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你真好
毫無知覺的肢體齟齬獨行，一步，一步，頑強，堅定。“別動！”暗黑死寂中的聲音格外入耳。水悠然頓了頓，繼而繼續，感官麻木遲滯。“小小，別動！”再次清亮傳來。是他？是他！他還在！可是模糊的雙目失去一切視覺信息，哪裏？他在哪裏？“唯？”她必須確定。“是我，你別動，我走過去。”黯啞，有力。“你，，慢慢的。。”她哽住了，再吐不出一個字，隻是一味啜泣-——原來放縱地哭都需要勇氣。
數秒如年，從等待到感受到他的氣息竟似曆經千年之久，雙臂環繞肩頭的水悠然愈發顫抖，以致麵前出現他的輪廓時毫無章法不顧一切地撲向他的懷抱，緊緊攬上他的脖頸，瘋狂地吸取他的味道汲取他的溫度。“嗯。。”他悶哼一聲，用力站穩。“你的手？”終於，水悠然覺察他的異樣，迅速執起餘青唯低垂的右手，緩緩摩挲仔細體會指端的觸覺，黏黏膩膩的不是水，難道？“你受傷了？在哪裏？嚴重嗎？那個孩子呢？”慌得她淩亂不已手足無措。“嗬嗬”他居然輕笑。“還笑？！”她急嗔。“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可愛的像一隻迷途的小鹿。”“你？！”此般境況他居然還在戲謔，然，恰是這如泰山之穩，漸漸鎮靜她的驚魂。
“手指傷到一點，孩子被那邊的現場援助救走了，”“那你。。”“我猜你會原路跟來，方向感又不好，視力又不好，心理素質又不好，又愛哭鼻子，這裏附近人又少，所以盡快折返。”撫撫她淋濕的發。“說什麽都行，就是不許說心理素質不好，你在質疑我的專業嗎？”頂著濃重的鼻音她諾諾道。“嗬。。。哈。。。”“還。。笑？我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為什麽這麽遠跑來，我都沒怪你呢，害我擔心那麽久，哼！”托起長音，含著不自知的嬌嗔，愈發地軟糯，鬆開箍著他頸項的手，抬頭輕輕捏捏他的臉。“你啊，有蠱，我中了毒。”水一般的柔聲，刮刮她翹挺的鼻子。“我才。。”，下一秒，餘青唯猝不及防地捧起她小小涼涼的臉，毫不遲疑地吮了上去，含住她餘下的語句。
不想說，在看到她緩慢羸弱身影執著前行的刹那，他的心被她的一步又一步踏得一悸再一悸，她究竟清不清楚她邁向的是什麽？她究竟清不清楚這樣的他是否值得她置自身於險境置自身的安危於不顧？！情潮澎湃的餘青唯恨不能將懷中漸暖的身軀揉進身體，“我，，，想……”。幾近窒息的水悠然模模糊糊聽到他曖昧的言語，下一刻便由他明顯的生理變化解析到此話中的深意，不由得驀然臉紅心跳，仿佛回到十幾年前的那個手忙腳亂的探索之夜。可作為成熟女性，理性告訴她不能這樣，地點時間均不合適，驚險過後的悸動織就成空前絕後的默契，兩個人迫不及待地期冀這種默契變成秘密，他們之間的秘密。埋首於結實的胸膛，她糯糯地擠出了幾個字“現在……不行……”現在不行？那就是行了！瞬間領會真意的餘青唯幸福的幾乎爆炸——成年男子的欲望是火山，沒有噴發便無法熄滅，之前那有限的幾次肌膚之親之所以沒有過火，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聖人君子，實在是麵對水悠然惶然兩難的神色，他能強求嗎？然而現下，得到答案，他恨不能將她揉進骨髓，融入血液，他清楚，他的心頭狠狠地印刻了她的名字，倘若割除必將承受錐心之痛，堂堂的七尺男兒竟突地患得患失。“小小，今後無論如何都要跟在我身邊，我會護你周全。”一個不怎麽說甜言蜜語的人偶爾的一句，實在比那些平日裏滿嘴抹蜜的人更易打動人心，水悠然心下一陣歡喜，那感覺就像柔軟透明的綢緞，將他們慢慢包裹，包裹進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小世界裏，豁然開朗——人，總要忘掉一些事，然後才能記住另外的事。如同有人要靠近自己的身邊，也就注定了有人要離開，那般光景下她突兀地認為，她可以並且做出了抉擇！她要給他，他想要的，也要得到，她想要的！可，局中的人怎會知曉，命運常常上演出人意料的輪回。。。
救災工作進入倒計時階段，疫情卻隨後而來並大有擴散之勢，災區的每一個人都陷入一波一波滾滾襲來的恐慌，臨時醫療點日日夜夜應接不暇，心理疏導的人次，頻次亦是大幅上升，水悠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免疫力不斷下降，她頗為憂心不想因為生病或是感染給本已焦頭爛額的其他救助人員增添諸多麻煩。及時雨般地，鮮少見麵的餘青唯居然送來各種可以提升自我免疫能力的藥物且每日裏適時電聯提示服用，她倍覺窩心，常想看到他但卻不能，忙於安置受災者的餘青唯聽筒裏的聲音嘶啞偶而夾雜陣陣輕咳，水悠然每每憂心焦慮他的身體，不知是不是還好？雖說醫療設施藥物供給相對完善充足但她仍是止不住地在一絲一縫的閑暇時間胡思亂想，他是不是瘦了，他會不會病了？
忡忡之態持續到疫情穩定，數日之後救援結束，她和他所在的團隊收到可以返回的通知，當天夜半終得以見。果不其然，極致的疲憊與憔悴毫無掩飾地寫在他身上，全力挺直卻全然不直的脊背，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卻又展現出極度憔悴的麵龐，無一不大大的寫著一個“累”字。她哭了，抑製不住地哭，淚水就這樣毫無阻攔啪嗒、啪嗒地掉，一滴，兩滴，一串，兩串，在同樣乏累瘦削的臉上衝出了兩道淺的可以淹沒他整個世界的溝壑……翌日，迎著晨曦，餘青唯牽起水悠然的手踏上歸程，默默緊隨其後的小女子罩在他高大偉岸的影子裏，安然，寧靜。日光無限溫柔，微風悠悠吹來，她悄悄地給了幸福一個定義-——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