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漫漫長夜

  尚弘毅雙手熟稔的轉著方向盤，用餘光從反光鏡瞟了尚雯卉一眼，斜挑著細長的眉，隨口問道：“餐桌上，你為什麽要那麽說？Lillian再怎麽說，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


  “你不是也知道嗎？還來問我？”尚雯卉轉過頭掃了他一眼，略顯煩躁的伸手撫住前額，答道，“當年她在法庭作證，說向文彬有謀殺的動機，這是可以隨隨便便就忘了的小事嗎？”


  尚弘毅愣了愣，歎了口氣，眯著眼睛答道：“或許，男人可以原諒自己心愛的女人……”


  “那麽，你可以嗎？一個女人殺了你的戀人，毀了你的夢想，斷送你的人生，你會原諒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女人嗎？”尚雯卉冷笑著反詰了一句。


  尚弘毅撇了撇嘴，一字一頓的答道：“我會殺了她。”


  尚雯卉無奈的苦笑一下，雙臂環抱著，低聲說道：“你這樣，才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們所認識的向文彬，從來都不是他的全部。這五年在他身上發生過些什麽，我們更是無從知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接近Lillian，絕對不是因為愛。”


  尚弘毅像是看怪物似的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還以為你是因為對他念念不忘才……”


  “你讀過《飄》嗎？”尚雯卉突然岔開話題，問了一句。


  “你是說……斯嘉麗和艾希禮？”尚弘毅雖然對讀名著一向不感冒，可小時候多少也被奶奶逼著看了些書。


  尚雯卉挑了挑眉，沒再言語。


  斯嘉麗曾一直以為自己是愛艾希禮的。她也確實在那個生命中最燦爛的日子裏愛過他，因為愛著他，她以為自己的心裏再也容不下別人。可是在她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時，她卻不情願了。


  尚雯卉也是這樣，她愛的向文彬，隻是當年那個，幹淨、優秀而美好的男人。因為再沒有人能令她心動如斯，所以她仍懷念當年的情竇初開。可今時不同往日，向文彬不再是當年那個令她情願做個傻瓜的向文彬了，即便是她和他有機會在一起，她也不會如此選擇的。


  與此同時，Lillian與向文彬離開了餐廳後，徑直回了奈奇斯大學的宿舍樓。


  6020，是向文彬的宿舍。


  Lillian一邊拿著棉簽小心的給向文彬上藥，一邊懊悔的說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哥才會……”


  向文彬唇角微微一勾，握住了Lillian的手，柔聲說道：“不用說對不起，是我該說謝謝才對。”


  “嗯？”Lillian寶石藍色的大眼睛不解的眨了眨。


  “你哥和你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Jones暫時不能接受我們，也是因為怕我不能給你幸福。你明明承受的最多，卻肯相信我，沒有鬆開我的手，我當然要謝謝你。”向文彬的聲音像是拂麵的春風，總是令人心曠神怡。


  Lillian雪白的小臉暈起了淡淡的緋紅，她搖了搖頭，反握住他的手答道：“我怎麽會放開你呢？我已經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一次了。”


  向文彬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淺笑，伸手將Lillian攬在了懷裏，輕吻著她的臉頰，低語道：“你當然不會失去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Lillian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都過去了吧，都過去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五年前，由於Jones是主治醫生的關係，她見過幾次向文彬的女朋友，Ann。


  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美麗、恬靜而堅強，盡管病魔纏身，卻還是像純透而天然的向日葵般，令人覺得溫暖。


  自己的情敵，為什麽是這樣的女人？待人和善的簡直無可挑剔。讓她這種覬覦別人男朋友的卑微的暗戀者情何以堪？

  總天真的以為自己是美麗又善良的白雪公主，誰知道，在真正的公主麵前，魔鏡毫不留情的映出了自己那醜惡的內心。


  直到那一天，她看見了那斷成兩截的儀器接線。


  其實那個時候，Ann還是有心跳的。她隻要按下電鈴，醫生立刻就會趕來。


  正要伸手按按鈕的時候，Lillian猶豫了一下。她轉頭看著呼吸急促的Ann，慢慢的收回了手。


  為什麽你還要活著呢？

  為什麽你這麽自私，明明什麽都不能夠給他，還要霸占著他的愛呢？

  Lillian死死的咬著嘴唇，退了幾步，轉身跑出了病房。


  總之，儀器不是她弄斷的，就當她從沒來過，她什麽都沒看見。


  她沒救她。


  回憶到這裏，Lillian的身體輕輕顫了顫。


  “怎麽了？”敏銳如向文彬，自然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兒。


  “沒，沒什麽。”Lillian敷衍了事。


  向文彬危險的眸子眯了眯，眼中不知閃過些什麽。


  尚弘毅送尚雯卉回家以後，自己又調頭去了平時常光顧的一家酒吧。


  他平時占據的座位上，一個金發帥哥正大口大口的灌著烈酒，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正往他身上倚。


  “Jones，你怎麽在這？”尚弘毅驚異的問了一句。要知道，以往這位潔身自好的大少爺可是誰邀請都不肯跟來呢，今天竟然自己出現了。


  “Heith，快過來。”Jones說起話來已經有些大舌頭，他拿著手機，痛苦的說道，“借我用一下手機，我怎麽打不通電話。”


  尚弘毅坐到他身旁，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勸解道：“你不是身體不好，不要再喝了。”


  “沒事。”Jones揮了揮手，手有些顫抖的撥通了一個電話，趴在桌子上，懶洋洋的將手機放到耳邊。


  可怕的回憶折磨著他。


  Ann死的那天，他親眼見到妹妹從Ann的病房跑了出去。


  Ann死於醫療器械故障。


  怎麽會那麽湊巧？他不敢問Lillian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現實又擺在他的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他乖巧又聽話的妹妹，什麽時候，會變得這樣瘋狂？


  他本想著，如果那個叫Richard的男人就此淡出了他們的生活，一切總會歸於平靜的。


  可是現在，Lillian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啊！


  真真是瘋了。


  尹維琪的手機響了幾十次，她把手機調成靜音，默默的看著它在黑漆漆的房間中發光發亮。


  來電顯示是Jones，她狠了狠心，沒有接聽。


  這一次，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想了想，還是抬手劃開了鍵盤鎖，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