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Hermoso美容院門前，一輛銀灰色的凱迪拉克停了下來。
程恩慧下了車，順手把臉上的豹紋框墨鏡摘了下來。
“沐太太，請隨我來。”一個麵目清秀的服務員帶著標準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在前麵引路，直接來了VIP更衣室。
程恩慧圍好浴巾，走進裏麵的浴池時，於瑩冰已經在閉著眼睛泡牛奶浴。
“水溫舒服嗎？”程恩慧笑著問了句，自己也隨後坐在了池邊，用腳撥弄了幾下水花。
“你來了？”於瑩冰把額頭上敷著的濕毛巾拿開，勉強的笑了笑。
程恩慧一向善於察言觀色，她見於瑩冰興致不高，也能猜到個大概：“怎麽了？又受婆婆的氣了？”
於瑩冰皺了皺眉頭，似乎糾結了一下，這才下定了決心說道：“這事也瞞不了你，你也知道，那老太婆一直瞧不上，我以前是個演員。”
“老人家年紀大了，多少會有一點偏執，你就多擔待些吧。”程恩慧拿掉浴巾，把身子全都浸入水中，柔和的勸慰道。
“我隻是不明白，”於瑩冰歎了口氣，細聲細氣的訴苦道，“她為什麽一定要雯卉和你兒子結婚呢？他們彼此之間，實在是沒有一點兒夫妻的默契啊！”
“你真的不知道？尚家和沐家是什麽樣的關係？”這回輪到程恩慧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不就是商業合作嗎？”於瑩冰一臉的莫名其妙，撲扇了幾下纖長的睫毛，她突然睜大了霧氣蒙蒙的眸子，“難道說，還有什麽我不知道？”
程恩慧籲出一口氣，淡淡答道：“你以為，每個周末兩家湊在一起，隻是為了加深彼此的感情這樣簡單嗎？”
看著於瑩冰一頭霧水的迷惑樣子，程恩慧往池邊靠了靠，慢條斯理的講起了來龍去脈：
尚老夫人年輕的時候，無疑是個長相出挑又頭腦拔尖的女人。
作為美術係的高材生，一度追求者無數。
她與為人老實的尚業華，也就是尚忻明的父親，心心相印。
年輕時的她是個充滿浪漫幻想的人，總是對這世界上新奇的事物充滿了憧憬。
她突然很想去大沙漠中，去親眼見識一下海市蜃樓。
當時正在外麵為家族談生意的尚業華，擔心她一個人去會出事，執意連夜坐船趕回來，陪她一起出發。
誰知那片海域當晚卻刮起了狂風，掀起了巨浪。
遊輪沉沒了。
尚老夫人深受打擊，她一直以為，他是被自己親手推向了鬼門關的。
絕望之時，一直默默守護她的沐少卿承諾願意照顧她，她一時感動，又苦於無所依靠，就嫁給了他。
原本一切都風平浪靜。
盡管沐少卿明白尚老夫人對他的感情遠遠不及自己對她的深沉熱烈，可他無怨無悔。
可惜的是，尚老夫人與沐少卿的第一個兒子，在不滿百日時，便夭折了。
而且，那個一直被認為已經遠離塵世的尚業華，竟然奇跡一般的得救，並且回到了她的生活之中。
尚業華沒有責怪她的背叛，隻是希望她能離開沐少卿，與自己一起重新開始。
她陷入了兩難境地。她不忍心傷害沐少卿，卻又深愛著尚業華。
感受到她的遲疑，沐少卿感到很痛苦。
他開始酗酒，開始徹夜不歸，甚至和其他女人睡了，有了一個私生子。
那就是沐翊楓的父親，沐雲澤。
沐少卿故意把孩子帶回家，讓尚老夫人來撫養，她竟不卑不亢的接受了。
她一心一意的教導那孩子，宛如他的親生母親。
他明明是在狠狠的傷害她，她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痛苦。
直到這一刻，沐少卿才覺得，她對自己，是感激多於愛的。
她對自己，除了虧欠，除了歉疚，再沒有其他的感情了。
是自己拴住了她渴望自由的翅膀。
沐少卿放手了，他放她離開自己，奔向愛人的懷抱。
尚老夫人因顧及他的感受，沒有答應。
也是在那時候，沐少卿查出自己得了肝癌，已是晚期。
他將病情隱瞞下來，放棄了治療。
他看得出她留在自己身邊的痛苦，其實，他更痛。
他一直想著，用自己僅剩的生命再這樣守護著她，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
直到最後，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自己。
彌留之際，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帶尚老夫人去了海邊。
他笑著倒在她懷裏，輕輕說道：“海市蜃樓，也不隻是在沙漠才看得到，海邊，一樣也可以……”
他是毫無遺憾的死在她懷裏的。
直到那一刻才知情的尚老夫人，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軀體失聲痛哭。
尚老夫人雖然後來還是嫁給了尚業華，卻始終把沐雲澤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教導著。她總是想要把最好的留給沐少卿的子孫，所以她也認為自己教出來的孫女，將會成為沐少卿的孫子最合適的妻子。
……
聽完這宛如血淚史一般的尚老夫人的前半生，於瑩冰雙目盯著水裏冒出的熱氣，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所以，這門婚事，尚老夫人是絕不容許任何人更改的……”程恩慧真的沒想到，身為尚家的媳婦，於瑩冰會連這些都不知道，可見，尚老夫人是真的對她不喜，根本都沒有把她當做自家人看待。
其實，程恩慧沒有說，沐雲澤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沐少卿的出.軌對象，便是當時一個小有名氣的女演員，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麽尚老夫人討厭同是演員出身的於瑩冰。
“其實啊，這夫妻相處，和愛情啊，有時候不一定要分得那麽清楚。”程恩慧跨出浴池，重新圍好浴巾，準備去推精油，“最愛的並不一定是最合適的，這道理孩子們也許不懂，我們做長輩的，有時，還是要替他們拿些主意。”
“你說的對。”於瑩冰讚同的點了點頭，從浴池中邁出來，走了幾步，對門外麵的服務員吩咐說：“給我找兩個按摩師，我用熏衣草精油，沐太太用玫瑰精油。”
她最近一直失眠，也該好好安一下神了。
程恩慧站在一旁，粉嫩的嘴唇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