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一場夢, 美好甜美。早上資臨起床時, 先是望見少女漂亮的臉, 陽光下她的肌膚凈白明亮,毫無瑕疵。


  他抱她一夜,手有些酸, 卻不肯放開。


  依舊攬著。


  親了左邊臉,再吻右邊臉。他從未睡過這樣的安穩覺, 不用再吞安眠片,只管將她抱在身邊吻一口即可。


  真是奇迹。


  原來她還是個人形抱枕, 專治失眠與噩夢。


  資臨心情愉悅,貼著歲歲的雙唇就準備像昨夜那樣貪婪親吻。才親一下, 少女努努嘴, 不安分地想從他身上滾落。


  他重新撈起她。


  歲歲有起床氣,做了滿頭大汗的噩夢,起床氣更甚, 頭痛炸裂, 伸手就推。推到的不是柔軟被子,而是堅硬胸膛。


  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夢裡的大灰狼,也有這樣一副雄壯身材。


  「走開, 別……別追我……」


  她醒了。


  資臨喉頭一聳, 咽下呼之欲出的酥麻,制住想要立刻撲上去將她摁在身下狠狠親吻的衝動。


  「朝歲歲。」喚全名, 正式又嚴肅, 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人押進警察局審問。


  歲歲聽到有人喊她, 熟悉的聲音,追了她一整個夢,從夜晚追到早上,沒完沒了。少女閉著眼,委屈地哼唧兩聲,像烏龜一樣伸展四肢。


  資臨捏住她鼻子,輕輕提了提,「朝歲歲。」


  歲歲這才徹底清醒。睜開眼,男人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


  時間瞬間停滯。


  歲歲歪著腦袋,眼睛緩緩瞪大,顫抖著伸出手,貼到男人臉上。熱乎乎。是人,不是狼。


  下一秒,歲歲高聲尖叫:「啊啊啊——」


  資臨坐起來,雙手交叉抱肩,語氣淡然:「很吵。」


  歲歲從床上跳起來,腦袋嗡嗡嗡,舉足無措。她努力想要回想昨晚的事,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最後一個記憶畫面,是趙製片盛了杯水給她。


  「禽獸!」歲歲想都沒想,直接一巴掌甩過去。


  又響又亮的一耳光,打得她手心都疼。她使了十成的勁,不要命一樣,這個巴掌,直接在資臨臉上印出一個紅掌印。


  多餘的力氣使出去,歲歲稍稍回過神。她又氣又怕,渾身灌鉛一般,除了眼睛仍能轉動外,身體其他部分忽然失靈。


  她只能眼睜睜看他靠近。


  男人的手抬起。


  歲歲緊緊閉上眼。怕他惱怒成羞,也打她一巴掌。


  「怕什麼,我又沒對你做什麼。」他的聲音無情無緒,歲歲睜開眼,他正拿起男士大衣往她身上套。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他的側臉已經紅得腫起。


  可這一巴掌打下去,他似乎並不打算與她計較。


  呢子大衣,一顆顆扣上,過大的尺寸,襯得她整個人空蕩蕩。資臨一邊替她系扣子,一邊說:「你被人下了葯。」


  她自然知道她被下藥,她在他身邊醒來,始作俑者是誰,一目了然。


  「變態!」推開他,轉頭就往外跑,連鞋都沒穿。


  從卧室跑到門邊,這才發現她身處破舊的公寓,不是他以前帶她去的海濱別墅。


  門外是不平坦的沙子路。


  歲歲低頭,左腳搭到右腳背,有些猶豫。雪白嬌嫩的雙腳,受不得苦。


  一分鐘后。


  卧室門邊探出個腦袋。資臨看過去,是少女去而復返。


  歲歲真是要被自己氣死,她啞著聲,沒出息地問:「有鞋嗎?」


  人跡稀少的公寓樓下,高大的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步伐緩慢。在他懷裡,一個穿男士大衣的少女蜷縮成團,似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街道邊停著一輛車。


  她不要上他的車。


  歲歲掐掐手臂,罵自己真是矯情做作,心裡百轉千回,嘴上卻細聲問:「能幫我叫輛計程車嗎?」


  她告訴自己,她這並不算歇戰。她這叫委曲求全。


  幾分鐘后。


  他果然為她叫來一輛計程車。


  歲歲從男人的懷中直接跌入車後座,她一離開他,立馬將車門緊閉,露出張牙舞爪的模樣來,憋了許久的情緒得到釋放,連臉都憋紅:「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我要去警察局告你。」


  連放狠話都不會,倒是生氣撅嘴的樣子怪好看。資臨挺拔立在原地,看她慌忙和司機吩咐:「司機,快走,快開走。」


  不一會,資臨坐進自己車裡,不疾不徐地跟上去。確保她能平安抵達目的地。


  歲歲靠在車窗上,腦子裡一片混亂。


  回想起來第一件事,竟然是慶幸自己失去意識,不用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做*愛是件快樂事,倘若第一次留下壞印象,誓將終身跟隨。


  歲歲捂臉,想要哭,卻發現自己哭不出,像是昨夜已在夢中將淚水流盡,可失身總得有點儀式感,她選擇繼續將頭埋進掌心,像默哀,為自己毫無意識的一晚上,默哀。


  司機透過後視鏡瞄了瞄後車座行為古怪的少女,問:「要去哪?」


  歲歲將頭抬起來。


  去哪?


  歲歲咬咬下嘴唇,牙齒剛碰上,疼得燒心。是某人的傑作。他將她嘴都吻腫了。


  最終報出了許家的地址。


  最狼狽無助時,需得女伴暖心。


  沒能掉下來的眼淚,一撲進許姣星懷裡簌簌往下落,幾乎哭毀許姣星一身昂貴高定。夜晚有晚宴,許姣星的禮服成了歲歲的抹淚布。


  歲歲一邊哭,一邊替她揩掉衣料上的眼淚,噎聲噎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賠你……」


  許姣星直接將禮服脫下來,拉鏈都顧不得拉,甩開礙事的禮服,重新將歲歲抱入懷中,又氣又急,心疼得不行:「歲歲,你別管我的禮服,你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歲歲紅著眼將昨晚的事告訴許姣星。


  許姣星氣得發抖。


  歲歲哭著問:「姣星,你陪我去醫院檢查好不好,我一個人去怕,我要去開艾滋阻斷葯。」


  她覺得資臨肯定沒戴套。想了這個,又想其他,不管怎樣,為謹慎起見,她必須去醫院檢查開藥。


  許姣星二話不說,直接帶歲歲奔向私人醫院。


  歲歲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城裡最負盛名的私立醫院是許家所開。


  歲歲跟著女醫生進房間做檢查。


  許姣星在走廊外徘徊,一見歲歲走進房間,未做多想,立馬拿出手機打電話,問:「替我找個人,姓趙,其他資料我會發給你,錢不是問題,我就一點要求,找到后往死里打。」


  電話那頭有所遲疑,問:「往死里打?」


  許姣星:「打死了算我頭上。」


  打完一個電話,許姣星氣不過,想了半分鐘,又重新劃開手機屏幕。


  給許諾打電話:「哥,你還想著追歲歲嗎?」


  許諾一聽,來精神了:「想啊。」


  許姣星:「行,我幫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許諾傻乎乎問:「什麼條件?」


  許姣星:「你揍資臨一頓,揍得越狠越好。」


  「許姣星你神經病啊。」許諾吧咂嘴,停頓半秒后,試探問:「我揍他一頓,你真的會幫我暗地裡追歲歲嗎?」


  許姣星:「算了,我差點忘記,你怕資臨。」


  許諾:「誰他媽怕他。」他問:「許姣星,你今天很奇怪。」


  「歲歲受了傷。」


  許諾聲音略微獃滯:「資臨乾的?」


  許姣星不耐煩,問:「你到底敢不敢揍?」


  「揍就揍。」


  打完電話,正好房間門打開,醫生先走出來,而後是歲歲。


  許姣星連忙上前安慰:「歲歲,沒事了啊,不怕,有我在。」


  歲歲低下腦袋,睫毛沾淚,高興嘟嚷:「姣星,醫生說我沒事,檢查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性行為的存在。」


  許姣星一顆心放下,欣喜若狂,將歲歲抱滿懷:「太好了,你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歲歲倚在許姣星肩膀上,餘光擦出去,忽然望見有誰跌跌撞撞朝這邊而來。


  她還沒來及反應過來,就有人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歲歲嚇一跳。


  「朝小姐,對不起,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魯莽,是我該死,一切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張。」


  男人抬起頭,是趙製片。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一個又一個響頭磕下去,對著比他小兩輪的歲歲痛哭流涕,祈求原諒。


  許姣星也嚇住,悄聲問:「歲歲,這是誰?」


  歲歲抿嘴,「是趙製片。」


  許姣星立刻沒了好臉色,她拉住歲歲就往醫院走廊外走。


  歲歲回頭看,趙製片仍然跪在地上,眼中滿是絕望。


  她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但是她不同情他。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蓄意傷害做錯事,就該道歉。


  她的眼淚和她的心有餘悸需要一個道歉,這個道歉來得及時,至少午夜夢回時,她不會問自己,為什麼是她,為什麼能狠心對她下手。


  是他的錯。他的道歉肯定了這一點。


  許姣星開車,帶歲歲回許宅。


  途中許姣星不小心說漏嘴:「誰那麼厲害,先我一步找到他?」


  歲歲好奇問:「姣星,你找趙製片?」


  許姣星匆忙掩蓋過去:「沒有。」


  歲歲感動地靠到她肩邊,一雙柔軟小手摟住許姣星的腰,親昵蹭了蹭:「姣星,你想為我出氣,對不對?」


  許姣星不再否認:「對,我想揍死他。」


  歲歲:「謝謝你。」


  許姣星不太好意思,「有什麼好謝,我還沒來及做什麼,他就送上門了。」想到什麼,她問:「趙製片怎麼知道你在醫院?」


  歲歲一愣。


  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事情太突然,知情的人並不多。不是許姣星,就只會是資臨了。


  歲歲眼眸一黯。


  原來資臨沒有騙她,他確實沒有對她做什麼。他沒有趁機將他的變態癖好發泄在她身上。除了吻她,她被他吻破了嘴,除此之外,他應該沒有再做過分事。


  她剛才讓醫生檢查過了,她身上連個咬痕都沒有。


  歲歲聲音低下去:「姣星,我似乎誤會他了,他比我想象中有底線。」


  許姣星管不了那麼多,她將車窗打上去,避免外面的寒風吹進來:「歲歲,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你將他們想壞點,是正常事。你應該也累了,別再想其他的事,現在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覺,不睡到下午三點不準起。」


  剛回到許家,就有人將歲歲昨晚落下的手袋送來。


  手機在裡面。


  歲歲剛拿起,就有人打電話來。


  是她從來都沒標註過的陌生昵稱:「大尾巴狼。」


  歲歲疑惑,什麼時候她手機多了個叫大尾巴狼的聯繫人。


  按下接聽鍵,那頭傳來男人低沉冰冷的聲音,像是故意兜著腔調嚇人:「小兔子。」


  歲歲手一抖,還好手機摔在床上,沒跌碎。


  是他。


  是資臨。


  歲歲揉揉鼻子,重新拾起手機接聽,「有事嗎?」


  他的聲音溫柔起來:「報警了嗎,警察怎麼說,要不要來取證?」


  歲歲支吾一聲。


  她覺得他好像在笑她。


  歲歲眼眶濕潤,胸口像是有無數雙手往外扯。張嘴準備說些什麼,應該破口罵他,可她罵不出口。有什麼理由罵他,頂多說他輕薄,再說早上她已賞過他一巴掌。


  她的細碎呼吸聲就快組成一支哀曲,忽地電話那頭的男人轉了語氣,換上周正嚴肅的措辭:「累你受罪,是我不對,我正式向你道歉,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當面向你致歉。」


  他的坦然來得太過迅速,歲歲有些發愣:「唔……」


  資臨放緩語速,聲線低沉,像是放餌誘惑,哄道:「小兔子,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歲歲皺眉。


  她正要回話,忽然聽到一陣嘈雜,年輕男人的聲音闖進。


  嘭地一下。


  好像有誰挨揍了。


  恰逢許姣星從衛生間出來,似有焦心事,呢喃:「許諾的電話怎麼打不通呢?」


  歲歲想到剛才的混亂聲。


  她舉起手機,怔怔地同許姣星說:「姣星,你哥哥好像在資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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