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海南島

  周深渺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剛進門就看見徐阿姨坐在炕上織著毛衣，看見她進來，招手道：“深渺，上阿姨這裏來，你看看這個顏色喜不喜歡，阿姨早就想給你織件毛衣了，恰好你現在在家裏，阿姨買的紅色的毛線做主色，胸口再給繡一朵粉色荷花，像你小時候一樣，每次到了夏天就赤著腳，跑到村子裏各個池塘裏找著開放的荷花，然後嚷嚷著要保存著，永遠不讓它枯萎。”


  周深渺走近她，看著框子裏的一團團的毛線，眼裏的淚水再也隱藏不住，低聲道：“阿姨，天氣這麽冷，您何必呢？”


  “你不知道我啊，從來就希望有個女兒，可惜滔兒是個男孩子，不然我肯定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你一樣，吸引很多男孩子的目光。”徐阿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笑的很溫暖。“你不知道啊，徐滔回來是有些時候了，可是經常性的跑出去，也不知道是做些什麽，我總是覺得很擔憂。”


  “哥哥都是大人了，阿姨擔心什麽呢？”周深渺坐到炕上，從框裏拿出一堆毛線整理著，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門就推開了，徐滔一身的雪花沫子進來，周深渺急急站起身來，看著他滿臉凍的通紅道：“哥哥，你去哪裏了？怎麽這麽多的雪花啊？”


  徐滔看著她，將雙手合在嘴邊哈著氣，淡淡的道：“去學校轉了圈，回來好幾天了，也沒有去學校看看，你知道嗎？海南島居然回來了，而且現在學校是他在帶孩子們，有時候覺得世事是那麽的無常，你看海南島曾經那樣一個人，你能想象他收斂鋒芒，死心塌地的教著一堆孩子們的場景嗎？”


  海南島曾經是涼山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所有人都覺得海南島這一生都的這麽過了，可是誰知道，幾年前，海南島突然跑去了外地，再也不見蹤影，那時候渾身上下滿是殺戮和戾氣，可是也隻是短短的幾年時間，他再次回來時，一身的鋒芒褪去，像隻受傷的沒有了堅硬利爪的困獸。


  “哥哥，其實我知道的，剛好是我離開C市的時候，海南島從外地回來，什麽都沒帶，隻身一人回來的，我什麽都沒有問，隻知道他在爸爸墓前哭了好久，說了好多話，那時候，我就覺得海南島一瞬間滄桑了不少，大概是經曆了什麽讓他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事吧。”周深渺低聲的說著。


  徐阿姨也適時的插嘴道：“唉，說來也是可憐，海南島這孩子都多大了，現在大概也快三十的人了，你董玲阿姨想給他介紹個女朋友，生生的給拒絕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麵到底經曆了些什麽，可是我看得出來，他現在是真心喜歡和孩子們待在一起的，好像也隻有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才看得出是真心的快樂的。”


  “哥哥，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吧。”周深渺笑著說著，將手上的一團毛線放進徐阿姨的籃子裏，徐滔笑笑應了聲，自那年海南島孤注一擲的離開涼山後他們就再無聯係，隻是回來後偶爾聽說些關於他的隻言片語，卻都是少之又少，道聽途說的又不足為信。


  見到海南島的時候，周深渺著實嚇了一跳，曾經的海南島可以說是輝煌無比的，雖是混的，卻比他們任何人都要白淨，四四方方的臉，以前爸爸就常說，海南島這人其實心不壞，隻是從小父母不在身邊，沒人帶著，性格難免激勵些，往後隻要遇見對的人了，總是會把他帶回來的。


  那麽他是在外麵的城市裏，遇見了對的人了嗎？


  可是也不該是現在這樣的，他們去到海南島家裏的時候，著實震驚了，以前的海南島手裏永遠有讓他們羨慕的東西，比如說是她怎麽都找不到的像星星一樣的糖果，嚼起來酸酸甜甜的，比如說，是徐滔在雪地裏尋了很久也尋不到的那隻帶了棕色毛毛的花兔子，還不如說，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的，去外麵的世界看看。


  海南島一個人坐在火爐邊，安靜的縫補著衣服，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著書生氣十足，她和徐滔站在身後，他也沒有回頭，隻淡淡的道：“故人來訪，隨便坐吧。”


  周深渺坐在海南島的對麵，細細的打量著他臉上的神情，好像她離開的這四年，時光也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印記，還是當初他回來時候的那場風塵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