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聲歎息
“快春節了,小寶也要開始聚餐,家裏你多準備些菜,品種多一點,萬一他帶朋友回來也方便,還有,你要早點回家,打掃,洗窗簾,床單,小年以前都要弄好。”婆婆的各項指示一一發出。“嗯,好。”水悠然隻想快速逃離。上官博似乎更忙了,忙的難尋蹤跡,她想,公婆春節是不會回老家的,那麽自己的媽媽呢,一個人在D市度過新年始終是清冷,然而公婆和上官都不主動提及,除夕之夜又越來越近,水悠然日益急躁著,萬般無奈之下,唯有自行開口解決問題,糾結許久,她在晚飯後十分不情願拿起電話。。。
上官博往來奔波於大小聚會已持續半月有餘,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但,奇異的是人的身體便是有這一項進化適應的功能-——倘若一種狀態成為常態,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將迅速習慣性接納。他即是如此,酒入口中,佳釀似水,漸失其味。。。接到水悠然的電話著實意外,他儼然同時接納了數不清多少時間中的零交流模式。她說想要嶽母來共度春節,他不假思索地同意,這是為人子女該做的,隻是她聽到他回複後的那份略略混合訝異的上揚語調使得自己很是不爽-——在她的心中,他們之間已經生疏到如斯境地了嗎?他之於她的心,沒有變化,也不可能變化。上官博自問是一個做事專一講求效率重視結果論的人,他怎會有,又花費寶貴的第二個十年精力去專攻一個人的心身呢,那是不現實的,更是不理智的,他的思維模式裏絕對不允許自己碰觸諸如此類的點。他愛她的妻子,很愛,深入骨髓,但母親自小便警示自己——不能將自身的歡欣喜樂全然嫁接在他人之處,人與人之間的相交歸根結底是源於利益,沒有得到的付出是極其愚蠢的,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會無私地愛你,一個是父,一個是母,餘者皆不可信。因而,上官博早已習慣冷靜睿智地穿梭於各種交織錯雜的情感之間看客般地遊刃有餘,耳濡目染以及多年曆練之下熟稔靈活地掌握交際技術以他的雙商足以輕巧駕馭,這樣久的時日裏,唯有水悠然-——他的枕邊人,曾經走近自己那顆年輕稚嫩麵對青春悸動時不設防的心,然則,一路走來,與她相處期間一度拋諸腦後的母親的話毫無懸念地被一一證實,於是內化至深的觀念規則無所顧忌地席卷而來,不能忘記,婚姻是由人組成的,隻要涉及到人,那些行之有效的法則規律便放之四海而皆準,可,漸漸地他發現,他忽略了極為關鍵的一點-——對手過於強大,精通心理,長期戰爭中還需重新探尋戰術,然而,現在的自己終是沒有那份心力。。。日複一日的膠著中,生活錯漏地前往,前往一個自以為可以預見又不知所謂的方向。。。
寒風包裹著水汽濕濕地吹散空氣中的霧霾,李月瑤假期伊始便賦閑在家,佳節一應準備事宜全由姐姐姐夫包攬,從衛生到采購,她僅僅是照單付款罷了,一汩汩拔地而起的優越感躍然升騰,頤指氣使的自己心情是莫名地通透,看來餘青唯還是有些用處的,四十歲的男人的的確確擁有自己的過人之處——事業有成,氣質出眾,餘韻延綿。想來他也是該回家了,臨近年末,他應該與她一起回老家看望父母,走親訪友。可是,目前,她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餘青唯會循例如往年一般聽憑自己差遣嗎?他在變化,些些微微,星星點點,她一向擁有極準確的第六感,那輛車和他的笑顏如鯁在喉,不過李月瑤對他了如指掌-——謹小慎微,正直不阿,條框明確。這類人按照統計學來計算出格的概率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全無,她應該要拿出整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思及此,高聲開口“阿姐,”清理陽台的李念梅沒有聽到。“阿姐,阿姐”繼續放大音量,這個人連耳朵都沒有用了嗎?勞累自己的咽喉,她的咽炎很是嚴重。“哎,來了”妹妹的語氣不好,李念梅一路小跑奔至臥室。“什麽事?”氣喘籲籲著。“你這幾天留下給我燒菜,我想阿唯也該回家了,燒幾道家鄉菜,他可能喜歡。”依照自己的喜好推測道。“好,好,那我整理好就去買。”李念梅要的便是和這個有身份的妹夫接觸,自是欣然應允。“所有的事情都停下,先去買菜。”李月瑤深知姐姐的心思,瞟一眼那張興奮的麵孔不悅道。“啊呦,阿瑤,你總算是想通嘞,對於我們女人來講什麽都不如男人重要的啦,這樣做太對了,阿姐支持你,現在就去。”李念梅眉開眼笑,露出深深的魚尾紋。“快去哉,閑話嘎多!”姐姐更年期還沒結束嗎?囉囉嗦嗦地令人厭煩。
越是接近除夕,年味越濃,緊鑼密鼓做著各種籌備的人們較於平日愈發地匆匆。水悠然焦急地點擊售票網站,可是奈何任意一種交通方式都是一票難求,她本可以提早預訂的,怎奈何婆婆如何都不肯接受自己母親來H市,如若不是上官博堅定地站在自己的一麵,恐是媽媽要孤單地留在D市度過舉國歡慶舉家團圓的節日了,因此,在這一點上,她十分感激上官博。然而現在,又該如何是好?!再次求助他嗎?他會不會不耐煩,會不會覺得自己需索無度?假定時光倒流,十年前的她必是直接向他開口的,但,如今,水悠然竟頗為躑躅,沒有底氣,沒有勇氣-——一個人被冷漠多時後即便是麵對至親亦會失去自信的。她已然明了,他對她早已不再無條件的嬌寵,因而,無論何事,對他,都需仔細斟酌。程惠是本地原住民,人際資源極是豐富,於是,水悠然快步行至前台查詢排表,確認她的時間段後急急敲響辦公室的門,“進。。”脆生生的聲音甚是悅耳。“惠,”“然然?你?”“我有事找你幫忙,”“那你打電話不就好了,你啊,要我怎麽說,你我需要客氣嗎?什麽事?”“我需要一張由D市到H市的車票,陸空都行,除了海。”“然然,你可真沉得住氣,這都什麽時間了,你票還沒訂,很難的,我試試。”“我家裏情況複雜嘛,不是我個人能決定的,就拖到現在。”“又是你小寶的媽吧。。。”程惠實實見過水悠然的極品婆婆,一看就是夫人的做派——不可一世,高不可攀。“然然,一味的容忍隻能換來對方的得寸進尺,換做他人我是不會講這樣的話的,以你的專業能力,相信你能做出準確的預估,幸福家庭的概念儂不要搞錯掉的呀,我們接過多少case,見過多少不幸的呀,儂醒醒好伐。”“惠,你懂我的,他。。。”“好哉,好哉,小寶對你有恩嘛,儂這個觀念啦,有問題的,要不要我提示一下,儂曉得的,忍耐力會到達極限的,那時的爆發可是無法預料的啦。。”“又能怎樣,順氣自然吧,還好,我可以拚命工作,多加班多學習。”“唉。。。你呀,好了,我打電話問問看,等下給你回信。”“好,那,,”“不要說謝,你給我好好生活就行。”程惠利落地截斷水悠然的話,這個好友,從大學到今天,她們一路相伴,關於她處理家庭瑣事的層麵她不可置否,不能苟同,有時甚至懷疑自己這個閨蜜是古時穿越而來,對她,程惠極為擔心,挑戰極限的結果不外兩種——極致的外攻,極致的內攻,指向外部的行為偶發因素很多,難以預料,指向內部的行為則會引發各類的心理問題。。。望著她瘦弱的背影,唯有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