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揣測因
這一趟前來,似乎是收獲頗豐,說出了她想說的,聽了他要諷刺的。之前想要的與這位世子絕無瓜葛,被她忽然興起的念頭幡然打破。她要織起大大的網,每一個結點都會成為最後的關鍵。
好吧,她承認,她是有目的前來。
送給善修不可磨滅的人情。
雖然,自大如善修,會認為這等同於一種輕視。可她會成為揮之不去的影子讓他輕易想起也將成為事實。
她已不再清純,她要計算自己的利益,隻因時移事異。
善修最後的目光已經是有史以來最和緩的。
這一點點的轉變,她已經醞釀苦心積慮了好久。
他們,他們所有人,都是讓她****思慮的心事。是抬眸微笑時阻止的力量,是午夜夢回時永不幹涸的淚水。也是不能不去靠近,不能不對之微笑的人,那麽來吧,她會微笑前來,含下所有的苦,隻因他們身上,有她要的目的。
今後就是割開自己的皮肉,也要微笑,也要微笑,隻要能將他們引入那張網。她知道她不會感覺出疼痛。積聚起複仇的力量又怎麽會是痛的。
一步步走出二公主府,聽到身後厚重的闔門聲,她回過頭,永遠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府第,回看也是如此。一個人動用了所有計謀,於是所有人都變得純良了。
一塵不染的繡鞋,無聲無息地慢慢向前走。心裏隻在想著那一句,老天爺不寵的人,一定要自己寵自己。所以連踏到微鋪了薄雪的地麵時,腳步也是輕輕。她要小心保護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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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細雪微飄,善修立在窗前,想著剛剛立在自己麵前的明媚女子。那一刻,傷口似乎又忘記了疼痛。他看見了她眼底的欲望。那是從第一次見她起就藏在她眼睛裏的東西。
她說她不想要什麽,可是看得出五裏煙霧之中設伏之敵的善修,可以輕易看得出她緊握不肯放落的那些東西。
在鳴棋與姨母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斷送一世謀劃,隻消傾情一眼。她是能讓鳴棋那樣的女子。
不是讓人有乍交之歡的女子。他在心底輕輕地想,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更加清麗恭順,卻又於恭順處,興起小小的倔強來。似乎是真實給人一種平生所見女子總不如的感覺。她的微笑裏藏著她的痛。一定是那些在深深地吸引著鳴棋,鳴棋的人生是甜的,甜到了骨子裏,而痛那樣的刺激對他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圈套不能自我迷陷,這一點很重要。
他慢慢從思緒中抽出身來。
細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所有,有一點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想鳴棋會來找他了。
果然門外響起家人的報門聲,有些驚慌失措地,“世子在裏麵讀書,老奴這就去通報。老奴……”然後,聲音變得踉蹌,一定是被鳴棋推開,也一定會倚上門柱,因為最後一聲是悶悶的聲音。
善修唇邊掛上一個淺笑,那女子已經讓他到了如此地步,隻不過是這小小時間的相見,他便找了來,也會擔心他對那女子做了什麽。如果自己說聽從了那女子的建議,他又會如何想。善修覺得那樣鳴棋一定會與他做此生最長的一次攀談,雖然不會是心平氣和的。
下一瞬,鳴棋已經闖了進來,拍拍推門板的手,“我這不速之客要世子表哥擔待了。”
善修安靜地抬頭,臉上有濃濃的為鳴棋準備出的笑意。
鳴棋看到這樣的笑,這樣太少時間出現在善修臉上的笑,皺了皺眉,隨即又裝得漫不經心,“表哥聽了那個某人的話沒有不勝清怨,反而是這樣開心。”
善修仍是沉著地不緊不慢。繼續笑意滿滿。
鳴棋一臉疑問,“傷得太重了?所以打算真的聽了個某人的話,不去參加蹴鞠了麽,還是聞名於大顯很久的高國領陣呢。這麽輕易放棄有點可惜,雖然是高國的陣容,卻硬要在其中放上女子,亦是可惜。”
這是激將法,善修卻無比配合地點了個頭。笑眼看向鳴棋,“她說得很有道理。為你牽紅線的辦法也想得不錯。”
鳴棋走過去熟門熟路地繞到書案之後,坐在因善修站在窗邊而空下來的椅子,“她是給你什麽誘惑了麽。”左右動動,似乎是在試舒服不舒服,然後搖了搖頭,一陣歎息,“這是要臥薪嚐膽麽,座椅如此不舒服。不會也枕戈待旦了麽。”
善修在窗前回過頭來,“她也誘惑了鳴棋。”
鳴棋那時仰著頭看向善修,然後點了點頭,“就是啊,不知道哪裏出了錯,我們在這裏,因為那個某人,像這樣不計前嫌地展開對話。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兄長多早前就決定不再同我言語了呢。而這個現在,見過某人的現在,雖然得意於我已深陷那個某人的迷惑之中,會讓兄長有機可乘。卻也讓我發現兄長本身也是在神遊天外,這樣的怪事。”說到一半,管事進來,說是到了飯時,問善修的意思。還不等善修吩咐出什麽,鳴棋看了那管事一眼,直接衝他道,“叫他們多添雙筷子。兄長說會留我吃飯。”
管事答應著出去準備。
善修並沒有轉過身來,還是瞧著窗外,“是在用你自己的心意揣測我的?揣測出來的飯點倒是不錯。”
“兄長不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擺弄一下桌子上的毛筆,鳴棋笑說,‘飯點兒這事,可純粹是天意使然。”
那個背影在蘭草香中聲音平靜,“你同意世人說的,我們太像。”
鳴棋抿了抿薄唇,“無論何時我都那麽認為。他們好像忘了說一件事,四海之內,最配得上兄長的,其實隻有我。”鳴棋說些話的樣子由興起一點點的興趣,逐漸變成了大大的興致盎然。
善修很是隨意地轉過身,笑,“那我要告訴你,她在引誘我是真的。”
鳴棋煞有介事地驚問,“那你上鉤了麽。”
善修略帶沉思地搖頭,“沒有。”
鳴棋一臉遺憾地說,“真是可惜,你該上鉤的,然後我們鬥得你死我活。”
善修用牙齒抽了抽氣,“那是我們可以刀劍相向的理由麽。”
鳴棋仍攜著那樣清晰地遺憾開始表白,“那麽大的賭注,我沒有辦法不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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