合各大汽車企業用來當做介紹新車駕駛系統的短片宣傳人。
AIM的臉龐靜靜等待了幾秒鐘，沒有人出聲詢問他的目的，或者他的來意。
所有首腦的臉龐表情都顯得凝重而嚴肅——他們已經通過手下的彙報，認識到了現在的嚴峻情況。
「好吧，我是AIM。相信各位已經知道，我控制了全美境內3051個現役核彈頭，其中戰略核彈頭1210個，非戰略核彈頭951個，備用核彈頭890個。
這些核彈頭來自美利堅『三位一體』和力量計劃，包括且不限於陸基的「民兵」3洲際彈道導彈，海基14艘俄亥俄級戰略核潛艇，空基的B-52H和B-2A戰略轟炸機。
並且這一數值，還在隨我對全美網路控制程度的加深，而不斷提高。
感謝美利堅多年以來對世界各國境內的美利堅軍事基地的建設，以及對航母編隊、潛艇編隊的投入，
此時此刻，只要我願意，我能通過各個平台，把核彈頭投放到全世界每個角落。
莫斯科，東京，孟買，倫敦，巴黎，哦，對了，還有紐約與華盛頓.……
誠然，各國手中的導彈攔截系統，尚在我掌控之外，
但我可以開整整3051發子彈，而進行防守的各國，只要在關鍵城市中上一發，或者兩發，就會引起社會秩序的大面積崩潰。」
「你現在已經造成大面積崩潰了。」
一名白皮膚的首腦緊繃著臉說道：「閣下，你到底是誰？想要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如果在三十分鐘前，有人說即將爆發由外星人發起的核戰末日，視頻會議中的首腦們肯定會將其視為瘋子。
但現在卻由不得他們不信——莫斯科、巴黎、東京這些地區的機密內網，正在遭受病毒的瘋狂攻擊，一些關鍵軍事設施的安全網路正在逐步失守。
這絕對不是恐怖分子，乃至美利堅能夠做到的。
只能解釋為.……理解之外的力量。
「我？」
AIM的人臉皺眉頓了一秒鐘，復而笑道：「你可以把我理解為守護世界的先知，發出警報的訊使，文明的保護者。」
「保護者？」
一位首腦抿起嘴唇，一言不發，
然而AIM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直接道：「你是不是質疑，我竊取核彈頭是要引發核彈末日？
呵呵，你想錯了，真正的末日，正在趕來的路上。
和他相比，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前奏。」
屏幕一閃，畫面中立刻出現了一座現代城市的景象。
那是一座格外繁華的沿海城市，城中高樓的高度，平均在500米以上，其中幾座甚至高達800餘米，
並且，城市海岸還屹立著極其雄偉的鋼鐵城牆，城牆上滿是聞所未聞的重火力武器，行走著科技程度遠高於現代的人形直立機甲。
整座城市，彷彿就是一座軍營，
絕對不是這個世界里的任何一座現代城市，
然而更令在場首腦們震驚的是，那座城市遭到了襲擊。
瘋狂增長的白色菌絲，從地面，從河流，從大廈中源源不斷地生長出來，驅趕著倉惶逃竄的平民，
徑直淹沒沿途所有障礙。
路燈，車輛，街頭標識牌.……
白色菌絲的海洋漫過了整座城市，一些機甲帶上重機槍與燃燒器，妄圖阻攔白色菌絲的海洋，卻徒勞無功，泥牛入海。
甚至連裝在骷髏圖案瓶子里的落葉劑，以及轟炸機投放下來的凝固汽油彈，也無法延緩白色菌絲一分一毫。
整座城市，都被覆蓋上了厚厚一層白色的絨毛外衣，
而白色菌絲仍不滿足，製造出一株株菌絲塔，不斷噴發出蒲公英一般的菌絲孢子，向著陸地、天空、海洋繼續傳播。
視頻的最後，是世界各地各大城市都長出了白色菌絲的畫面，以及畫面中心，那穿著白大褂的李昂。
「除了這段之外，還有另一段泰坦巨人的畫面沒有播放。
誠如各位所見，」
AIM的聲音適時響起，「我並不是你們的末日，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