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這是我的江湖
「防作弊么？這個簡單。」
莫無傷翻手取出一紙合約，笑道：「商人以誠信為本，何為誠信，白紙黑字而已。請沈幫主放心，我不是開黑店的，無傷客棧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也不允許我開黑店。」
與此同時，他的掌心浮現一隻蠱，狀若人的面孔，沒有鼻子，嘴巴異常大，半面黑半面白。
莫無傷道：「你我立下合約，滴血畫押，剩下的便交給『言而有信蠱』就行了。」
沈煉接過合約仔細看了又看，其上的確約束了客棧老闆不可欺詐顧客，而顧客方面則沒有過多約束。
「你不擔心顧客作弊？」沈煉詫異道。
莫無傷笑了笑，道：「實不相瞞，其實根本用不著立下合約。這個賭檯是客棧自帶的，我曾經窮盡腦汁想要找出其破綻，全無結果，而來此賭博的顧客也是如此，窮盡手段依然無人可以作弊。」
「這麼說，顧客可以使用任何探查方式？」沈煉指的自然是動用蠱的力量。
「那當然了，在你翻開牌面之前，你可以進行任何方式的探查。順便一提，如果你一次翻開了多個牌面，結果以最差的那個來計算。比如，你同時翻開了人字牌和奴字牌，那最終結果是奴字牌。」莫無傷如是提醒道。
沈煉把拿起的牌緩緩放下，他剛才試圖用指力在銅牌上做個標記，卻發現銅牌也具有不可破壞的屬性。
「連神識都不能探查，其他方法就更沒戲了。」沈煉暗道，這種光憑運氣的賭博，失敗率太高了，人字牌加上奴字牌一共1100個，佔總牌數的99.6%，拿到天字牌或地字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饒是如此，依然有很多人願意賭一把。」
因為，不管抽中什麼牌，都能獲得入住權，等同於獲得一次保命機會，而付出的最大代價就是一年壽命而已，與丟掉性命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讓人不難做出取捨。
「無傷客棧，客棧蠱，賭檯……」
「莫無傷說，客棧似乎有自己的意志，賭檯也是客棧自帶的。依據這兩點，應該是客棧自己設下了這樣的賭局。」
「假定，以上這些信息全部是真實準確的，而賭博有輸有贏，這意味著……客棧自己有一絲渴望，某個人拿到天字牌，成為客棧的老闆，將莫無傷取而代之。」
沈煉心思劇烈活動著。
「莫無傷說，他煉化了客棧蠱后，立刻就來到了這個存在於異空間內的客棧，由此可推斷出兩種可能。」
「一是無傷客棧本來就存在於異空間內，客棧蠱只是進出這裡的定向傳送蠱；」
「二是無傷客棧就是客棧蠱所化。我和莫無傷此刻的位置，就在客棧蠱內部，至於客棧所在的異空間，則是客棧蠱的空竅。」
「蠱會挑選最適合自己的蠱師，基於這點推斷，第二種可能性更大。莫無傷有99.6%適合客棧蠱，卻不是100%完全適合。客棧蠱有自己的意志，通過賭檯這種方式，來尋找最適合自己的蠱師。」
「如果我就在客棧蠱的內部，那麼事情反而簡單了。」因為沈煉身懷嬉命蠱，沒有嬉命蠱搞不定的蠱。
思及此處時，沈煉精神不由得大陣，掌心按在賭檯上，悄然放出嬉命蠱。
嗡。
幾乎在嬉命蠱觸及到賭檯的瞬間，沈煉清楚地感覺到整座客棧輕微震顫了下，而莫無傷，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嬉命蠱，能幫我找到天字牌嗎？」沈煉心神溝通嬉命蠱，須臾之後，賭檯上其中一張銅牌驟然停止了移動。
有1104個銅牌在混亂移動的賭檯上，即便有一個銅牌停止了移動，並不顯得扎眼，莫無傷沒有發現，沈煉也是因為有法相天地時刻探查才瞬間察覺。
沈煉不動聲色，伸出手，一下子抓起了四五個銅牌，看了眼便重新放回去，臉色依然是遲疑不定。
莫無傷一點兒也不著急，不過他還是笑著勸說道：「沈幫主，所有人都有生死攸關的時刻，留個保命手段不失為上上之策，而且，好處不止於此。
比如，入住這裡之後，還可以與其他顧客進行密談，或交易某些特殊的物品，絕對完全保密，神不知鬼不覺。」
沈煉這才點點頭，道：「好，我賭了！那個，合約雖然沒有什麼效用，我們還是簽訂一下為好。」
莫無傷心頭一喜，連忙滴血畫押，沈煉也滴血畫押，接著言而有信蠱吃掉了合約，就此二人完成了極難打破的誓約。
「那麼，請沈幫主開始選牌。」
莫無傷笑著道，眉梢間有幾分得意之色。
沒有人能拒絕無傷客棧的誘惑，而所有入住進來的顧客，選中的牌不是人字牌就是奴字牌，到現在地字牌從來沒有被人抽中過，更別說是天字牌了。
沈煉的表情漸漸緊張起來，手一會兒放在這兒，一會兒放在那兒，躊躇不定，猶豫不決。
莫無傷好整以暇等著。
「就是你了！」
沈煉忽然按住一張銅牌，緩緩拿了起來。
「請亮牌。」莫無傷沒有一絲緊張，這樣的事情他已經經歷太多次了，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幸運兒，但等待他們的，是亮出奴字牌的無盡失望。
「奴字牌有1000個，其他牌加起來才104個，能夠抽中人字牌便已經是幸運兒了。但是，接下來還有個莫大的陷阱埋在此處。拿到人字牌的顧客，有兩種支付方式，壽命或錢財，而錢財這種支付方式是由雙方協定的，只要我獅子大開口，開出天價來，讓交易破裂，那麼，顧客的『幸運』轉眼間便會作廢。」
「所以，等待你們的，永遠都是奴字牌！」莫無傷終於露出猙獰之色，臉上忍不住浮現獰笑。
啪！
沈煉把銅牌翻過來按在賭檯上，緩緩移開了手，莫無傷漫不經心地注視著，驀然間，他臉上的獰笑突然僵住了。
「天……」
銅牌之上，赫然寫著一個「天」字！
莫無傷的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呀，好走運，居然拿到了天字牌。」沈煉突然驚呼一聲，把莫無傷拉回了現實，回過神來的他眨眨眼，死死盯著那個天字牌，只感覺天旋地轉。
下一刻，沈煉忽然生出奇妙的感覺，彷彿與整個客棧融為一體般，許多信息流進入他的腦海。
「無傷客棧老闆沈煉，掌柜莫無傷。
現有奴字牌顧客1749名，人字牌顧客14名。
收費方式：預收費。
（備註，壽命低於一年的顧客，自動取消入住權。）
顧客只能進入自己的房間，並只能在『走廊大廳』區域才能遇見其他顧客。
無傷客棧老闆有驅逐權，對不良顧客可以進行驅逐。
無傷客棧老闆有權汲取收入來的壽元，但是，在使用壽元續命期間，將不再具有不可破壞屬性。
無傷客棧老闆……」
諸多信息海水般翻湧在沈煉的腦海中。
就在這時！
「驅逐沈煉！」
莫無傷發瘋也似，尖叫大吼起來，沖著沈煉狠狠揮著手，做出逐客的動作。
沈煉漠然看著他。
半晌，沈煉依然站在客棧在，什麼都沒有發生，莫無傷露出見鬼般的表情，猶如掉進冰窖一般遍體冰涼。
「無傷客棧，是我的了！」沈煉輕聲道，「你要想奪回去，很簡單，放棄掌柜身份，轉換為顧客，賭一把，贏回去！」
莫無傷狀若瘋癲，嚷道：「你作弊了，對不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沈煉平靜道：「我是天之驕子，運氣向來很好，難道你不知道？」
莫無傷如遭雷亟。
「我現在是無傷客棧的老闆，有驅逐權。如果我把你驅逐，就等於直接奪走你的客棧蠱，對不對？」沈煉冷冷笑了起來。
莫無傷毛骨悚然，終於冷靜下來，連忙道：「不要驅逐我，我甘願為老闆的掌柜，為老闆打理客棧。」
「還不跪下！」沈煉徒然喝道。
莫無傷哆嗦著，低下頭跪在了沈煉面前。
沈煉嘴角牽起，心念一動，呼，兩個人瞬間離開無傷客棧，出現在天水亭內。
沈煉站著，莫無傷跪倒在他的面前。
亭閣內，倚聽雨，蕭冷月，孔侑，步靈空，四個人正在焦急等待著。
驀然！
突如其來的畫面，形成莫大的衝擊力，彷彿烙印在他們的視網膜上一般，把四個人全部驚呆了。
莫無傷也在下一秒發現自己回到了天水亭內，一時間老臉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堂堂江湖宿老，居然淪為他人之奴，在倚聽雨和蕭冷月面前，實在抬不起頭來。
「莫宿老，你這是……」倚聽雨表情驚愕問道，蕭冷月也瞪大了雙眸。
莫無傷簡直嗶了狗了，不知該從何說起。
沈煉攙扶起莫無傷，笑著回道：「倚樓主，蕭閣主，北地即將大亂，史無前例的災禍很快就要全面爆發，人人自危。良禽擇木而棲，莫老闆經過深思熟慮后，決定加入怒鯤幫，成為本幫的長老。」
「啊……」倚聽雨和蕭冷月都是徹底呆住，什麼情況？
莫無傷可是江湖宿老啊，且比他們有更高的名望，論地位，其實比怒鯤幫幫主還要高，居然……臣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光是倚聽雨，蕭冷月，孔侑和步靈空也徹底驚呆了，難以置信。
沈煉忽然抬起手：「倚樓主，蕭閣主，二位有興趣加入怒鯤幫嗎？」
倚聽雨和蕭冷月互視一眼，都是皺眉問道：「沈幫主，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們……」
「怎麼，覺得我不夠資格來統帥你們？」
不等他們把話說完，沈煉便開口反問，「你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今天這件事該怎麼了結。
我為什麼派人四處逼迫那些幫派補交賀禮，用意是什麼？其實，只為了宣告一件事，北地是我的江湖！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江湖宿老算什麼東西，很了不起嗎？
就憑你們今日對我的不敬，我隨時都能殺了你們，留你們一命，不過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罷了。」
倚聽雨臉色一下子無比難看，問道：「要麼臣服與你，要麼死，是嗎？」
「亂世天下，勝者為王！我勝了你們，而你們就要承擔這樣的後果。」沈煉冷然道。
「豈有此理！」蕭冷月冷笑一聲，「縱然你勝了我們，就一定留得下我們嗎？我蕭冷月想要離開，沒有人能留得下我。」
沈煉：「你且試試，我讓你先跑十丈。」
蕭冷月掠身而起，周身隱隱有月光浮現，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破空離去。
嘭的一聲響！
蕭冷月啊的一聲，突然倒飛而回，摔在大廳地板上，噴出一口血。
「瞬移！」
倚聽雨驚呼，神色大變。
「我說了，這是我的江湖。你們身為江湖中人，豈能逃得出我的掌心？」沈煉寒聲道。
「你，你……」蕭冷月氣得直哆嗦，她從來沒有受到過這般羞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不會臣服於你的，別痴心妄想了。」蕭冷月咬牙吼道。
「那你就去死吧！」
沈煉笑容冷冽，蝕天劍架在了蕭冷月的脖子上，劍鋒上的冰冷寒意讓她瞬間不能呼吸，臉色慘白起來。
死亡的恐懼籠罩著她。
「幫主，且慢。」莫無傷忽然走過來，「蕭閣主性情剛烈，一時間想不開，請讓我與她好好談談，相信她會回心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