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隻有陪伴

  直到房間被敲響的時候，她才快速的隨便穿了件淺色的毛呢外套，將床上其他散落的衣服一股腦的塞進了櫃子裏去，跑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卻是寧默，她笑了起來:“阿姨，這麽晚了，還沒休息啊！”


  寧默將手裏的粉紅色針織圍巾遞給她，揉著她的頭發，溫和的道:“深渺，新年快樂，這是禮物。”


  周深渺隻覺得眼眶發熱，低聲道:“阿姨，對不起，我……我沒有帶禮物給你們。”


  “不許哭啊，過年就是要開開心心的，一會還要和哥哥出去看煙火，早點去，這走過去雖然不遠，但是，外麵一直在下雪，路況不好，注意些，知道嗎？”寧默這半年多來，孩子丈夫總是那麽忙，她一個人在家，總是會想起周深渺來，這個孩子，她不該將她和姐姐的問題遷移到孩子身上，她也需要溫暖。


  晨昏有時候會過來陪陪她，隻是，晨昏眉宇間總是帶著些不耐，不似周深渺，靜得下來。


  顧邵安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兩人站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他懶懶的開口:“好了嗎？”


  周深渺越過寧默，看向他，點點頭:“阿姨，我們出去了哦，要一起嗎？”


  寧默搖搖頭，轉身下樓了。


  跟著他一起出去，外麵還在下雪，很大，風倒是沒有，隻覺得格外祥和寧靜。


  她多希望這條路可以長點，再長點，這樣，就可以不用借口的留在他身邊了。


  以往每年過年的時候，她最喜歡的，不是能吃到好吃的，也不是有新衣服可以穿，更不是，可以四處走走人家，到處玩耍，她最最喜歡的，不過是像現在這樣，陪在他身邊，什麽也不用想，什麽借口也不用找，就他們兩人，安安靜靜的走著，穿過長長的香榭驪道，走過古典的透出幽幽鳳燈光的咖啡廳，再走過長長的鐵索橋，一路都有燈影相伴，一路都有他在。


  可是，明明知道的啊，這條路無論多長，都是有盡頭的，無論她怎麽跟在他身旁，走啊走啊走啊，都走不進他的心裏啊，卻還是甘之如飴……


  路終究是有盡頭的，她站在他身邊，看著濱江邊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隻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顧邵安看著前麵的人群，再看看身邊似乎有些沮喪的少女，低聲道:“帶你去個地方，能更好的看到煙火和江景。”說完拉著她的手反方向而行。


  她隻覺得臉很燙，手心也發燙起來，心也在砰砰亂跳……


  這大概是她過的最美好的跨年，以及最狼狽的跨年了。


  她覺得是那麽奇妙，命運似乎開始眷顧起她來，阿姨突然之間對她好了起來，連哥哥都會帶她出來看煙火，以往過年的時候，都是叔叔阿姨還有他們一起出去看煙花的，那時候，她也覺得高興，可是，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了，就隻有他們兩人，隻有他們。


  就像這偌大的天台，下麵是密密麻麻吵鬧不堪的人群，可是，這上麵，這麽大的空間，隻有他們兩人。


  真好！


  顧邵安抬手看了看時間，拉她走進天台邊上，天台因為沒有人上來過，積了厚厚的雪，顧邵安穿著馬丁靴，踩上去發出莎莎的聲音來:“踩著我的腳印走，不然一會鞋子裏全是雪。”


  周深渺拿出手機照亮，卻意外的發現，離跨年煙火隻有緊緊兩分鍾了，不免有些焦急起來，催著他道:“哥哥，快點，隻有兩分鍾了。”


  顧邵安突然就蹲下，淡淡的道:“上來。”她有一瞬間的歡喜，趴在他背上，卻聽他說起:“我可不想回去，爸媽看見你一身狼狽，還以為我欺負你了。”突然間就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你以為，你喝的是正宗的奶粉，突然之間有人告訴你，你喝的是摻了三聚氰胺的奶粉，你還敢喝嗎？


  “不過，你真的太瘦了，倒是長高了不少，以前那個隻到我胸口的小女孩，現在突然到了我肩膀處，確實是大姑娘了。”將她背到欄杆前，放下她來，爆竹聲四起，他的聲音瞬間被淹沒，天空中瞬間被照亮如白晝，就在那一瞬間，她清晰的看見周邊的所有房間燈都熄滅了，甚至聽見了窗戶被打開的聲音。


  天空中各種煙花，美的不可芳物。


  謝了又開，開了又謝，沒有停息。


  底下人聲鼎沸，一片混亂，隻有他們，這天台，那麽祥和安好。


  她不免生出一些感慨，歎息道:“煙花美則美也，隻是太過短暫，終究是曇花一現。”


  這世上，大概再沒有比煙花更寂寞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