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冷冷淒淒
黑格爾說，太陽下麵沒有新事物。
古往今來的癡男怨女們締造出諸多故事，其過程與結局大同小異。
秋季的夜晚，經曆了台風洗禮的H市一片寒涼，餘安安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雙目無神地望著淅瀝的雨，一滴一滴敲打著玻璃窗，劈啪作響，那響聲似是應和著心跳-——紛亂，有力！
從疑似妊娠到確定不過兩天，拿著化驗單的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醫院的走廊裏，雖然謊報了年紀但她能讀出醫生眼中的失望，憂慮，還有。。。鄙夷。
是該被鄙夷，她還沒有讀大學，她還沒有離開這個家，她還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她想做的那麽多，如今看來都不能了，腹中的孩子會隨著時間不斷長大，她很慌，很怕，很迷茫，他說要做手術，天知道她有多麽怕，僅僅是婦科檢查便已經讓自己望而卻步，怎麽辦？怎麽辦？
作業一個字都寫不下去，明天老師又會批評，不敢告訴媽媽也不能告訴爸爸。
同樣的夜，李月瑤得知了上官博的動向，D市，他後天淩晨的飛機直飛D市，走的這麽急，想來。。。一定是有了奸夫淫婦的消息。
她毫不遲疑地整裝，自己的，餘安安的，至於那張修改了年齡的化驗單，她整齊地折好，一並收入行囊，餘青唯，我要讓你親眼看到你曾經珍視的女兒被摧毀的模樣！
隻有如此，唯有如此，你才會痛徹心扉，你痛了，那個賤人也不可能逍遙，何況她自己也是一團糟，你們加諸於我的，我要十倍，百倍地奉還！
上官博走的匆忙，甚至沒有告知母親行蹤，上官夫人認為不過是一次習以為常的出差而已，然而，生活的軌跡就此改變了原有的模樣！
怒火中燒的上官博永遠無法想象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釀就的苦果足以令他的餘生在悔恨中度過！
收到信息的肖爍安排好手邊的工作，果斷回到D市，飛機落下的那一刻，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想著心中的那個他，一向堅強的她無法遏製地淚流滿麵。。。
清晨的D市一如既往地拉開帷幕，街邊的早餐店，馬路上的車流，人流，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湧動，人潮人海中，水悠然和母親提著豆漿，點心，閑適地散步，回家，享受著初升的日光。
“媽，我們準備下周帶著寶寶回H市。”
“。。。”母親片刻沉思。
“孩子放我身邊吧，你，你們會不會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還是先送去他父母家，戶籍也會在那邊解決，媽，有句話我一直想說，”水悠然站定，望著母親花白的頭發和憂心的眼神，霎那間心如刀割，喉頭哽咽。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媽。。”母親當即擁抱著失聲哭泣的女兒。
“孩子，你從小要強，事事努力，聰明善良，媽媽了解你，人的一生哪就能是一帆風順，一馬平川呢？！你啊，前麵走得太順了，這次就是挫折，沒關係，媽陪你，不怕，慢慢走，沒有翻不過的五指山，不過，要記住教訓，成年人的一個選擇，一個錯誤，影響的往往不僅僅是自己的人生，你懂嗎？”
“嗯。。。”埋首於母親懷中的她不住點頭，以示接受。
“好了”母親慈愛地拍拍女兒的頭。
“回去吧，都涼了。。。”母女二人本以為的一個普通得別無二致的日子，出乎意料地竟成為一條分割線，線的前麵是繁雜，痛苦，快樂，線的後麵是悔恨，痛苦，折磨。
簡單的一室一廳裏，餘青唯，李月瑤，餘安安，上官博，肖爍，各自占據著自己的空間，相對而立，兩個男人雙手成拳，一個準備進攻，一個準備防守。
兩個女人雙目圓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一個女孩緊抿雙唇，狠狠地盯視著搖床裏的嬰兒，再憤恨地對上全身戒備保護在床前那父親的雙眼！
映入甫進家門母女二人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幅充滿戰鬥氣息的場景。
“上官博？”水悠然迅速站到嬰兒床邊與餘青唯並肩。
“呦，水老師，還認識我嗎？”被刺痛雙眼的李月瑤尖利地蹦出一句。
“水悠然，你很好嘛，這孩子。。。”肖爍的眼神掃過上官博淩厲的麵龐。
“誰的？”上官博低啞著聲音咬牙切齒地問。
“孩子們，先坐下，慢慢說。”水媽媽快速吃下幾粒藥丸。
“誰的？”上官博壓抑著聲音走向水悠然。
“我的。”餘青唯下意識地站在水悠然前麵。
“唔！”隨著一聲悶哼，男人們開始戰鬥，拳腳之間毫無退縮，一個，為了愛人，為了尊嚴，一個，為了愛人，為了兒子。
“賤人”李月瑤衝上前去拚盡全力正對水悠然的左頰，劈下一掌，恁是做足準備她依然一個趔趄，歪倒在地。
場麵一片狼藉，水媽媽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正待回身抱出嬰兒之際冷不防衝來一個小小身影，抱起嬰孩跑出房門。
“小小，小小，快，孩子被抱走了。”老人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餘青唯推開上官博緊隨其後，同時，水悠然亦掙脫李月瑤奪門而出，一時間，一眾七人魚貫而出，組成了一道詭異的風景線。
崩潰的餘安安抱著孩子一味奔往樓頂，她絲毫聽不到身後的呼喊，拚命向前，這個父親和那個女人的孩子奪走了自己的父愛，因為他，她看不到爸爸，因為他，她失去了家，因為他，她沒了所有，如今還。。。去死吧，自己和他一起毀滅，結束這肮髒的一切！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不要催，不要急，來了，她帶著兩個孽種來了！
老舊的居民樓頂佇立著懷抱嬰兒的女孩，喝退企圖接近她的諸位成年人。
“安安，你回來，先回來，聽爸爸解釋，聽我解釋好不好？”
“孩子，你們都是無辜的，錯的是我們，讓我們來承受吧，過來，過來。。。”水悠然一邊落淚一邊呼喚。
“安安，快回來媽媽身邊，回來”李月瑤全憑本能地叫著女兒的名字，她怕了，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失控的一切超出她計劃的範圍。
“爸，”
“安安，爸爸在聽你說。”
“爸爸，嗬，爸爸，小時候你教我寫字，陪我讀書，帶我學習，陪我成長，每一次媽媽教訓我，吼我，罵我，你都會護著我，替我辯駁，可是，不知從哪天起你變得那麽忙，我看不到你，電話也少了，見麵也少了，我那麽孤獨，那麽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裏？”餘安安淚流滿麵，大聲哭喊。
“你在陪她們，你在她們身邊，那我呢？！你有沒有想起過我！”她看著手中的嬰孩，小臉圓圓的，皮膚黑黑的，偶爾咂咂嘴，腮邊的酒窩活脫脫是父親的翻版！
她開始抖動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寫滿憤怒與哀傷，抽出一隻手，輕輕撫撫他的臉，再撫撫自己的腹部，禁不止咧嘴一笑。
李月瑤瞬間讀懂她的動作，即便是恨極了這個孽種，但是看看女兒的臉，是啊，她們畢竟母女一場，十數年來她叫著自己媽媽，熟悉與生疏早已成為一種習慣，這孩子，怕是要。。。不敢再想，她的嘴角不住抽動，雙手不住顫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安安，你相信媽媽，你的事我都清楚，媽媽會幫你，不要怕，好孩子，一直以來你都那麽優秀，是媽媽對你太嚴厲，到媽媽這裏來，我陪著你，你還在成長，許多年後當你回想起今天的煩惱，一定會覺得不過是偶然間撞了腰的青春而已，沒什麽，真的隻是一件小事，相信媽媽，完全可以解決。”她的身體不斷向前移動，一旁的上官博見此情景也緩慢向前。
“媽？媽媽？嘶。。。”餘安安猛吸一口氣。
“自我有記憶起您就不在我的身邊，我做什麽事情您都不滿意，我拚命學習，得到好成績，得到獎狀，每次回家都期盼著您的表揚，可是，沒有！小時候我那樣崇拜您，爸爸說您是名師，您有學生，我知道我的媽媽很偉大，多希望您可以像同學的媽媽那樣陪伴我，給我一個懷抱，一個笑容，可是，媽媽，您沒有！你們兩個，我的爸爸媽媽，一個讓我惡心，一個讓我絕望，相信？哼，哈哈哈，”餘安安仰首大笑，聲音中的淒慘震懾眾人，後退，她逐漸後退。
“我不會再信任任何人，世界這麽大，卻沒有我的家，爸爸，媽媽，女兒太冷了，太累了，我想休息，讓我停下來吧，我是個失敗者，成績越來越差，又。。。”她再度撫上小腹。
“對不起，女兒讓你們蒙羞了，嗬嗬，孩子。。。”她低頭看著懷裏的嬰兒。
“寶寶，和媽媽一起走吧，有你陪我，我再不會孤單恐懼了，我們不要這裏，離開這裏。。。”轉身躍出圍欄！
“啊。。”“安安”“孩子”餘青唯捉住她的衣襟，旋即而來的上官博緊緊拉住她的左臂，“上來，用力，安安，你們沒有錯，錯的是我們，你還那麽小，今後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孩子，回來。”上官博嘶啞著聲音。
“嬰兒這麽小，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你忍心帶他離開嗎？”他努力堅持著，餘青唯也爬到他的身後，握上女兒的手臂，兩個孩子，他的孩子啊！
“安安，爸爸錯了，你別動，我們帶你們上來！”兩個男人不斷向上拉扯著女孩的手臂，漸漸向上，驀地，失魂落魄的女孩猛一發力將手中的嬰孩拋起一個弧度，二人同時一驚，下意識地接起嬰兒。。。
眾人的一片尖叫聲中，餘安安落地了，餘青唯接過孩子的一刻栽倒在地，女兒，他的女兒，十七歲！上官博望著空空的右手，眼神空洞，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