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習習穀風

  一位曆史學家講過，曆史研究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從0到100，一種是從100到0，很多人自覺不自覺就采取後一種。尤其是龍，知道後麵有一個龍，看到一個像的就叫“龍”。上官博認真仔細地研究麵前的“龍”形器，反複回想相關的史料、書籍。“目前看來隻是可以說那時確實存在原始的宗教信仰和祭祀，中國各地都有關於龍的祖先祭拜和氏族圖騰，但“龍”的形象不一樣……”烈日當空，炎炎仲夏，揮汗如雨的他們投入地進行一場又一場的挖掘，討論，再挖掘，再討論……現場氣氛一如時下之節氣-——溫度不斷攀升，熱情不斷高漲。


  “老師，”遠遠地跑來一名隨行新人，“上官老師，您的電話。”“嗯，”匆忙作好觀點收尾，急急跑向現場辦公地。“喂！”上揚的聲音伴著喘息。“小寶，是媽媽”“媽？怎麽了？”“你什麽時候回來？”“還要一段時間，目前說不出具體日期。有事？”“也，沒什麽……”“媽，有話就說，您和爸身體還好？”“我們挺好。”“睿睿呢？”“在他外婆家。”“然然又和您別扭了？”“沒。”“您別理她，她就那個性，先冷著她就好，等我回家再說。”“小寶，楊區長的女兒離婚了。”“誰？哪個？”“就是小爍。肖爍，還記得不？你們同年啊。”“哦……”略微思索，記憶一片模糊，“就這事？”他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嗯，”“我還忙呢，要去現場了，回家再說啊，媽，掛了。”……重重的哼了一聲，放下電話的上官母憋著一口怒氣無處消散，那死妮子最近愈發得意忘形，連連加班，將她的小寶置於何地！“小寶啊，你怎麽就不懂媽的心呢，怎麽就被這小狐狸迷了眼呢，怎麽就不能覺察她的反常呢，我真是恨……”心內暗忖，以自己兒子的個性及對那賤胚的感情，她還的確拿不準事情會不會向自己預計的那般發展？思及此，再度按下一串號碼。小爍，那個孩子她一直喜歡，大方，幹練，有素質，有教養，重要的是家庭出身好，雖是離異但沒有孩子，沒有負擔，和小寶非常再般配不過。


  一陣不知其名的歌曲後對方接聽，略作寒暄便直接提出邀請——男女見麵，相當關鍵，門當戶對才是成年人的規則，浪漫？那是小子，丫頭才玩的過家家！她就不信，經曆多年婚姻的兒子會專一到一絲波瀾不起！彼時，沉溺情事的水悠然自是忽略這暗潮洶湧的種種變化，又怎知光滑如水表麵下的四伏危機？！

  新學期伊始，高中一年級的餘安安出落的楚楚動人，大方得體，即便是繁忙的課業壓得幾乎難以呼吸，她依舊慶幸可以住宿，基本無需回家。這樣也好，餘安安想，終於可以不用夾在父母之間左右為難了，隻是特別想念爸爸。暑假期間他們依然繁忙，自己也就參加夏令營等各種活動，長久以來母親對自己雖忽近忽遠，但在各項學習上必是全力支持她，父親呢，忽然忙碌起來，常是兩周才能得見一麵。餘安安有些心急，她希望時間可以過的快一點，高考後便可以離開這座城市，離開家，飛向理想的學府，這種家庭氛圍，困得人窒息，卻又無力掙紮，實在不是她喜歡的生活。


  課後，走進住宿區，遠遠地竟看到一個肖似母親的中年婦女，突兀地站在宿管室旁，左搖右晃地講著手機。安安不喜歡這位姨母，她的眼眸深處射出的精光冷的人寒意森森，且自從她入住家中母親就變得更加不正常！不情不願地緩慢靠近，小聲咕噥“阿姨，”“安安，這是你媽讓我帶給你的。”接過旅行袋，她略感狐疑，“這是？”“換季的衣物，你媽讓你放假時住到你爸學校去。”“哦”垂頭囁喏。“還有，以後各種費用去問你爸拿。”“哦。”習慣性地應聲，她覺得自己像個應聲蟲。“我先走了。”“哦，阿姨再見。”餘安安感覺除了父親，沒人愛她，她很孤獨，她好想爸爸。可是為什麽不能回家？！“喂，餘安安，食堂一起吃飯去了。”她猛地回頭，麵露微笑地大聲回答“等我……”看到這位男同學，她不禁眉眼彎彎。。。


  上官博還是沒能按時參加兒子的開學典禮，此刻正接受直坐在沙發上滿臉嚴肅的上官睿的聲聲質問，“為什麽同學們都有爸爸媽媽陪，我卻隻有媽媽？”“為什麽你不常常回家？”“為什麽你周末不能帶我去遊樂場？”“為什麽我要馬不停蹄地去培訓班？”……他忽一飄神——兒子的詞匯量真是越來越豐富。嗬，馬不停蹄，此詞用的甚妙，邏輯越來越嚴謹，黃口小兒將來必定強過自己，竟沒控製地輕笑出聲……“爸爸！”上官睿一躍而起，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與自己對視，異常認真的表情與水悠然如出一轍，“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媽呢？”“她今晚加班。”“又加班？”“是啊，她最近常常加班……”母親迅速介入話題，著重強調頻率。“她上進心強，”上官博勉強笑笑替妻子解釋，真不知父親這麽多年是如何存活於祖母和母親之間的。“小寶，媽跟你說，你啊……”“好了，好了，媽，我累了，剛下飛機，幾個月都沒睡好，”“你那個媳婦……”“媽！”他非常不耐煩，“我去睡會兒。”言罷，大步奔入臥室，真累，不想回家。“哎，小寶，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