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曾經的溫暖

  清醒的時候，大概都會萌生一種難過壓抑的情緒，可是這種情緒卻生生橫亙在咽喉，無可訴說，也無法逃離。


  周深渺看著自己身上纏繞的紗布，低低的道：“哥哥，到底該怎樣他才能不那麽恨我？”


  柯簡藍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看她，難道僅僅是因為秦安安說的那番話？明明不該是這樣的，他們之前有太多東西橫亙在一起，而周深渺是那個打破了他心緒平穩帶來不安的那個人，她為什麽會那麽守著顧邵安死死不放手？


  “你知道嗎？在涼山的時候，他給予我的溫暖，成為我這輩子最大的溫暖，是我生存下去的最大支柱，柯簡藍，或許以後你會明白，當你心裏有一個人的時候，哪怕他往後對你滿是傷害，可是，你還是無法恨他，無法忘記他曾經給予你的溫暖，顧邵安就是我的那個人，大概也是我這一生的禁錮。”


  媽媽去世的那年夏天，顧邵安隨顧叔叔還有阿姨一起去往涼山，阿姨看著媽媽的靈堂，當時就跪在了地上，一遍遍的懺悔：“對不起……對不起.……”


  她站在一邊，低著頭，抹著眼淚，突然出現一個男孩子來，拉著她的手，變戲法般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遞給她，她至今還記得那糖果的顏色，很是亮眼清新，她抬起頭看著他，紅腫著雙眼，男孩子很漂亮，也比她高出許多，抹著她的頭，軟軟的道：“不要難過，你媽媽去天上了，會變成天使看著你，依舊愛著你的。”


  “會嗎？”她還是哭著，顧邵安拉著她很肯定的道：“當然了，你知道嗎？晚上你看到的最亮最亮的星星就是你媽媽變的哦。”


  “柯簡藍，你覺得我媽媽和爸爸真的會變成最耀眼的星星嗎？他們真的會在天上保佑我嗎？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我是那麽難過呢？”周深渺看著柯簡藍，笑的很是勉強。


  “深渺，會的，真的會的，有時候我難過的時候，我也會跑到天台看著星空，和奶奶說說話，那時候，我會覺得很開心。”柯簡藍伸手拿起暖水瓶倒了杯水遞給她，她低低的笑了出來：“柯簡藍，對不起，之前說的那些話，雖然你是花心了些，可是那也隻是你的一些愛好，不足為奇。”


  窗外的鬆樹還是翠綠的，其他的樹大抵都掉了葉子了，很是突兀，天色也不是很清晰，朦朦朧朧的看到有些不真切，卻正是這份不真切讓她那顆有些躁動的心開始平靜下來。


  顧邵安！

  顧邵安！

  為什麽哪裏都有你的氣息？為什麽？

  樓下的院子裏，晨昏攙著顧邵安，低聲說著寫什麽，眉眼很是關切溫柔，顧邵安手上綁著繃帶，卻還是那麽帥氣，看著雖是頹廢了些，卻還是不影響什麽，他們站在那裏，儼然一對璧人，很是養眼。


  可是，這和她再也沒有什麽關聯了吧，顧邵安對她有多恨，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到底做了什麽，會讓他那麽厭倦她，甚至是恨入骨髓。


  柯簡藍顯然也看見了的，退到她身後，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他的雙手冰冰涼涼的，帶著點淡淡的洗手液的那種味道，她伸手拉開他的手，輕聲道：“柯簡藍，我想要一個可以令我心死的理由，我想我大概找到了。”


  “柯簡藍，或許真的是這樣的，我們之前再也回不去，回不去了。”她輕聲說完，轉身看著柯簡藍，眼睛亮亮堂堂的，像是絕望卻又像是新生了希望：“大概是隻有絕望到極致，甚至是差點毀滅自己後，才會真正清醒吧。”


  柯簡藍下午還有事，陪她繼續坐了會便起身告辭了。


  回馬場的時候，胡不歸一直賠著笑臉，悻悻然的道：“深渺，我這裏真的不敢留你了，你才來一兩個月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這馬場還怎麽開啊？”


  周深渺也沒說什麽，終歸是自己理虧的，如果沒有那麽任性，大抵不是這般結果的，就像在酒吧一樣，雖然不是她的錯，可最後還是因為她，酒吧關閉，蘇芩不知所蹤，現在卻又是因為自己的肇事，胡不歸差點讓陸步凡給弄下台來，臉上的傷還是那麽明顯。


  可是這一切，明明就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背著大大的雙肩包轉身離開馬場，秦安安看著她背影單薄，孤寂的離開，心上被鑽開一個小口來，她甚至不知這疼痛從何而來，卻是那般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