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命苦的絹花
絹花是打娘胎裏帶來的心髒病,這些年操勞過度掏空了身體,醫生隻說養著吧。
這事傳到村裏頭也就沒人敢上門提親了。
正巧家裏二妹處了個對象,那對象家裏窮,願意做上門女婿,就是得給人家一筆錢買斷。
絹花知道自己嫁人無望,咬咬牙把嫁妝錢給妹妹招了個上門女婿。
老葛家願意花一筆彩禮錢娶媳婦,估摸著是想趁著人活著的時候留下一個子嗣。
都知道葛寶泉腦袋不靈光,一筆錢換來香火,也是劃算的嘛。
大夥說得口沫橫飛。
不過也有芽芽沒掌握到的話題,比如王勝意的媽,今年跟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還是個貨車司機,兩人決定一塊過日子時還分發過喜糖。
那時候王勝意的媽沿路發糖果,那男的就四處敬煙,從石頭村過時他們都去看了。
說著說著,葛寶泉小跑過來。
“芽芽,我剛才去你家,你媽正跟一缸鹹菜較勁來著。”
芽芽一怔,她媽發火的時候家裏的雞都是貼著牆根走的,於是決定不那麽早回去了。
正好葛寶泉找她也有事。
“絹花有病,你能不能幫忙看看?”葛寶泉怪不好意思的,“你剛回來。”
“那有啥不能的”芽芽哧溜起身,“咱們走!”
她是不打算回家推自行車了,就坐著葛寶泉的自行車到那叫絹花的村子裏去。
絹花的家在山裏頭,連騎帶走的得花上一個多小時。
剛到門口就碰見兩個小姑娘喊葛寶泉姐夫。
絹花二妹的上門女婿懷裏抱著個娃娃,熱情問候連襟,“這是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葛寶泉憨憨笑:“走得急沒顧上”
他想抱一下娃娃,連襟躲開,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睡了”
隨後喊媳婦,“大姐的男人來了,今兒飯多做一點,就那一點的夠誰吃啊。”
隨後目光落在了芽芽身上,“還帶客人來了?快請進,我們家就是窮死,一杯水也請得起。”
絹花爸聽了好一會兒,孤苦無依的蹲在土坷垃上。
他能聽不出女婿的酸味麽。
他知道女婿是嫌棄大閨女現在得吃藥,不能下地幹活,還霸著家裏一間屋子。
隻不過家裏好不容易招了個上門女婿,他不敢惹啊。
大閨女要不是為了這個家也不至於病懨了,連攢下的嫁妝錢都給了家裏頭。
老人家老臉皺得溝壑更深了。
芽芽初次到人家家裏來,也不指手畫腳,隻笑眯眯的跟老人家問好。
出於職業習慣,她兜裏向來習慣放幾顆糖,拿出來分給絹花的妹妹。
糖不多,一人一顆也就分光了。
氣氛好多了,葛寶泉這次問老漢,“爸,絹花呢。”
老漢又喊了兩聲,眼睛一直說壞了,進屋看果然沒瞧見人。
這時候,兩個女人拉拉扯扯的從外頭出來。
走在前頭的是二妹,扛著個鐵鍬喋喋不休。
“天寒地凍的,你到田裏去幹什麽,又沒有農活,好好在家裏成不成!”
“我看看家裏漚的的肥怎麽樣了”
因為胸悶氣短,絹花一句話得分兩句話說。
絹花的三妹撩開灶房簾子跑出來,“咋的,咋的,大姐你又偷偷跑出去啦。”
二妹氣得不行啊,“一沒看住就跑出去!”
絹花聲音細細的,“我總得幫點忙”
三妹:“用不著”
二妹的男人悠悠說:“三妹就是知道心疼大姐,不過也對的,畢竟之後那假裝是給你找婆家用的。”
三妹剮了眼姐夫。
這姐夫腦子約莫是有什麽大病。
他看重錢,她們家看中勞力,大家也就是公平交易合夥過日子,老是上趕著操他不休需要操的心。
要不是這男人老是陰陽怪氣的損大姐,大姐也不至於總認為自己在家裏吃白飯。
葛寶泉急吼吼的問:“都說了不讓你出去幹活,不讓你出去,要啥你跟我說,我給你買,要幹活你也說一聲就行。”
他不太會說話,一急起來就麵紅耳赤的。
絹花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也發現了芽芽。
她還沒瞧過那麽好看的女孩子呢。
葛寶泉就說:“這就是芽芽,看看你的病”
顯然他也沒少吹噓過芽芽,絹花更加驚奇,也更不好意思了。
聽說人居然上門來看病,這是多大的情分啊,老漢趕緊起身要去張羅熱水。
氣氛還有點拘束,大夥都不知道該怎麽跟芽芽相處。
芽芽拉住了絹花的手,笑意吟吟的,“你長得真漂亮。”
葛寶泉深以為然的點頭,“那可不。”
絹花立刻就羞紅了臉,心裏雀躍著。
湊得近的時候,芽芽看人臉蛋成片紅,口唇紫紺,猜測可能是二尖瓣狹窄,從麵部和氣息來看,已經是很嚴重的心髒病了。
大夥熱熱鬧鬧的進屋去。
三妹瞧見二姐夫沒跟過來,二姐也在幫老漢生火,就跟葛寶泉說:“大姐夫,二姐夫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我們家確實是給不起嫁妝,但你們家給的彩禮就當是我借大姐的,以後招人上門了,我跟著我男人一塊還。”
葛寶泉不在意,“彩禮錢給你家的,你們愛怎麽花都行”
三妹感激極了。
雖然都說大姐夫傻傻的,但她覺得一點都不傻。
絹花就歎氣,“我又不能幹活,娶我幹啥嘛。”
這話肯定也不止說過一次,葛寶泉稀罕的看著即將過門的媳婦,說:“我養你啊”
把人哄得高高興興的,芽芽拿出聽診器。
葛寶泉傻乎乎的站在那裏,三妹隻好把人拉出去。
芽芽聽了半天心音,問:“平時哪裏不舒服。”
絹花搖頭:“沒什麽不舒服”
“一般夜裏能睡幾個小時?嗯,昨晚幾時入睡,幾時起的,夜中可有起夜和醒來……”
問的那是仔仔細細滴水不漏。
葛寶泉在外頭噠噠噠的徘徊,步子大得都起塵了。
芽芽就去按壓絹花的腿,已經浮腫了,就換了種問法,“是不是說兩句話就氣喘得厲害,吃不下飯,晚上容易憋醒,腹脹得厲害。”
瞧見絹花點頭,芽芽心裏就有了譜,沒由來的難過,這已經是晚期的征兆了。
芽芽目光從絹花已有白發的鬢角掃過,再看過她極紅的臉……
絹花問:“得了心髒病的人都活不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