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蠆盆
沈煉聽得驚心動魄！
蠱道博大精深，其中的道道玄妙無匹，只是冰山一角便叫人眼界大開。
「我的奶牛蠱，就是凝練真元型輔助類蠱，而藥酒則是我的元氣補充源。」
不同的蠱師養蠱，煉蠱，用蠱，各有差異，沈煉自學成才，摸索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原來我吸入口鼻的紅色煙霧是迷情用的……因為吸入的量太少，沒有太強烈的催情效果。」
「黎萬樓被斷木扎破右胸，但他在拔出斷木的時候，幾乎沒有失血，這應該是他操縱冰晶蠱，冰凍止血的效果。」
沈煉轉念一想，心中的兩個疑點便解開了。
「還有呢？」
沈煉心中起伏，表面上不動聲色。
「黎萬樓還有一隻蠱，你也見過。」
劉大虎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和右眼，「白色的眉毛，赤紅的眼睛，這是『白眉赤眼蠱』獨有的特徵。」
「白眉赤眼蠱？！」
沈煉暗暗咂舌，還有這樣的蠱？
劉大虎談起白眉赤眼蠱，臉上浮現艷羨之色，嘆道：「此蠱十分不凡，是觀察類蠱，肉身融合型。
煉化白眉赤眼蠱的方式比較恐怖。
如果你有一隻白眉赤眼蠱，你得讓它爬進你的眼眶裡，任由它吃掉你的眼睛。
在你忍受了無邊劇痛后，白眉赤眼蠱吃掉了你的眼睛，就會改變自身形態，化為一隻赤紅色的眼睛，取代了它吃掉的肉眼。
這就是肉身融合型蠱進入人體的方式。
而且，一旦融合成功，白眉赤眼蠱便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不能再交易，也不能被他人強奪，但容易被人毀眼，毀了赤紅眼就等於殺死了白眉赤眼蠱。」
吃眼珠子？！
果然夠恐怖！
沈煉眯了眯眼：「此蠱，有什麼用？」
「用途大了！」
劉大虎情緒有些激動，不由得劇烈咳嗽一陣才緩緩道：「白眉赤眼蠱，最大的用途在於，它能夠觀察並尋找到自然界中其他蠱。」
「尋找……蠱？！」
沈煉頓時動容了。
劉大虎哈哈一笑：「你以為蠱師手裡的蠱是怎麼來的，不可能都是買來的吧!
蠱是什麼，天地之精，真理根源，萬法之門也！
蠱是天地之精，以天地為父母。
也就是說，蠱是天地直接孕育而成！
天地無垠，在這廣闊的天地中，不同的環境孕育出不同的蠱，所以這個世界上有著成千上萬種，千奇百態的蠱。
這些數之不盡的蠱，就在我們的周圍，可能在一塊岩石下，可能在某個草叢間，還可能在溪水裡，在熱鬧的街市一角，甚至可能在某種野獸的身上。」
沈煉恍然大悟。
原來，蠱，到處都是，不是數量不夠多，而是我們缺少發現蠱的眼睛。
「照你這樣說，豈不是隨便一抓就能抓到一大把蠱。」沈煉轉念一想，立刻質疑起來。
劉大虎搖了搖頭。
「的確，蠱是數量眾多，但可惜的是，大多數蠱從天地間孕育而出后，過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消散，須得有一定的機緣才能俘獲它們。
譬如，『腮息蠱』，就是典型代表。
這種蠱誕生於魚兒吐出的泡泡里，隨著泡泡而生，隨著泡泡破滅而消散，存在時間極其短暫。
但此蠱能讓人在水裡自由呼吸。
哦，你聽說魚人祖先的故事嗎？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水性很好的漁夫偶然捕獲一隻腮息蠱，並煉化成功，他便經常潛入水裡，捕的魚兒越來越多，過上了好日子。
後來，戰禍四起，他為了躲避戰禍，便把家搬到了水底。
在後來的日子裡，他陸續捕獲了『魚鰭蠱』，「魚鱗蠱」等，煉化成功之後，他在水裡越發自由。
天長日久，他與水分不開了，成了半人半魚的特殊存在，不被人族所接納，他乾脆與其他魚類媾和，生下了一個全新的種族，便是魚人族！
這是題外話了。
再說說另一些蠱，它們在自然界存在的時間久一些，卻藏得比較深，不容易被人找到。
譬如玉石蠱，深藏於玉石內，大小如螞蟻，虱子一般，發現它的難度可想而知。
而且，就算你知道某塊玉石內藏著玉石蠱，在破壞玉石取出蠱過程中，如果稍微用力過大，或操縱不當，就會傷及到玉石蠱，一旦傷及到它，就算你成功取出來了，玉石蠱也很快就會消散。
這些是藏的比較深的，還有的蠱藏的不深，卻很難很難捕獲。
譬如火炎蠱，在火山岩漿里誕生，外形酷似火狐，個頭比老鼠還大，就算你看得到它，一樣只能是干著急。」
沈煉心頭一動：「這麼說，沒有白眉赤眼蠱這樣的觀察蠱，也是能找到蠱的。」
「可以是可以，就是難度比較大。」
劉大虎沒有否認這一點，稍微想了下，「一般而言，主要還是取決於蠱誕生的環境。
固定的環境里，往往會誕生同一類蠱。
你找准了環境，就有希望找到蠱。
譬如白僵蠱，誕生於正在腐爛狀態中的屍體里，外形酷似蛆蟲。
有人為了找到白僵蠱，到處挖人墳墓，專挑那些剛剛下葬不久的死人墓，從無數的疽蟲里尋找那一絲可能性。
當然，如果你有白眉赤眼蠱，就可以輕鬆又快速地辨別出屍體里到底有沒有白僵蠱。」
沈煉瞭然了。
還有最後一個疑點：「黎萬樓是怎麼找到你的？」
從茅大海描述的情況來看，黎萬樓是直奔雪嶺城而來的。
也就是說，他應該事先就知道劉大虎住在雪嶺城，但劉大虎早已退出江湖，百病纏身讓他很少出門活動，朋友更是沒有幾個，黎萬樓是怎麼查出他在雪嶺城的。
提及此處，劉大虎暗暗震驚，沈煉心思實在縝密之極。
他剛要開口，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驚懼，道：「這個不能說，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能說。」
神色異常堅定，似乎在忌憚什麼。
沈煉納悶了：「你每天過得生不如死，還有什麼比死更讓你恐懼？」
「要殺就殺，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勸你少打聽，惹上了那些人，你我都不會有好下場，是比死亡更恐怖一萬倍的下場！」
劉大虎煞有介事地道，乾脆閉上了眼睛，抵死不說。
「呦呵！」
沈煉感覺到難度係數在飛速上升，不禁嘴角一牽，這個病癆鬼居然也有蠱惑一把的價值。
且讓我來撩一撩你！
「劉大虎，你惡疾纏身，每天過得都很痛苦吧？」沈煉退後一步，好整以暇，大有深意地道。
劉大虎斜了一眼：「那又怎樣？」
「我手裡有個偏方，雖然不能救你的命，但我能保證，神奇的藥效讓你的身體感覺不到疼痛，讓你的餘生過得比現在舒服許多很多。」沈煉蠱惑道。
「身體……不再疼痛？」劉大虎猛地瞪開眼，看著沈煉，「此話當真？！」
沈煉點點頭，露出幾分誠意來：「其實，我本來就打算把這個偏方送給你，畢竟你是孫老伯的朋友。」
劉大虎無言以對，慚愧地低下頭：「其實我沒有害你之心，是黎萬樓逼我的。」
「晚輩明白，一切全是黎萬樓的錯。」沈煉和顏悅色。
見狀，劉大虎長嘆一口氣，終於屈服了。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可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有些秘密，是不該被人知道的。」
「我不怕。」沈煉淡定從容。
「……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黎萬樓來雪嶺城，壓根不是沖著我來的，他是專程來雪嶺城尋找蠱，發現我純粹是偶然。」劉大虎略一沉默，便是一語驚人。
「來雪嶺城找蠱？！」
沈煉很詫異，難道雪嶺城有什麼牛逼的蠱？
劉大虎壓低聲音，認真地道：「我剛才說了，蠱的誕生與環境息息相關。
有些環境越是特殊，誕生的蠱也就越神奇。
就比如被妖怪屠殺三日的雪嶺城，在那三日里，人與妖同處一城，鮮血與死亡，恐懼與絕望，恐慌與動亂，反抗與掙扎，屠殺與嗜血，淚水與狂歡……
你覺得在這種環境里，會誕生什麼樣的蠱？」
沈煉不禁呼吸凝滯。
他突然意識到，林家任由妖怪屠城三日，或許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難道……」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想到了一種令人膽寒的可能。
劉大虎往門外瞅了眼，用更低的聲音，道：「以下內容全是黎萬樓告訴我的。蠱是天地孕育而出，但在什麼樣的環境下孕育，卻是可以人為干預的。
更進一步，當成功創造出某種特殊環境后，再向其中投放進去一批蠱，讓這些蠱在這種特殊環境里自行進化，或互相吞噬，合煉成全新的蠱。
想象一下，那將是多麼龐大的豐收！」
沈煉聽著就頭皮發麻。
劉大虎也似戰戰兢兢，不寒而慄：「妖怪屠城三日，這是某個世家刻意製造出的環境，為的就是煉蠱！
為了得到更加神奇，更加強大的蠱！
黎萬樓說，這種慘無人道的環境，乃是最為血腥恐怖的進化之法，名為蠆盆！
整個雪嶺城就是一個巨大的蠆盆，人，妖怪，蠱，都是煉蠱的材料。
那個世家，在妖怪屠城三日里，煉出了強橫無匹的蠱！」
沈煉聽到此處，目光接連閃爍。
從朱家的鏢被妖怪搶劫開始，到林修平介入殺了妖怪，再到朱家被滅門，以及林家與黑風嶺的妖怪談判，最後是妖怪屠城三日。
這一系列的事件背後，看似是世家與妖怪的鬥爭，實則暗流涌流，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林家在製造蠆盆煉蠱！」
沈煉豁然開朗，大幕結束后，林修平為什麼還滯留雪嶺城，他分明是在尋找蠆盆里遺留下來的蠱。
而黎萬樓察覺到了林家的秘密，這才趕來雪嶺城，撿撿人家剩下的，或許就撞大運，發現一隻神奇的蠱。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自為之吧。」劉大虎疲憊的蹲下來，面死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