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時光深處

  仲夏的天就像孩子的臉，剛剛太陽還像火一樣炙烤著大地，霎時便陰雲密布，雨流從天而降。為了搶時間，也為了避免出土的文物遭受陽光的曝曬和暴雨的侵襲，發掘隊找來了塑料布，竹子和茅草，在工地上搭起兩個棚子。一個固定，供發掘隊員休息和存放工具，另一個可以移動，用於下雨時遮蔽坑口，工作實行三班倒，一天24小時不分晝夜地工作。白天烈日當空，酷熱難耐，汗水嗞嗞地向外冒著，也來不及擦，夜幕降臨後，工地上又亮起幾盞燈，成群的蚊蟲也嗡嗡出動，直奔而來，肆意叮咬，奇癢無比。然而，所有的所有都沒有嚇到真正的有識有誌之士，他們依然執著地揮動著手中的工具，專心致誌地挖著，刨著，敲打著，不放過一絲一毫有價值的東西，並隨時做好記錄。“我們本以為下麵是棺槨之類的葬具無疑，料不到填土清理完畢後展現眼前的竟是雜有竹木灰燼的骨渣，，”“這些骨渣在坑中從南向北呈斜坡狀堆積，除少量為藍黑色外，大都泛著白色。”“問題在於，它們的來曆和用途都需要進一步弄清楚，那麽現在。。。”“現在我們隻能詳細做好文字記錄和拍照，然後將它們清理出去。”奮戰在現場的考古隊員們伴著點點疑惑，伴著無盡辛勞，伴著日升月沉揮汗如雨。 數夜之後，帳篷內淺眠的上官博回想那日得知母親因糖尿病引致並發症昏迷入院，父親在電話中焦急恐懼，屢次催他務必盡快回家，可工作進入關鍵節點，此時離開，倘若隊員們稍出紕漏，不僅多年心血付諸東流，更重要的是國家的損失不可估量，抉擇——自古為何忠孝難兩全！最終依然是不得不聯係水悠然，讓她回家照顧自己的母親——她是她的妻子，必要時須代他盡孝床前。腦海中不斷回響她沒有溫度，沒有起伏的話語“下周睿睿開學，我還要學習，那之前需要安頓好孩子，還有我的來訪者需要一一調整，你覺得這麽短的時間之內，我有能力處理好這麽多的事情嗎？好吧，即使我可以處理好，那我又怎麽明天到家，分身術嗎？”“孩子先不要管，你直接請一周假，又不是什麽重要的工作，明天必須到家，我媽現在剛剛蘇醒需要有人照顧，學習就不要去了，你是個女人，你是屬於家庭的，難道你不清楚嗎！”焦慮煩躁的狀態下他怎麽會有好的語氣。“上官博，你究竟是我的什麽？你又當我是什麽？你這樣做為什麽？又為了什麽？！”他聽得出她的極力壓抑。他沒說話，他在等她平靜後的決定，他們之間的博弈模式多年來業已形成，無論她如何掙紮，結局都是按照他的思路來走，這是她應該做的，這是她虧欠他的，這是她的義務。“籲。。”不出所料，從她的歎息聲中他明白，她即將開始遵從，“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突然丟下我的來訪者那麽久，我也不能讓其他同事在完全不了解狀況時轉介過去，我有我的責任，我需要時間來做準備。”彼端的她冰冰冷冷。“水悠然，你是不是在發神經，你不知道我的工作性質嗎？我的崗位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我讓你回家你不知道原因嗎？一定要我說難聽的話是不是？！”“上官博，你現在的話已經很難聽了，無論怎樣，我需要時間，你的要求恕我不能做到。”隨即結束這通不愉快的電話。次日，父親告訴他，水悠然找到在當地醫院工作的摯友幫忙疏通各項關係，各種服務周到體貼，並請好護工陪護，水媽媽亦帶著睿睿時時探望，而這些，她未曾對他提及隻言片語。。。 那個圍前繞後不離左右的女孩呢？那個直言直語毫無顧忌的女孩呢？那個懵懂可愛純真稚嫩的女孩呢？是不是便這般消失於時光的深處？！那麽後來的後來，那個體貼溫柔的女人呢？那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呢？她不懂他，不懂他的心，他要的不是現在的她，不是，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