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心有千千結

  顧邵安最後是被小九給背回去的，從來沒有一日，喝成如此般……爛醉如泥，也從來沒有一日，如今日般狼狽不堪，渾身的酒氣濃烈的熏死人，衣服上有酒漬，深一塊淺一塊的，毫無形象可言，比之街上乞討的乞丐還要落魄髒亂。


  小九背著顧邵安的時候，從他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周深渺打了電話：“喂……周深渺嗎？顧邵安喝多了……你到南苑來下吧。”


  周深渺其實是害怕的，自從晚上在天台被他強吻後，心裏既是歡喜又是害怕，她想要靠近他更近一步，可是卻又害怕，她手裏捏著手機，楞楞的站在房間裏，穿著睡衣，不知如何是好，惆悵了半響，還是決定打電話給晨昏，畢竟，她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女友，而她，不過是他偶爾逗弄的對象。


  這樣想的時候，心裏不免更是難受，他的心裏，隻有晨昏，對於她，不過是因為晨昏不在的替代，隻是她不在他身邊的替代，她雖是想留在他身邊，可是不是這種留下，她不願插足，不願做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可是她還是覺得難受，那是顧邵安啊，是她這輩子唯一想要擁抱的微光啊，她站在房間裏，還是披上了外套，跑了出去，她知道的，顧邵安是很少喝酒的，但是他喝酒後經常是會頭疼，就像上次一樣，傻傻的跑到她的公寓，呆愣著看著她，是的，就是那樣呆愣的眼神，讓她總是想舍棄又不願舍棄，就這樣吧。


  她告訴自己，這是命，你這一生，注定了，要為他哭，為他笑，這樣，就夠了。


  能夠因為他哭，因為他笑，又何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她在門口等了很久才等到出租車，這麽半夜，又是新年的第一頁，基本是沒有出租車的，連師父否這麽說：“你這小姑娘，大概是上天真的眷顧你吧，我這都打算回家陪家人了，居然也能被你給撞上。”她有些訕笑不已，隻道：“去南苑，謝謝。”


  一路暢通無阻，還是很快到了南苑，她付了錢下車，南苑燈火通明，門口掛著大大的紅燈籠，樹上都是彩燈，一閃一閃的，還有一排霓虹燈串成的字：新年快樂。


  她可以說，她其實一點也不快樂嗎？她其實心裏很是荒涼，很是難受，很是糾結……


  小九看到她的時候，也著實愣住了，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也不過如此，普通，不修邊幅，不時尚，不妖媚……


  清湯掛水……不過如此！

  “他睡著了，你要不要看看，我想著你是在顧家的，這麽晚打電話給叔叔阿姨不好，隻能抱歉了。”小九將鑰匙遞給她，搭著外套搖搖晃晃的出去了，周深渺站在他身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隻是嘴唇動了動……


  她看著漸漸合上的大門，再看看裏麵半開的房門，站在大廳，心底衍生出莫名的恐懼，這麽大的房間，客廳裏燈火通明，可是一百多平的房間，似乎沒有一絲生氣，她一步步靠近半開的房門，卻不敢推開門，她伸出手，貼在門上，冰涼的門和手心的溫熱融合在一起，那麽奇特，卻更讓她覺得悲涼，頭貼近手背，閉上眼睛，無力的蠕動著嘴唇。


  門裏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像是杯子破碎的聲音，她心一驚，行動已經快於大腦，迅速的推開了門，房間裏床邊地上一大灘的水漬，還有杯子碎裂的大片渣子，她站在床邊，看著他睡著的安靜姿勢，隻覺得恍恍惚惚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他也是喝醉了，卻跌跌撞撞的跑到她房間，那一宿，她現在想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卻又那麽真實。


  她從洗手間拿了抹布，小心的擦拭著床頭櫃上的水痕，大概是他不經意間用手給掃了下去的吧，不然怎麽會碎裂呢？她擦拭好後，蹲下身將地上的碎片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裏。


  她站在床頭，看著他，隻是不知不覺間眼淚就落了下來，或許是因為他沉睡中眼角落下的淚水吧，讓她覺得心裏酸酸澀澀的，這眼淚想來也不會是為她而流，他心心念念的隻有晨昏，像他這麽優秀，這麽完美的人，也隻有晨昏這樣的女子才能配的上，晨昏是那麽美，心善，往人前一站，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而她，太過普通，扔進人群裏，大概擦肩千百回，也無人記得她的模樣，她的背影吧。


  她心有千千結，俯下身，低低的吻了吻他的額頭，眼淚不經意間落在了他的眉眼處，他似乎覺得痛苦，微微掙紮了下，她擔心他醒來，看見她的身影會不開懷，隻急急跑了出去，門在身後發出砰一聲巨響，她呆呆的靠著門楣，捂著嘴，再也抑製不住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