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錯覺和既視感
兩天後，伊豆的海灘。
東京離伊豆距離不遠，伊豆的海又是世界聞名的美景，所以每到夏日，便有許多東京人驅車來這觀海戲水、避暑度假、體驗與都市迥然不同的自然氣息。
而正因如此，伊豆這裡才會一到暑假就要出上那麼幾起命案。
以前一年只有一次暑假的時候還好。
今年前前後後過了好幾次暑假，伊豆當地警方便時不時地就要跟著忙碌一陣。
當然，沒人能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
柯南、毛利蘭、鈴木園子等人就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前每次來伊豆時都遇到了什麼，一放暑假就毫無心理負擔地跑來這裡度假。
年復一年，他們也都是這裡的老主顧了。
有這些老驢友領著，一行人早晨驅車從東京出發，上午就直接趕到了事先選定的海水浴場，開始這悠閑的夏日之旅。
但悠閑是別人的。
林新一現在很忙。
大家都去更衣室換泳衣泳裝準備游泳戲水去了，他卻仍在那大太陽底下穿著一身嚴嚴實實的黑色西裝，牽著凱撒在沙灘上來回「閑逛」。
「林先生？」
剛剛從更衣室出來，披著一件袒胸露乳的綠襯衫，穿著一條花花綠綠的大褲衩，踏著一雙樸實無華的人字拖，就只差一把扇子就能湊齊小區大爺4件套，卻依舊帥得如同陽光少年的沖矢昴，不由一臉疑惑地靠近過來。
「林先生，你……」
沖矢昴上下打量了一番牽著凱撒的林新一。
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到了一路上都在低頭猛嗅地面的凱撒：
「這是在做什麼？」
林新一眼也不抬地回答道：「掃雷，搜爆。」
沖矢昴：「.……」
他環顧四周：
這裡除了沙灘就是海，除了海就是石頭。
誰沒事幹在這裡埋炸彈？
隨即抽取幾位幸運遊客炸著玩？
「小心使得萬年船。」
「萬一真有瘋子這麼干呢？」
林新一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隨口提點道：
「畢竟，柯.……毛利小姐可也來了。」
「唔……」沖矢昴心下當即理解了三分。
他雖然剛進鑒識課不久，但厄運小姐的傳說卻也是從同僚那裡聽過的。
而且他心裡很快就相信了：
因為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稍微讀一下過去林新一和毛利蘭出去旅遊搞出的那些新聞，就能馬上確信，厄運小姐的傳說是真的。
不過說來也怪.……
沖矢昴一開始本能地對厄運小姐的傳說心生警惕，但真真切切地和毛利蘭拉近關係之後，卻又不覺得她有什麼問題。
這其實也是一條柯學規律——
越是融入柯南的人際圈，就越是察覺不到他們的異樣。
不然照這麼個走到哪死到哪的死法，他還哪交得到朋友呢？
沖矢昴現在就不知不覺的，開始融入並適應這柯學的氣氛。
雖然還沒有到達那種完全無視異樣的程度，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本能地覺得，林新一現在針對毛利小姐搞的這些安全措施有些小題大做了：
「毛利小姐身邊的確一直出現怪事。」
「不過.……不至於需要排爆吧？」
「需要。」
林新一卻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水水晶的事知道嗎？」
「知道。」
水水晶那次鬧出的動靜，甚至超過琴酒的武裝直升機。
沖矢昴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水水晶爆炸案的犯人，是毛利小姐父親的朋友。」
「案發時她也在場。」
沖矢昴：「.……」
好吧……看來跟毛利蘭一起旅遊，的確需要時刻注意排爆。
「不過.……」沖矢昴理解了林新一現在的行為，卻仍是理解不了他的傳說。
他望著林新一那身與環境格格不入的西裝：
「林先生你為什麼不換泳裝？」
「因為我太好看了，換了會被圍觀的。」
沖矢昴：「.……」
這人前完美無缺的林管理官，背地裡竟然是個自戀狂？
他感覺自己對監視目標的理解又深刻了一重。
但林新一卻真沒騙他。
因為隨著修為精進、體質進化，他那身子是越練越盤亮條順，對異性的天然吸引力也越來強。
這幾乎已是自縮骨、易容、龜息、變聲之後，那身柯學功夫給他帶來的，又一項特異功能了。
這不過這特異功能是個沒法控制的被動。
最近林新一在家裡都時刻小心、注意衣著，免得讓貝爾摩德看了把持不住。
「唉……」林新一越想越無奈，不由感嘆：
「看來我這下半輩子，都要與游泳這種活動無緣了。」
沖矢昴：「.……」
自戀型人格障礙。
間歇性精神病。
最近正好惡補到《法醫精神病學》的他，默默在心中給林新一下了診斷。
於是沖矢昴索性不再打擾林新一，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邊，不動聲色地進行著他的監視任務。
「你不去玩嗎？」
他不說話，林新一倒問起了他。
沖矢昴順著林新一的目光，往不遠處的海里一看：
阿笠博士都已經換上了一條寬大的泳褲，踩著那連綿不斷的輕柔海浪，揪著步美、光彥、元太這三個可憐孩子講起了冷笑話。
海水很涼。
孩子們一邊躲在海水裡取暖，一邊瑟瑟發抖地聽著冷笑話。
而沖矢昴只不過是遙遙地聽見了隻言片語，就猛地覺得頭頂的烈日不那麼熱了。
「算了.……」他默默收回了目光：「我就不去玩了。」
「反正我這次也是為了法醫的實踐訓練而來，不是來這裡度假的。」
「畢竟林先生你也說了……這裡隨時可能出事，不是嗎？」
「哈哈，也不用太擔心啦。」
林新一牽著仍在猛嗅地面的凱撒，毫無說服力地安慰道：
「放心玩就是了。」
「我們是毛利小姐的朋友，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沖矢昴根本無法理解林新一總結出的柯學規律。
但他仔細想了一想，還是準備順勢去海里游兩趟。
因為沖矢昴知道，林新一對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粉絲兼鄰居始終抱有一絲懷疑和警惕。
所幸FBI偽造身份的手段非常嚴謹，甚至能憑空捏造出一個人的人生。他上次能用順利假身份混進組織，這次自然也不怕在背景調查上露了底細。
但想要打消這位名警官的懷疑，僅僅做好這些基礎的準備還是不夠的。
林新一可是曰本公安的外聘顧問，還是傳說中挫敗過怪盜基德的男人。
他肯定知道那些情報部門的手段有多厲害。
也知道易容術的存在。
所以沖矢昴決定去游一次泳。
他改變容貌用的只是柯學化妝術，不是柯學易容術。
壞處是不能像易容術一樣改變面目輪廓，完全模仿成特定的某一個人。
但好處是，他化的妝能防水。
頂著這不怕水的妝容去海里游一次泳，至少可以暗暗地告訴林新一，他的臉是一張沒用易容面具的「真臉」。
這樣可以潛移默化地減少林新一對自己的懷疑。
而如果不去的話，對方恐怕心裡就又要懷疑，他為什麼這麼害怕沾水了。
沖矢昴心裡經過這麼一番斟酌，便很快露出一副輕鬆無害的笑容，準備在林新一面前好好地表演一次游泳。
而這時候，恰好貝爾摩德和灰原哀，也從更衣室里換好泳裝了出來，遠遠地走向了這邊。
貝爾摩德仍舊穿得那麼清涼而火辣，或者說，憑她的身材和容貌，不管穿什麼款式的泳衣，都會顯得這麼令人心猿意馬。
和她這位光芒四射的大姐姐相比，小小的灰原哀就要不起眼多了。
灰原哀這時仍穿著她那件小學生款式的連體泳衣，白嫩嫩的小胳膊腿露在外面，雖然完全貝爾摩德那種與眾不同的吸引力，但仔細看看倒也有種惹人憐惜的可愛。
但沖矢昴這時倒沒興趣欣賞這一大一小兩位美人的身材容貌。
他只是突然莫名地覺得：
「這個灰原哀……」
上次在公交車劫持案里見到灰原哀時，她還混在一幫嚇壞了的小孩子里，讓他沒顧得上細看。
但現在猛地一看.……
沖矢昴竟是本能地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像:
「宮野志保？」
其實根本不像。
灰原哀是個小孩，宮野志保卻是成年人。
更不要說，現在灰原哀臉上還戴著超人同款的嘿框眼鏡，眼鏡里蘊藏的柯學力量，早就把她的本來容貌都給扭曲了。
可沖矢昴還是覺得像。
因為氣質。
這種如冰山雪蓮、高嶺之花一般的氣質，真難想象會出現一個小學生的身上。
儘管心中知道兩者不可能是同一人，但沖矢昴還是本能地，產生了「這小姑娘有點像宮野志保」的感覺。
而他心裡這麼一想.……
緊接著連克麗絲小姐都顯得有些眼熟了。
雖然貝爾摩德現在用的這個「克麗絲小姐」的身份，並不是她之前用過的「克麗絲·溫亞德」，沖矢昴不可能認識她。
但為了長期卧底工作方便，貝爾摩德這次用的也不是害怕擠壓、浸水的人皮面具，而是只能簡單改變容貌的化妝術。
而化妝術是沒辦法改變面部輪廓的。
沖矢昴這次卧底還特意換了髮型，染了頭髮。
而貝爾摩德卻還留著她原裝的銀色長發，讓她看著愈發有「貝爾摩德」的味道。
平時交流起來還好，克麗絲的言談舉止總能讓人感覺到她只是一個正常的年輕姑娘。
但這時靜靜望著貝爾摩德踏步走來，感受著她那種與眾不同的，自信而神秘、慵懶而優雅的美人氣質……
沖矢昴心裡那種既視感就又莫名其妙地跑出來了。
就好像灰原哀和克麗絲，真成了他認識的宮野志保和貝爾摩德一樣。
這當然沒有任何根據。
只是一種直覺。
但作為王牌特工，沖矢昴心裡清楚，有時候荒誕不經的直覺也很重要。
於是他的目光悄然變得微妙。
就在他這本能驅使的小心觀察之中，灰原哀和克麗絲緩緩走來。
她們的氣質一個像高嶺之花，一個像千面魔女，然後.……
「新一~」
貝爾摩德那別有韻味的魔女氣質瞬間垮塌。
同時垮下來的還有她那張精緻的臉，臉上還明晃晃地顯著失望：
「真是的……」
「新一，你怎麼都沒換泳裝？」
說著，貝爾摩德還調皮地向灰原哀眨了眨眼，特意把這她給推了出來：
「小哀她可一直都在期待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呢。」
「胡、胡說！」
灰原哀高嶺之花的氣質也瞬間粉碎。
她本來還在略顯警惕地打量著沖矢昴這個可疑角色。
然後下一秒，她就被貝爾摩德一句話說得羞澀難當、渾身發燙、小臉紅得跟醉了酒一樣：
「明明是你們.……你們在想。」
「我才.……才沒有期待.……期待這種事情！」
沖矢昴：「.……」
直覺瞬間煙消雲散。
他認識的貝爾摩德雖然是老司姬，但也不是這種澀中餓鬼。
至於這隻早熟的好澀蘿莉……
這能是宮野志保嗎？！
沖矢昴覺得自己剛剛肯定是腦子出了問題，才會產生那種錯覺。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見到的那位淺井加奈小姐。
那時他也是這樣，竟然能把那個跟林新一亂搞男女關係的女人，下意識認成是自己女朋友。
「或許是任務壓力太大了。」
「才會一直出現這種錯覺吧？」
沖矢昴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又低頭揉了揉眼睛。
而等他調整完心情，抬頭睜開眼睛的時候.……
出現在他眼前的就是：
「宮野志保？！」
沖矢昴心裡又是猛地一顫。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個不是宮野志保，是鈴木園子。
鈴木園子這時也剛剛換好泳裝，和毛利蘭、柯南一起從更衣室那邊走了過來。
「真的很像啊……」
因為他是自己著車過來的，和鈴木園子不在一輛車上，所以一路上都沒怎麼和園子大小姐打過交道。
直到這時候，他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對方：
茶色的頭髮，素雅的著裝，精緻的面龐，平淡自然的表情，孤傲高冷的氣質。
大小姐這個名頭可不是假的。
上流社會也不是白混的。
只要鈴木園子安靜下來，她的氣質就絕不比宮野志保差。
「難怪當初皮斯科會認錯。」
「這兩個人實在太像了。」
沖矢昴不禁在心中感嘆。
然後，下一秒.……
「沖矢先生！」
「哇~你的身材也好棒！」
鈴木園子的眼睛都亮了。
「咳咳.……」毛利蘭尷尬地拉著閨蜜：「別、別喊這麼大聲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又沒關係。」
「我就看看，又不追他。」
園子小姐回答得理直氣壯。
「.……」沖矢昴嘴角微微抽搐：
皮斯科是眼瞎了吧？
這也能認錯嗎？！
他默默收回了先前對鈴木園子和皮斯科的評價。
而這時候，他從園子大小姐身上移開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鎖定到了毛利蘭的身上：
「毛利小姐這樣子.……」
「倒像是在哪見過似的。」
那種奇怪的錯覺又來了。
但這次卻並不是錯覺。
因為沖矢昴看著看著，還真從如今穿著一身泳裝的毛利蘭身上，看出些過去的影子來了：
當時的她，也穿著泳裝。
也是在海邊，在沙灘上。
雖然長大成人的毛利蘭，身材已經完成了超進化。
但這髮型還在那，錯不了的。
「是她？」
沖矢昴心中一動。
他不禁回想起十年之前，自己跟母親、妹妹在海水浴場度假時，偶然間遇到的一個小偵探，還有那小偵探的青梅竹馬。
當時那小偵探還跟他一起破了個案子，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影響。
現在仔細想想……
當年那個小姑娘，好像就是今天的毛利蘭！
對.……就是她！
難怪十年前，他們一家人不過是在海邊度個假，都能遇上劫匪開車墜崖的大場面。
合著毛利小姐當時就在場。
「原來是你啊……」
「對，我想起來了……當年那個小偵探，好像就是工藤新一吧？」
回想著這段難得的有趣記憶，沖矢昴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這笑容對他而言只有美好和溫馨。
可在柯南看來：
「混蛋——」
「這傢伙竟然盯著穿泳裝的小蘭不放，還對她這麼輕佻地笑！」
柯南小朋友看得小臉漲紅。
他忍不住悄悄拽了拽毛利蘭的手，提醒她注意防範澀狼。
可沒想到的是……
毛利蘭不僅沒有躲開沖矢昴的目光，反而還若有所思地看了回去：
沖矢昴今天是根據個人喜好隨意搭配的泳裝，而這副打扮，又正好和他十年前來海邊度假時的穿著幾乎一模一樣。
再加上他那十年都沒什麼變化的，晒成健康小麥色的健碩身形。
又同樣是在這伊豆的海邊，有沙灘，有陽光。
甚至連「小工藤新一」這個元素都湊齊了。
看著看著，毛利蘭也有既視感了：
「沖矢先生這樣子.……」
「倒像是在哪見過似的。」
柯南的臉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