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情愫】
他不依不饒地擠過去,纏著她身子一個勁地往懷裡收,鼻尖拱進她髮絲,悶悶不樂地呼吸著。
只聽輕輕的咳嗽聲,懷中的嬌小溫軟,貼在他胸膛上一下又一下震動,直震得他心驚肉跳。
他略抬頭,暗光下她緊閉著雙眼,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輕輕地顫抖,那臉龐泛出紅潮,鋪著幾縷烏黑凌亂的長發。
陸璟琛擔憂的「嗯」了一聲,捏住她肩頭搖了搖,看她沒有反應,才如夢初醒般騰地翻身下床,端起床頭柜上的碗,繞到她這邊床頭再蹲身下去。
薑湯還冒著熱氣,他用勺子將生薑片撥開,舀起一勺熱湯,想起奶奶喂爺爺喝湯時,都是先吹一吹氣,便低頭對著瓷勺呼呼地吹,再溫柔地貼到她唇上碰了碰。
她眼皮掀起,水霧朦朧的杏眸望著他,那生薑辛辣的氣味盈進鼻息里,不由得愣了愣,再望向他手中的瓷碗,薄黃的薑片浮在水面上微微晃漾著,果然是薑湯,她緩慢支起身,含住瓷勺抿了一口。
余青以為是肖尋做的,暗暗琢磨,他白皙的臉頰忽然浮出一抹粉紅,悄然漫上耳根,澈亮的黑眸凝睇著她,眼底閃爍著期盼,又彷彿邀功似朝她眨一眨,繼續舀起一勺,去碰她的嘴唇。
他蹲著身,也沒有穿鞋,一身潔白的襯衫服帖出頎美身形,烏黑的頭髮如玉,眉目是工筆雕琢的雋秀,看著清清冷冷,只有面對她,目光里才會蜷上狂炙綿密的愛戀,深深地將她溺入,消融著輪廓也跟著溫軟。
她撲哧一笑,心口泛湧起暖熱來,好似浸在蜜水裡不住地輕漾,張嘴吞下薑湯,想著,總不會是他做的吧
屋子裡瀰漫著清冽的薄荷香,氤氳在他指尖,越發溫醇,她又吞下一勺薑湯,看他還蹲在那,於是將扎針的手小心放到被褥外,另只手撐在褥上,想要坐起身。
結果這一動,腳踝剎那迸出鑽心的疼,疼的她不由屏氣,一張小臉蒼白的完全失了血色。
身旁的陸璟琛看她吃疼的模樣,秀眉緊蹙,烏溜的眼瞳里泛起水光,他慌地放下碗,手足無措地撲上去抱住她,她軟軟的倚在他懷裡,緩了緩,再拿起枕頭墊在背後,穩穩地坐好。
當瞥到他光潔的腳背後,她眼皮一顫,抬手拍打他的手:「去把鞋穿上。」
陸璟琛沒有動,只是認真地觀察她的臉,發現她呼吸明顯變輕,瞪著大眼睛看他,這才放心的去穿鞋,然後回到她身邊坐下,黏黏地又抱住了她,臉貼著她的臉蹭了一蹭。
門外一陣腳步作響,肖尋溫和的嗓聲傳進來:「醒了?」
余青循聲抬頭,看到他走進房間,身後還跟著張老師,想起這第一天就生出這種事,心下頓時有些窘迫,赧赧的笑道:「嗯,給你們添麻煩了。」
肖尋搖頭:「別這麼想。」說著,已經走到床邊,餘光瞥到陸璟琛溫軟的眉眼,至始至終凝望著她,純然無害,同方才在他面前的冷漠陰鷙完全不同,嘴角忍不住一抽,索性忽視掉他,直接問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受傷,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說來更是窘。
下午睡醒之後,她看著陸璟琛還沒有醒,也是閑的,便一直想著那張素描畫,又羨慕又心癢,以前就很喜歡看漫畫,只是畫不好,想來想去,決定去找小山借兩張畫紙玩,那會雨很小,她找肖尋問小山住的位置,知道他們住的不遠,便帶著雨傘出門。
後來找到小山,他不僅大方地送給她一個新畫本,還送了鉛筆盒,本來高高興興的,誰知回來的時候,雨勢漸大,又在半路遇見逃竄的土狗,看她跑過來便站定在原地朝她狂吠。
當時直把她嚇得向旁邊跑,一不小心被樹根絆了一跤,身上因此淋濕透了。
余青才說完,腰間的雙臂驟然收緊起來,她小臉往上一抬,對上他濕潤的眸光,充滿了焦灼和擔憂,他這樣擔心著她,她溫柔地摸摸他的臉,輕聲說:「沒事了。」惹得他舒服的直接枕在她手心裡,好似鬆了一口氣,眼中亮晶晶的。
空氣凝固一般的靜寂。
肖尋摸了摸鼻子,真是沒眼去看這甜得發膩的小兩口,於是道:「你這腳傷的不輕,需要按時上藥和冷敷,這兩天不要下地,有什麼需要的話,床頭有按鈴,你一按我就會過來。」
最後留下張老師囑咐餘下的事,比如用藥劑量,還有冷敷的方法等。
窗外輕輕的風聲忽近忽遠。
四面牆壁雪白。
明凈的落地窗前一幅鏤空薄紗,淡金的晨光灑照進來,映在牆上綻開明亮的花影,小小的,精美的,有溫暖的熏風穿過窗隙,拂著薄紗如蝶翅一般輕盈盈的飄拂,那花紋也輕漾起來,流年靜謐。
淡淡的日影落在他眉心,輪廓俊挺深邃,額前的碎發凌亂地散著,被風拂著微微晃動,漆黑的睫毛染了一點溫黃,平和的舒展開,襯著微揚的唇線,惟有一種安逸。
林淮睡得正好,突然間身上一沉,軟嫩的手心摸上他的臉,蘊著清甜的香氣:「阿淮,阿淮……」
那樣的溫軟柔膩,總覺得熟悉到極點,讓他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摟住她,掌心尋到她的頭髮,細密柔順,就聽那笑聲愈發清脆,臉頰倏地一熱,被柔暖的雙唇輕輕地啄一口:「阿淮,要起床了。」
他還想睡,明明參軍的時候紀律嚴謹,可這會總想要賴床,於是抱著她不放,將她深深地收進懷裡。
她軟軟嬌嫩的身子泛著甜香,充盈在心房裡,似乎從來沒有失去過,熨著血液沸熱滾燙著,消融開綿密的甜,滿滿漾漾,透著難言的幸福。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
耳邊細細的嘆息,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粉潤的細唇微扁著,滿是無奈,這才睜開眼,對上她明澈的眼眸,泛轉出點點溫暖的光亮,一張白皙的小臉猶如雪敷,乾淨無暇,眼尾忽而彎起柔美的弧度來,簇著烏黑的長睫毛輕輕地一扇,靈沛動人:「終於肯醒了?」
林淮發怔的望著她,恍惚的,心底湧上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等了太久,終於心安了一般。
其實,他一直都很清醒,他們從來沒有跨過那一步,最多只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可這種在夢裡才會發生的虛幻情形,讓他忍不住沉溺。
他額頭輕輕的抵住她的,伸手過去,生怕驚擾到她,指腹粗糲的繭皮撫上她的臉,滿指的細嫩,亦如小時候的觸感。
她的睫毛顫動著,已經閉上眼,瓷白的雙頰逐漸洇染粉紅,在晨光下異樣明麗,如初綻的薔薇,泛出一種羞赧的美,他的心怦然一動,甚至不敢呼吸,慢慢低下頭去。
薄唇一點一點地接近,直到貼住她的唇,溫軟甜美的幾乎要融化了。
「林子!!」
一聲吼叫,驚得他猛然清醒,兩腿狠狠地踢蹬一下,迅速坐起身,對上母親不滿的面容,她站在床邊雙手叉著腰,沒好氣的說:「還要睡多久,快起來吃晚飯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而他怔怔的望著門外,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發冷,說不出的難受。
就好像,被人挖走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寒風穿過,回蕩著的唯有無盡的悵然。
林淮定了定神,下床后拉開床頭櫃抽屜,拿出自己的錢包,皮革表面已經被他磨的光滑發亮,檐下的雨點點滴滴的落著,冷風從窗隙吹進來,攜著清涼的濕意。
錢包里有一張照片,照片被保存的極好,那是在他家的院子里,她穿著碎花裙子站在他身邊,牽著他的手,烏溜溜的大眼睛,粉唇微彎,肌膚透出象牙的白皙清透。
林淮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那深埋在心底最隱秘的情愫,沒想六年後,從看到她的那一眼起,竟再也遏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