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入關【4k】
形勢對關遼軍非常不利,此時吳三桂已經沒有資格和多爾袞討價還價。
吳三桂清楚他要是不剃發降清,多爾袞不會出兵入關援助關遼軍。
吳三桂一咬牙,不顧甲胄在身,托著沉重的甲胄跪倒在多爾袞麵前:“吳某願帶頭剃發歸順大清,全體關遼軍以及遼民都願歸順大清!懇請攝政王速整虎旅,入關剿賊為君父複仇!”
見吳三桂終於表態降清,多爾袞這才露出久違的笑容,多爾袞笑眯眯的扶起吳三桂:“我大清有平西伯此等悍將,何愁大事不成,平西伯,你回去之後讓關遼軍以白布係肩為號,不然你們關遼軍和大順軍都是漢人,大清兵難以分辨,恐怕會誤傷到爾等。”
“多謝攝政王!”
吳三桂在多爾袞的攙扶下艱難地起身,神色複雜地向多爾袞致謝,立刻拍馬回關,準備接應清軍入關。
清軍早已在關門外整裝待命,隻等多爾袞一聲令下,身後的這支虎狼之師便可嗷嗷叫地衝向山海關。
多爾袞回身望著身後八萬虎狼之師,又回頭望著聳立在眼前如不可逾越的山嶽一般冷然高聳的天下第一雄關,多爾袞豪情萬丈,揚眉淡看關內烽火,拔刀指向山海關,以氣吞山河之勢喊道:“入關!”
多爾袞一聲令下,聽到入關二字的清軍如同打了腎上腺素一般,士氣高漲到了極點,各個摩拳擦掌,做好了和大順軍決一雌雄的準備。
八萬清軍兵分三路,從男水門、北水門、關中門三路湧入關內,輕鬆地跨過了這道曾經他們夢寐以求,卻可望不可即的關門。
恰逢此時陰風驟起,一時間山海關飛沙走石,煙塵彌漫,讓人看不清前方。
多爾袞下令清軍沿近海鱗次列陣,吳三桂、高第的關遼軍居右。
訓練有素的清軍很快列陣完畢,借著風沙煙塵的掩護徐徐向前推進,少頃,風止沙停,彌漫在兩軍之間的風沙漸漸散去。
大順軍望見前方從天而降的清軍驚駭不已,還沒等大順軍反應過來,成千上萬支箭矢從清軍軍陣中射出,如飛蝗般密集的箭矢遮天蔽日而來,落入大順軍軍陣中。
尚未反應過來的大順軍死傷慘重,幾輪箭雨過後,多爾袞一聲令下,清軍騎兵呼嘯出擊,霎時間,山海關萬馬奔騰,卷起滾滾煙塵席卷向大順軍,似乎是要將大順軍吞滅。
身處前線的大順軍中營大將劉宗敏身先士卒,率大順軍將士抵禦清軍。
然而已經和吳三桂、高第的關遼軍奮戰一晝夜沒有歇息的大順軍此時已經是精疲力竭,清軍的驟然出現又給予大順軍將士的士氣沉重打擊。
此前十萬大順軍要麵對的不過是五萬關遼軍,而此時他們要麵對的則是五萬關遼軍加上八萬以逸待勞,鋒鏑正銳的滿、蒙、漢八旗主力勁旅,強弱已經易形,勝負已然明了。
大順軍在劉宗敏、李岩、劉芳亮等將領的激勵下拚死抵抗清軍,無奈寡不敵眾,死傷慘重。
鏖戰中大將劉宗敏勝負重傷,左右親衛平時相救才得以保全。
李自成正佇立於小山崗上觀戰,見敗局已定隻能無奈地下令鳴金收兵,速速返回京師。
事實證明大順軍的行軍並不慢,從京師到山海關花了整整八天有餘,同樣的路程還是在大戰之後,大順軍還能拖著疲憊之身,僅僅隻用了四天時間就退回了京師,清軍追都追不上。
山海關戰役最終以大順軍的失敗而告終,李自成引以為傲的五營精銳折損大半元氣大傷。
更重要的是大順軍如日中天的氣運就此被滿清和吳三桂聯手打斷。
大順,其興也勃焉,其衰也忽焉!
竹塹的各項工作都在穩步開展,陸聞達和李定國沒有讓朱琳澤失望,在陸聞達和李定國二人的治理之下,竹塹的一切都井井有條。
早稻已經播撒下去,快的話六月底就能將早稻收上來,慢的話七月初早稻也會成熟。
經過崇禎十六年底以來幾批陸陸續續的移民,竹塹現在已經有移民五萬兩千人,墾辟出水田二十五萬畝,也就是一萬六千多公頃水田。
二十五萬畝水田,今年要是能小豐收,早稻這一季的水稻養活五萬竹塹移民問題不大,到了晚稻就可以向外輸出稻米了,朱琳淵也可以減少對進口稻米的依賴。
經過去年的教訓,頭前溪和鳳山溪已經斥巨資投入大量的人力修建了水利設施,竹塹的水田現在已經無懼雨季的積水,唯一怕的就是竹塹的大風。
朱琳澤擔心還沒豐收,稻秧就被大風給吹倒了,但願老天爺能夠賞飯吃。
遇到洪水可以疏通,起大風朱琳澤也沒轍。
番薯、土豆倒不怎麽怕風,朱琳澤已經讓人選種、育種,選出良種,今年就可以開辟小部分田地試種紅薯看看效果。
至於為什麽是番薯而不是土豆玉米,原因也很簡單,番薯的產量比較穩定且高,江南各地對番薯的種植經驗也相對比較成熟。
土豆和玉米朱琳澤在見過實物問過產量之後暫時打消了種植土豆和玉米的念頭。
後世雞蛋大小的土豆都算小,明末的土豆大的也隻有鵪鶉蛋那麽大,出於好奇,朱琳澤也嚐了一下這些鵪鶉蛋大小的土豆,味道也是不盡如人意。
可能是被後世工業調味品給慣壞了,這個時代的美食朱琳澤覺得沒有後世的好吃,除了鮮之外,並無太多值得稱道的地方。
當然鮮也隻有朱琳澤這種大戶人家才能嚐到的美食,普通人家還是以醃製品為佐食的居多。新鮮的魚肉除了過年過節尋常小民也吃不起,朱琳澤已經對外采購辣椒良種,打算育種成熟後推廣種植。
此舉不僅是為了改善小民的口味,也是為了犒勞自己的味蕾,雖然這個時代也有薑、麻等物可以調製出不錯的辣味,但沒有辣椒朱琳澤總覺得缺了些什麽。
除了土豆的表現不盡如人意,玉米的表現也不好。土豆、玉米、番薯的種植朱琳澤分別從福建、廣東以及西班牙人手裏各買了一批。除了福建的番薯種子產量勉強能達到他的預期之外,土豆、玉米的表現都讓他感到很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品種問題,朱琳澤手裏的玉米種子,無論是本土的還是西班牙從馬尼拉帶來的,長出的玉米棒要比後世小的多,這就算了,剝開皮,一個玉米棒上隻是稀稀疏疏地長了幾顆玉米。
而且土豆和玉米都很怕當地的蟲,尤其是土豆不僅怕蟲,還容易得病。
這讓朱琳澤一籌莫展,朱琳澤現在身邊也沒有像樣的農學專家,負責育種的都是種植經驗豐富的老農,育種全憑經驗,說白了就是全看臉。
宋應星現在倒還活著,現在也閑賦在鄉,年初宋應星辭官回鄉的時候朱琳澤就三番五次遣人去江西希望請宋應星出山,都被拒絕了。弘光朝初立,又請宋應星出來當弘光朝的官,希望借機能夠將宋應星納入麾下,宋應星還是辭而不就。
朱琳澤非常鬱悶,有本事的古人一個比一個傲氣,李定國花了數月的時間軟磨硬泡,連蒙帶騙,兜了個圈子才納入麾下。閻應元、宋應星這兩個文人更是鳥都不想多鳥你。
朱琳澤非常羨慕那些隨隨便便忽悠一下古人就納頭便拜,瞬間就對你死心塌效忠的穿越者。
這樣的人他這麽一個都遇不到呢?
“頭前溪和鳳山溪的水利設施花了多少錢,何人督造?”
朱琳澤越想越鬱悶,倒是腳下頭前溪的堅實的防洪堤壩和周圍縱橫交錯的灌溉、排水溝渠讓他心情大好。
修建頭前溪和鳳山溪水利設施的時候朱琳澤已經回南京了,這件事情全權由陸聞達負責。
“頭前溪是由落第秀才戴世英督造,鳳山溪由戴世傑所督造。前前後後總計花了十三萬兩白銀。”陸聞達不假思索道。
“聽這名字,這兩人是兄弟?”朱琳澤有些好奇。
“正如王爺所言,的確是兩兄弟,此二人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從移民中找出的精通水利的人才,他們在鄉之時,組織鄉民興修過水利灌溉農田,鳳山溪和頭前溪不大也不長,因此修起來也沒什麽的難度。就是王爺趕著工期,要求趕在今年雨季之前修完,頗費銀子。”陸聞達回道。
“修的不錯。”
朱琳澤讚許道,離開竹塹的時候朱琳澤清楚地記得隻給竹塹留了二十五萬兩白銀,餘下的白銀他都帶到南京了,那時候朱琳澤還沒到通州撿銀子抄魏德藻老家。
那時候他的全部家當也就和西班牙做絲綿生意所得的七十八萬兩家底,這七十八萬兩又往京師送了十三萬兩。他開銷又大,采買物資原料向來都是大手大腳的,因此能留在竹塹的銀子並不多。
二十五萬兩白銀,單單興修水利一項,陸聞達就敢掏出十三萬兩,可見陸聞達還是很有魄力的。
“本王記得竹塹存銀就二十五萬兩,你敢拿出十三萬兩修水利,你膽子也夠大的。”朱琳澤說道,放眼整個大明朝能像他這樣花十三萬兩修水利的可不多見。
“水利不興則農業不振,農業不振則人心思亂。”陸聞達想起竹塹即將斷糧的那些時日,朱琳澤從江南籌來的糧米抵達竹塹的時候,竹塹的存量僅僅隻夠吃四天。
“王爺從江南籌集來的糧米要再晚到四五天,竹塹恐怕就要沒了。當時屬下將空米袋裝上沙子,讓海軍的弟兄們深夜離港,翌日中午進港,讓李營官擇親信之人當著移民們的麵從港口卸貨裝車,大搖大擺地搬進糧倉,詐稱是從福建買來的米,這才穩住民心。”
陸聞達的這番話,讓朱琳澤想起初到南京之時的唐王府庫大使劉鬥勾結應天府丞劉堯等人盜賣疫民救命糧的舊事,輕描淡寫地說道:“你這法子是跟劉鬥和劉堯他們學的?”
“非也,非也。”
聽到劉鬥和劉堯這兩個名字,陸聞達渾身一顫,劉鬥是怎麽死的陸聞達記得清清楚楚,當初朱琳澤殺了劉堯之後腰刀割不下腦袋,還是找來劈柴用的斧頭一斧頭一斧頭才將劉鬥腦袋給剁下來的。
劉堯也因為此時丟了官,陸聞達也聽說朱琳澤隻身北上勤王,力挫大順軍左營精銳,在南京又以霹靂收到夥同左良玉高傑等人擁立福王。
凡此種種,陸聞達越來越覺得朱琳澤已經不僅僅是能力出眾的問題了,一個藩王敢擁立另一個藩王為君,還堂而皇之違背祖製索要開府治事之權。這是得要多大的膽子和魄力才能幹成的事情?
陸聞達本來還想兜售給朱琳澤一些馭下之術,禦勢之道這些帝王術的學問。
現在看來是他多心了,他這個學生無師自通,無論是民事還是軍事亦或是政事,做的都比陸聞達預想的要出色。
現在朱琳澤在他麵前提起劉鬥、劉堯陸聞達就懷疑朱琳澤是想借這兩天人的成年舊事敲打他,免得他手握一方大權翹尾巴。
“屬下不敢,竹塹的錢糧屬下可是管的清清楚楚,賬目也是明明白白,一分銀子、一粒糧米也不敢貪。”陸聞達急忙解釋道,“王爺前前後後賜給了屬下千畝良田,每月俸銀高達百兩,有這些良田和俸銀足夠屬下用度,屬下不敢心存他想。”
“陸長史的為人本王是放心的,這次有個故人來竹塹,陸長史可想一見?”朱琳澤笑眯眯地對陸聞達說道。
“何人?”陸聞達問道。
朱琳澤拍拍手,讓親隨們將正好奇地在水田裏摸稻秧摸田螺的朱聿鍵請了上來。
朱聿鍵不是不識五穀之輩,在南陽的時候朱聿鍵就經常去唐王府的王莊王天巡視。
不過河南少有種植水稻者,就算有也是旱田,朱聿鍵還沒見過正兒八經連成片的水田,因此朱聿鍵非常好奇。
朱聿鍵的變化實在太大,陸聞達一時竟沒認出朱聿鍵來,呆愣愣地望著這個赤腳,提著下擺兜著一大把田螺的中年人,半晌才不確定地開口道:“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