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做什麽？”
房內高熾燈光，照得白晝般光亮，踞於房頂者可將房中每物窺得絲毫畢現。第一個俯窺下去的樊隱嶽猝然驚叫。
喬三娘出掌掩她的嘴，已然不及。
房內聽覺最為靈敏者霍地仰首，兩目噬冷盯來，“房上有人！”
幾道勁影縱向房頂，未至半空，悉遭梁上君擲出的瓦片擊中重穴，摔落到地。
“楚遠漠，你要對他做什麽？”樊隱嶽掠身而下，穿窗入室，踢飛榻邊人，閃進重圍，將繈褓攬進懷裏。
“你……”楚遠漠先愣，後笑。“終於耐不住來救你的兒子麽？”
素手探入繈褓，在褓中小人兒全身遊走，找到右手小指一處細紅創口，她目中驀淬毒色，“你對他做了什麽？”
楚遠漠眯眸，“他不是我的兒子。”
“……什麽？”她一怔。
“被我說中了。”他篤定，眉宇間為極度難堪所揪扯痙攣。“樊隱嶽，沒想到本王又被你耍了一回！你竟敢讓本王為你養別的男人的兒子！”
她厭惡顰眉，“楚遠漠，你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如此叫囂？”
“樊隱嶽！”他咆吼。“你給我明明白白的告訴本王，這個孽種是誰的？關峙？還是楚遠陌？”
“你罵對了，他的確是孽種！你說對了，他的確不是你的！”她冷笑。“如果是你的，我怎麽可能生下來？你無非是一隻瘋狗，有人會生下瘋狗的孽種麽？”
他目生戾色，“樊隱嶽！”
接連吼聲，驚了沉睡中的小人兒，發出呀呀低哭，她掩住他的耳朵，把繈褓向胸前攬近。“如果我來得晚一步，你準備對他做什麽？”
他笑得殘忍，“我準備將他的血放得一滴不剩，讓他知道，欺騙本王會是什麽後果！”
她唇角亦勾起殘厲弧度，“這麽說，我還真應來得再晚一些。”
“隱嶽，不要這樣。”珂蘭站出，緩頰道。“適才，我們是想救這個孩子來著。可是，太醫驗了血，說遠漠的血不能供替，所以遠漠方口不擇言說了那樣的話。其實，我這個不懂醫的人都明白，遠漠的血不行，一定是你的血可以。這孩子長得像你，肯定血也像了你，是不是？”
她聽得不解，“什麽意思？”
“那位高先生是王太醫推薦給王爺的世外高人，可以根治孩子身上的毒，但要親生父母的血才行。遠漠是千軍主帥，身負重任，雖不能一次供給，但願意分次施行，可太醫驗血……”
她一雙幽眸冷睨適才被她踢翻在地的世外高人，“楚遠漠的血不行，是麽？那，你想抽誰的血？又想把這個娃兒弄去哪裏？”
後者立起身，從容道來，“在下此法為‘親子換血術’，總是要親生父母的血才行。若沒有親生父母的血，這個娃兒……”
“哪裏來的庸醫敢充大頭蒜瓣！”喬三娘聽得早是不耐，一個箭步到了高人跟前，一記巴掌狠辣落下。“老娘行醫行了幾十年，還沒聽說過什麽‘親子換血術’，你……”
樊隱嶽拉過三娘，“把娃兒抱走。”
“我抱他走？老娘還沒有那隻瘋狗算賬，那隻瘋狗差點把老娘丟進軍營妓帳內伺候男人去……”
“他的賬，我會算。”
“可……”喬三娘懷裏抱了人，仍是不情不願。
楚遠漠方唇扯笑，“既然來了，何不一起陪這孽種去見閻羅王？”他出手如電，掌心扣向繈褓。
“啐，乖孫子，老娘懶得理你！”喬三娘身子倒旋著，打被樊隱嶽破壞的窗口倒飛出去，穩穩當當飛上房頂，口中猶有餘音不斷。“隱嶽，三師父配得那些**可是頂不了一夜的，你也別戀戰！”
楚遠漠遽怔：府裏除在這房內人和門前守衛者，都中那婦人**了？
他譏望樊隱嶽，“你以為你會是本王對手？”
樊隱嶽以劍答之。
兩條身影由房內打到房外，由平地到高處，再由高處返回平地，約至百招後，膠著情勢漸變，樊隱嶽顯不支之勢。
楚遠漠揚聲哂笑，“就這點本事麽？你的武功若有你的心機一半，關峙也不會做了狼糞。”
“用心機又何妨？”她劍鋒斜撩其頸項，引其以右掌寬劍相格，右手倏從劍柄撤下，拍其左臂內側。
“……唔！”楚遠漠切齒悶哼，向後移撤三步。
“恨不能割己之肉，剔己之骨……楚遠漠，你割肉時有千萬般的不願，卻仍是莫名其妙的割了，是罷？”若非遭珂蘭打斷，她所給出的暗示當不止如此。
“你這賤人果然以攝魂法為本王種祟！”
樊隱嶽暗驚。此人的意誌之強果然罕見，僅受一次割肉之苦，便將暗示相應解除。
“親手割己肉的滋味如何？”語間刻意譏諷。
他一時氣極，“你這個……”
趁其這瞬間的不備，她左袖揮出粉物，遁身一隱，至其身側，指落“巨闕”“章門”兩穴。而後，現身其眼前。
“楚遠漠，你會明白何謂任人宰割。”她揮劍戕下。
“遠漠！”隨這戰中的兩人奔走在畔的珂蘭哭叫著撲來，兩手握住了她揮落的劍鋒。“隱嶽，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他一回。”
她美眸淺眯如刀，“你最清楚我經曆了什麽，你竟會讓我放過他？”
“隱嶽……”珂蘭十指死死握在銳利鋒刃間，血流如注。“他總是真正喜歡過你的罷？你也曾真正對他動過心的罷？你們之間，不管誰對誰錯，念在有也曾有過真正時光份上，就請你今日聽我一回，放過他！不然，就請你先殺了我，再來殺他，我不能親眼看他死！隱嶽，我求你！”
這個傻女人。“珂蘭，我說過，我會對不起你，會傷你，便是在這樣的時候……對不住，我……”
“隱嶽！”珂蘭向地上跪去，兩手未鬆劍鋒，驚得樊隱嶽撒了劍柄。否則，這個傻女人的兩隻手必定全要廢了。
“我求你，隱嶽，我求你啊，求你，求你，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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