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希求
無憂正越想越覺得,眼前的自己隻是死路一條時,聽到頭頂有個聲音清清涼涼在說,“我都沒有說什麽,你就嚇成這樣麽。這回是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你還以為那個合周有什麽本事呢,這樣的時候,他要如何來救你。”
鳴棋這就趕來看她的笑話來了。來得可真快。
無憂嚇得騰地一下子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起得太猛了,站立不穩,就那樣直接向前撲過去。
兩步之外,他伸出手將她攔住,“現在是想清楚了,要用這個投懷送抱來討好我了麽。”
一雙嘲諷的眸子向她臉上盯了一會,馬上發現有些不對,無憂不僅出了一頭的冷汗,整個人都有些瑟瑟發抖。
他給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臉上也一瞬失去血色,“我隻是小小的報複你一下,怎麽就嚇成了這樣。我並沒有跟母親說你的那些事,連提都不曾提。可也不會代表以後不提。”又看了無憂一眼,“看你那麽膽小,以後也不會提,要修理你辦法太多,我用得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麽。”然後越說越氣,“你是不是眼花了,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麽不堪麽,我會去向母親告狀麽,隻因為你眼中不曾有我,我是傻了麽?要自賤自己。讓自己看起來那麽可憐。”
如同一劑良藥,她聽到他這樣的確定的怒氣,大咳了起來,身上又像是長出了力氣,卻也已經抑不住眼淚,“可剛剛世子的所言所行,會讓殿下看出眉目。奴婢的身份挨上世子,會為世不所見容。”她終是說出了她的擔心。
他眸中如同噴出火焰來一般,“是哪一個不能見容的,讓他站出來看看,為什麽就不肯相信我呢。我想,我之前要跟你一起瞞的想法,是錯的。我要多在母親麵前對你眉來眼去才是,那樣有一天母親看得習慣了,就會將你賞給我。”正說到興頭上,看到無憂的表情有變化,扶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你,這個樣子是哪裏不舒服了嗎?那位道鏡先生也不是全靠察言觀色騙人活著,他給人問診,倒是很有些手段,我看過最神的,是他隻說了幾句話就給人治得了病。”
無憂聽到這樣的話,心中給狠狠戳了一下,她沒有想錯,她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婢子,他以為隻要讓母親將她賞給他就結了,他沒有為她想得更多。
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個不停的淚水,她硬生生地將它們逼回了,這樣也就沒有所謂的虧欠了。隻是向他福身,“無憂感戴世子恩德。”
鳴棋見她行了禮之後,仍隻是向後退,並不與他真的親近,氣惱道,“你這是在敷衍我麽。那我這就向母親去,要了你做世子妃。”
她同他疏遠,他氣惱。
她是真的生氣了他的侍妾之說。轉眼之間,又想到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她自以為被人輕薄以待,可這卻並不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即便他能給的是更好的名分,對她來說,也是徒勞無用。
思緒回轉,已經知道那些都是希求非份。唯有當下,鳴棋提到了道鏡先生。
那位潘家長女的事情,正需求道鏡先生的幫助。
她沒有再退,任鳴棋完好拉住了她的手。
他看到她臉紅了,卻不知她真正臉紅的原因。隻當她害羞了。
她理了理情緒,“道鏡先生醫術當真不錯麽?”無憂實在琢磨不出更加婉轉的問法,鳴棋卻並沒有懷疑她的意思,“當然,所以才能名揚帝都。你以為他在帝都鬧出這麽大響動,都是靠騙人的麽?他的那些奇跡,都是假的卦相,真的醫術。”他一陣分析之後忽然想到什麽,“你出了好些的汗,讓道鏡先生問下脈吧。”然後,他神色焦急地注視著無憂。無憂卻隻微微向他笑,看了一眼他握住她的手,“現下,無憂還不能與世子同去。”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如果我們的事被母親知道,她會送你回候府麽。”
無憂心中略略放緩,他終於神思正常了。她無聲默認。
他定了定眸光,“我不會讓母親那麽做的。”
她相信他能那麽做,卻不相信他能成功。
就算他能真的對她好。可她能盼著,他日日跟在她身邊,十年如一日的嗬護嗎。人心的疲憊,來得很快,先例太多,她已經懶得提起。
她隻是輕輕點頭,就像是相信了他的話。仿佛那低頭避開的目光,仍舊是害羞而已。她低低的聲音在說,“我會自己去求他的。”
鳴棋怔了怔,才認下了自己去不成的這個事實,然後又開始有些得意道,“他可不會什麽人都幫。那拒絕的樣子才真是仙風道骨。好在,你可以提我的名字,他自然會在你的臉上察言觀色出你的地位。”
無憂微微一笑,“世子又忘了,我是不可以隨便提及世子的,我會借殿下之名的。”
鳴棋一時尷尬,“我在你麵前這樣站著,這樣凝視你的眼睛時,你的頭腦還是這麽清醒啊,還能想到母親在我之上的位份啊。無憂有時候,我這樣看不懂你。”
“看懂了就不會喜歡了。”
他皺了皺眉,“所以說,逼迫而來的,都不是好的。明明很喜歡跟無憂在一起,可是想討無憂喜歡又是這樣的累。”
無憂看著他一雙迷茫的眼睛,在心裏勸了自己千萬遍,要對他笑,要對他笑,然後就真的笑出來,“世子是認真了麽,這是無憂在向世子撒嬌。也是從這卑賤的地位上,能長久望向世子的唯一法寶。”鳴棋本來又要著惱,可是這樣的向她望去,是她逗趣一樣的笑意,濃密如扇的長睫,那樣挑起,如同存著世間最美仙境的眸光向他展開,一如長久夙願中的波光一閃。
如果這一瞬就是結束,他在這一刹甚至這樣想,那麽一切都不會再改變。她也不會像這樣忽近忽遠。眼前的一切就會成為所得。
他站在她麵前,隻在這樣的一瞬之間,已經想到太多太多。
她眨了眨眼看著他。
他意識到自己憋了半天氣,一口喘下來也露出了形跡。連一直不肯將她放開的手,也倏然任她滑落出他的手心。
她去隻是若無其事地向他行禮,是要告退的意思。
他終於點了點頭。
她的身影渺進層台樓閣,他卻止不住在想,她在做什麽。恨不得要問她他能為她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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