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愛的傷害
水悠然的耳邊一直回響著醫生的話，妊娠十二周，她的頭很重，身體也很重，什麽也不想說，什麽都聽不到，她陷入無休無止的臆想情鏡裏不能自拔，無法辨認環境的虛實真假，她的大腦帶著她穿梭時空，忽而回到學生時代，忽而又到戀愛，結婚的時候，她的眼前閃現著一個又一個模糊的身影，如夢如幻的，她分不清楚究竟是誰在講話，是班主任？是媽媽？是爸爸？是上官博？是上官睿？是餘青唯？還是李月瑤？她一直在解釋，在辯白，“我反省過了，老師，我下次一定努力，”“媽，我要去買數學練習冊，”“我喜歡吃水餃，爸，芹菜蝦仁的。”“睿睿又發熱了，怎麽辦？上官，你什麽時候回家？我一個人很怕，醫生說是肺炎，讓我媽來吧，行嗎？我需要她幫我。”“我不想離開，你能一直在我身邊嗎？不可能，不會的，剛剛的電話就是她的，你會選擇她們，一定會，那，，我，，我要怎麽辦？”“不吃野菜，不是野的，我不是，我沒有。。。”“我不髒，哦，不，我髒了，化妝行嗎？遮住臉，不能見人，我，我沒臉。。”“去學校，要去學校，讀書，洗幹淨。。”病房裏的水悠然一味說著零零碎碎的話，餘青唯坐在旁邊心如刀割，程慧說的對，自己就是自私，就是欲望占據了理智，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居然自責至深到這種程度，早知如此。。。他狠狠地捶打著自己，這張幹淨的臉，這雙澄澈的眸子，那個斯文娟秀，玲瓏剔透的女子，因為他一步一步走到枯竭羸弱，身心破碎。。。還有，她體內的他們的孩子，他能想象她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驚懼惶恐，她啊。。。他會要的，雖然來的不是時候，但他是歡喜的，孩子，他們的孩子，多好！
趙鵬詳細介紹了水悠然的情況以及治療方案，他心中漸漸理出了一絲頭緒，他拜托他用藥一定要保證她和孩子的雙重安全，他對著發小講述了水悠然的家庭狀況還有自己對上官博的擔憂。趙鵬錯愕著，“老兄，你要想好，幾個月後你將迎接的可不僅僅是你的孩子，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能幫的我一定竭盡全力，至少她在我這裏的期間，你放心，我會阻止騷擾刺激她的人來探訪，其餘的，有什麽需要你隨時說。。。”趙鵬略略遲疑，伸手按住餘青為的肩，“挺住！”餘青唯看看他，“她不能吃外賣和食堂，替我照看好，我這幾天會晚上過來。”這個中年男人，毫不遲疑地起身，整理好衣服，他知道，是男人，就不能退縮，該麵對就要去麵對，選擇就是選擇，結果就是結果，沒有對錯，或者說對錯已然不重要。男人，並非沒有勇氣，並非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敢，並非不是英雄，隻是，你在他心裏是否值得他放棄一切，這樣做而已。每一個男人其實都是暖男，隻是看他想不想暖你。有人說，女人是為愛而生的，有了愛就有了一切，走走停停，追追趕趕的，圍繞著愛情轉著圈，愛情真的有那麽重要嗎？生活中這看似可有可無的東西真是那樣無價嗎？不妨這樣思考，人的一生一定是一帆風順，通達無礙嗎？而順境中的我們會懼怕孤獨地行走嗎？如果遇到困難，挫折，甚或是攸關生死時，那個肯因愛而為你放棄一切的人便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在他的心中，你，就是他的命，這世上，還有比命更重要的嗎？太多太多的人把自己的感情經營成了一樁生意-——合適，卻並非生死相依。。。。。
上官睿瞪著眼前的阿姨，她坐在媽媽的書桌旁翻著媽媽的書，笑得很開心，爸爸麵無表情，爺爺不在家，奶奶在廚房忙碌，他很生氣，他說想見媽媽，爸爸不回答，爺爺不回答，奶奶說再也不許提起她，為什麽？奶奶和阿姨聊天，他好像聽到自己的名字了，阿姨麵帶笑容地拍拍他的頭，他直接轉身就走，他討厭她的眼神，沒有溫柔，沒有親切，他討厭她身上的氣味，那不是媽媽的味道。他不要她買的玩具，他隻要媽媽。可是沒人理會他，奶奶說，小孩子，很快就好，不懂事。他懂，什麽都懂，爸爸不要媽媽了，媽媽離開了他，媽媽說過，等自己長成少年才會讓他住校，可是現在，爺爺奶奶說自己是個小孩子，卻還是讓他住校了。晚飯他沒吃，他下定決心，明天也不吃飯！上官博對母親的安排同樣厭惡至極，他不喜歡小爍，即便沒有水悠然，也不會是小爍，他們隻能做兄妹，母親怎麽就不懂呢，他並沒有無能到出賣自己的婚姻去換取仕途的通順，他是個男人，清楚自己想要的，清楚自己不想要的。晚飯吃的他心不在焉，疲於應對，從自己提出離婚到現在，水悠然沒有一個電話來詢問，他也有自己的驕傲，沒有再去那個小區等待，但是，她音信皆無，說不擔心是假的，他始終覺得水悠然絕決的出乎意料也不同尋常。然而，又能怎麽辦？該查的，都查了，除了房產和工作，其它一無所獲。
晚飯後，送走了小爍，他認為他需要和母親懇談一番，關於水悠然，關於以後的生活，他是一個條理清晰的人，一向厭惡混亂，他希望能在母親那裏得到一個答案，不論事實如何，結束也要結束的清楚。客廳的沙發上，他略略焦躁地等待著，他的心頭長滿了荒草，已然不堪承受任何一縷輕風，風動，心亂，風不動，心荒蕪。終於熬到母親安頓好睿睿，他輕咳一聲。“還不睡？很晚了。”“媽，我想和你談談。”“談什麽？關於小爍，我可以和你聊，至於那個女人，快辦理相關手續。睿睿我帶，保證不影響你和小爍婚後的生活，如果小爍不願意，我可以帶他回D市，你放心，媽能培養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就能培養比你還優秀的孫子。再婚後，要個孩子，以後有小爍陪著你，媽就安心了，我和你爸還有睿睿都不會打擾你們的日子。兒子，你信媽，媽什麽時候不都是為你計算，為你好？難道我會害你？門當戶對，老話說得都有道理，兩個人的家庭背景，成長背景，生活習慣都很相似，觀念又相同，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別再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什麽情啊，愛啊，結了婚，踏踏實實過日子，柴米油鹽裏滋生的感情那才是真感情，是能守著一輩子的親情，那些個把婚姻看作是第二次投胎的女人，別怪媽說你啊，開始得就不光彩，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兒子，對你有所圖的人過不長的，你能保證永遠擁有她想要的一切？萬一你落魄了，她能陪著你？聽媽的話，離了吧，越快越好。”
“媽，你能不能真正地尊重我的選擇，我們之間的事你不懂，我是一個控製欲極強的人，你覺得，我能和小爍長期和平相處嗎？她能甘願聽我擺布？再說，我真不喜歡她，從小到大，我隻拿她作妹妹。即使我離開然然，也不可能娶她，我們不合適，更何況，我現在還沒有想過離婚，我和她是有感情的，從高中到現在，您看著我成長，看著我拚搏，難道您就這樣否定兒子自己選的路？還有，然然就是你所說的那種人？她和我做了財產公證，這還不足以換取你的信任？她這次離家，我隻想知道原因，是您給了我她簽好的離婚協議，內容我看過了，我不相信是她親手擬的，是不是您逼迫了她？您是我的至親，您是最愛我的人，我拜托您，能不要以愛為名來傷害兒子，媽，兒子隻能在您麵前承認自己的無能，在這段感情裏，我沒有辦法做到離開，我認同您的觀點，認同您教我的所有方法，但是，我沒辦法放手，太難受了，這幾天，我對她說盡了狠話，我一直以為她是在用手段博得我的關注或者是迫使我退讓，然而，她是真的要走了，她不要家庭，不要工作，她不要我了，我。。。”“你怕了？真沒用，這麽個東西輕易就摸準了你的脈門，要是我兒子，就別要她，立刻離婚，媽不為難你，這次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都沒用，要麽，她走，要麽，就是你媽走！”上官博覺得自己的心快爆了，血液一波波地衝擊血管，想說髒話，想揮拳頭，想破壞一切！偏偏隻能忍著，望著母親的背影，他憤懣地轉身，走出家門，酒吧，這個時間，這座城市，除了買醉買笑，他還能做什麽？！去加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