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曆與羲結姻,羲與奭聯婚,天曆、羲、奭三國,現今處於一種互有挾製的平衡時期。
楚遠漠絕不滿足於這種平衡下的短暫和平,但操之過急亦非南院大王作風。趁此機會,練兵興武,肅清各部,統歸人心,興農通商,為更廣闊的雄心積蓄力量,亦積累財富。所謂厚積薄發,當如是。
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機會,這樣的閑暇,也使他有了心思去討好自己傾心的女人。
這個女人,著實矛盾,強韌卻纖細,堅毅亦秀雅,能在疆場上伴他縱橫捭闔,也能在閨閣中攬卷靜坐清麗如畫。他想,他是真的喜愛上這個女人了罷?
為她所做的事,是他從不曾為任何女人做過的。是以,每做一樣事,都是一份前所未有的體驗,也讓他對兩人的未來多了一份更為熱切的期盼。有她相伴的人生,突然間更加值得期待。
“王爺,這是為樊姑娘訂製的戎裝,天蠶絲織成的軟甲,尺寸是按照製衣坊給的,既能起甲胄之用,又輕便合體,請您過目。”完成主子交囑任務,楚河雙手奉上。經此事,對於樊姑娘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已是心知肚明。
楚遠漠抬指觸了觸戎裝的紋理,想像著它著於一個修長纖細的身態時將呈現出的風貌,方唇扯起笑弧,“樊姑娘目前在何處?”
“珂蘭、珂蓮公主方才邀了樊姑娘去騎馬,此時應該在騎馬場。”
他眉頭糾起,問:“珂蓮也去了?”
珂蘭做事喜歡明刀明槍,不滿怨懟會在明處和人結算。而珂蓮,有時乖張有時乖巧,行事全憑一己喜怒,她邀樊隱嶽,是單純邀約抑或另有目的?
“王爺在擔心麽?”側桌後,編纂下步兵演方略的王文遠抬首問。
“擔心?”他在擔心?
“王爺不必擔心,縱算有意外,樊先生也足能化解。”
“本王自然曉得。”他選的女人幾時會有弱者?所以,他沒有擔心,沒有,定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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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先生,你剛進王府的時候,是以一個唱戲伶人的身份進去的。你這戲,是誰教的?”騎場上,一翻縱馬馳騁過後,信馬由韁時,珂蓮公主隨意問。
似是隨意隨口,但公主殿下眉眸間不經意泄露的殷切期盼,使樊隱明了意在何處。
“隱嶽是在家中時,向進府中唱戲的伶人偷師學成的。”
“偷師?沒有師父教你?”
“沒有正式拜過,不算師父。”
“那你拜過誰?那個……關先生,你曾經拜過的麽?”
樊隱嶽還未答,珂蘭已皺眉叱了過來,“珂蓮,你還沒放下那個說書的麽?你這麽記掛著他,是因為沒有到手,還是為了別的?”
珂蓮輕啐,“男人和女人之間除了得手與不得手,能有什麽別的?”
“你還敢說?你對那個說書的分明是動了情!”
“動情有什麽不好?不動情,怎麽發情?”
珂蘭氣得一窒。
珂蓮囅然道:“好唄,既然珂蘭都把話挑明了,本公主也不用再矯情。向樊先生打聽一聲,可曉得關先生去了哪裏?”
樊隱嶽搖首,“隱嶽並不曉得關先生的行蹤。”
“曉得了,你也不會告訴我,對罷?”
對。樊隱嶽奉之淡哂,“關先生對隱嶽,沒有告知去向的必要。”
“這話若是這麽說,本公主倒覺得暢快了。”珂蓮高仰螓首,笑得得意而嫵媚。“關先生他跑不遠的,想跑出本公主的手掌心,哪有恁容易?”
樊隱嶽真想請教這位公主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關峙那個人,不管何時,都不會讓人攥在手心。
“你一定很奇怪本公主為何會這麽說罷?”珂蓮烏黑的大眸斜斜瞟來。“因為,你在這裏。”
樊隱嶽秀眉微挑。
“本公主這雙眼睛可是雪亮亮的呢。你在南院大王府,他被南院大王府請進府裏。你在軍中,他被本公主請到軍中。這天底下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最可怕得是他走得每一步都是別人拉著他推著他甚至求著他。這個人呐,厲害得不見底呢。本公主如果不是這些天一直在琢磨這個人,思考這個人,恐怕也是捋不出邊兒來的。一旦捋出來了,反倒不用費心了。你在這裏,他便還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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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蓮唇上掛出的笑,變得寒涼,神態亦僵冷起來。“樊先生,你認為本公主意識到這一點後,會對你做些什麽?”
珂蘭擰起黛眉,瞳仁明滅,默作壁上觀。
樊隱嶽未予應聲。
“樊先生不說話麽?是認為本公主不能拿你怎樣?你須明白,本公主不是珂蘭。”言及此,忽噗哧一笑,打破了一臉生硬,更形玩謔。“本公主的確不能拿你怎樣。不為別的,本公主還要指著你把關先生帶回來,還能拿你怎樣呢?不過啊,樊先生,本公主要問你一問……”猝然,上身傾近,兩張臉近到不及寸許。“你為什麽要進南院大王府?”
樊隱嶽淡顏相對。
“這一問,是本公主由關先生身上想到的,既然他可以以被人邀進府的形式進到自己想進的地方,你是他的高足,不可以麽?他進王府是為了你,你進王府又是為了什麽呢?”珂蓮輕笑,好似自說自話般。“你看,這世間的事就怕推此及彼是不是?樊先生,這問題的答案,是你來告訴本公主,還是本公主自個兒揣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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