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虛驚一場

  “探槽編錄,素描圖和采樣都完成了,下個星期交接完,我等你一塊回京都”李敬修提著一個大袋子,神秘兮兮朝芽芽招手,“給你看個好東西”


  芽芽頓了頓,狐疑,“你不會趁著我低頭的時候打我頭吧。”


  在竹馬微笑頷首下,芽芽從尼龍袋子裏抽出來一個長柄的烤餅夾子,腦袋也讓人叩了一下。


  她哇哇叫,衛生所二樓住院部立刻衝下來幾個患者和患者家屬。


  “聶醫生,誰在找你麻煩?”


  “沒有啊”芽芽道。


  “我們在樓上聽見你叫痛,趕緊下來幫你打架”


  沒瞧見鬧事的,大夥這才三三兩兩的上了樓。


  芽芽興致勃勃的參觀了下烤餅夾子,聽竹馬叨叨怎麽用。


  杜廠長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人,他瞧著李敬修好眼熟,但沒認出來。


  “這是廠子裏給你們派的兩個人,一個懂地形,另一個做警衛員”杜廠長特意指了指黝黑,年紀四十上下的男人,“幾年前參加自越戰,後來分配到咱們廠子裏。”


  芽芽跟李敬修同人握握手都不在問。


  他們在的地方離邊境還有好長的距離,但聽說這幾年西省到處在車輪戰消耗Y國戰力,她們還曾見過有天空有盤旋的戰機。


  他們幾個在野外瞎轉悠,可別讓人誤會逮住了,有個警衛員好啊!


  李敬修道:“傍晚不好勘測地下水,得明早出發”


  杜廠長又問:“那廠子裏準備些什麽。”


  李敬修道:“最遲兩天就能回來,我的工具不多,廠子裏要想帶,就帶點幹糧,手電筒等等。”


  對方是野外生存的好手,知道該幹什麽。


  芽芽也道:“我要帶的東西也不會很多。”


  杜廠長連聲應下,物資都有警衛員馱著,不是什麽大事。


  本地冬天雖然用不上穿襖子,但早上太陽升起得晚,六點鍾天還灰著,七點才亮。


  芽芽到衛生所整理要帶的醫用品邊聽廣播,家裏之前給她買的小小收音機怎麽搗鼓都用不了,


  她剛吃完早飯,廠裏有人帶著自家小孩探進頭來。


  昨晚用給孩子拔乳牙,結果沒操作好,棉繩套在牙齒上扒了下沒扒下來,反而把孩子嚇壞了,怎麽都不肯張嘴,怕今天去幼兒園磕了。


  芽芽拿鑷子沾了點棉球,對戒備極深的孩子笑眯眯說:“姐姐幫你擦擦牙齒。”


  等小孩一張嘴,芽芽迅速拔掉。


  孩子喊著騙子,哭著拉著親媽的手走了。


  李敬修來了好一會兒,剛才沒出聲,一直在默默修理收音機。


  兩人鎖了門,他忽然說:“謝謝你剛剛誇我把收音機修好了,把飯盒也給洗了,還把落下的手電筒拿來了。”


  芽芽:我剛才誇過你嗎?


  李敬修:“那你要不要考慮現在誇一下”


  另外兩個人結伴剛好走過來,李敬修又恢複少年老成的模樣,跟人客氣了幾聲,讓向導帶他們到這一片林區最高處。


  向導帶的路走了一個小時才到。


  李敬修爬到斜麵高坡上往下看,領著他們找到了一個坑,翻出個小碗扣在坑裏。


  早上霧氣很重,警衛員忽然大喝一聲:“誰在那裏!”


  李敬修默默往前一步擋住芽芽。


  朦朧的霧裏傳來女人的聲音。


  “同誌,我們在這裏種地”


  警衛員示意他們不要動,自己摸著一根棍子緩緩靠近。


  他以前拿過木倉,身體慣性的傾斜,保持著靈活的機動性。


  十來米處,確實有個衣服破爛的中年婦女,神色慌張驚恐,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警衛員質問。


  西省這幾年可不太平,隨便出現在野外的,都可疑!


  芽芽有點緊張,也撈了一塊石頭揣懷裏。


  平時在廠子裏,在城裏都沒感覺到異樣,也就這時候才察覺到不是老百姓能觸到的大事。


  女人忙扒拉麻袋裏的芋頭給他們看,道跟丈夫在這裏生活。


  她男人得了麻風病,村子裏說閑話的人多,他們夫妻兩一氣之下幹脆躲到深山林區裏生活,悄摸開了荒地,也沒有上糧站繳納過糧食,一直躲著人。


  “我們夫妻兩命都不好,他得了這個病讓人笑話,連親人也嫌棄,要把他送到麻風村,我就跟他一塊逃出來,現在他這病啊,鼻子,手腳都在流膿。”


  她不停的擦眼淚。


  這時候她男人扛著一捆柴火走過來,對幾個陌生人熟視無睹,連頭都不偏一下。


  “麻風病確實會通過唾沫傳染,但大多數人對麻風病有免疫力,發病率並不高。”芽芽找出棉口罩帶上,對女人說:“我是醫生,你男人願不願意讓我看看”


  女人便去看丈夫,自己做了決定,輕輕說:“他總是疼。”


  芽芽邊查看男人臉上和四肢的傷口,邊問:“你們平時還吃得上飯嗎??”


  女人緊繃的聲音舒緩了寫,說:“他字寫得好,所以到過年的時候麻風村的人找他寫一點字,能掙到一點錢,賺錢的時候也開心,但吃飯的時候就難過,孤零零。”


  芽芽檢查完,抽出一張紙,“能寫字,那也能認字,你們在裏頭生活久了,不知道外頭國家正想辦法給你們治病呢。


  現在麻風病開始聯合治療,就是多種藥物一塊上,我雖然不是皮膚科的醫生,但好歹書背得多,你男人是多菌型的麻風,先買我開的藥吃。


  吃的時候要是感覺頭暈,惡心,那就是消化道症狀,要先停藥,到這個月末,你可以到橡膠廠找我。


  之後我要回京都,你就上城裏醫院皮膚科,要不然你就給我寫信,我把地址也給你們,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總有該你們好的時候。”


  那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豎起了耳朵悄悄聽著,接過藥方後瞧了好幾遍。


  夫妻兩千恩萬謝走時,李敬修不動聲色的往麻袋裏放了二十塊錢。


  他不動,別人也不敢動坑裏的碗。


  “怎麽樣?”向導忍不住問。


  李敬修道:“這個坑霧氣大,證明地下水位很高,碗裏水珠密集,附近地下水源旺,水也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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