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身孕

  「常嬪剛剛突然暈厥, 你快看看是怎麼回事?」


  可憐那胡太醫氣還沒喘勻, 便被皇上著忙質問。


  胡太醫沉浸宮中多年, 聽出妥曜隱藏的焦急,絲毫不敢懈怠。


  他走到床邊跪下:「請常嬪主子伸出手來。」


  妙常將自己手腕伸出, 胡太醫將絲巾搭在妙常的手腕處。


  胡太醫閉上眼睛診脈。


  屋中人皆是緊張的看著這一切。


  過了一會兒,胡太醫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目, 淡定的神情猛地崩裂。


  他不相信般, 又閉上雙眸,診斷了數次。


  妙常也被他不同尋常的舉動弄得有些緊張。


  「太醫,常嬪可有什麼事?」


  胡太醫如此反常, 難道妙常生了什麼怪病不成……


  妥曜心下一緊。


  「不不不,常嬪主子無事。」胡太醫趕忙否認。


  妥曜心內著急,「那你還不說怎麼了?」


  胡太醫面色狂喜, 大聲講道:「回稟皇上,常嬪主子脈如滑珠,依老臣看,這是有喜了。」


  妥曜如遭雷擊。


  攬月閣內的人跪了一地, 此起彼伏的道賀聲嗡嗡入耳, 妥曜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雙眼只看得到床上,將自己裹成小小一團的妙常。


  妙常本身也如墜夢中, 儘是不真實感。


  她下意識地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裡面竟有一個小生命了。


  地下賀喜的宮人們良久沒有聽到皇上的聲音, 不由心內惴惴。


  皇上難道不喜這個得來不易的孩子不成?


  妥曜喉頭髮緊, 「胡太醫, 常嬪的身體如何?」


  胡太醫趕緊回答,「常嬪主子月份尚淺,有些體弱氣虛,但身子年輕,並無大礙。」


  「……只是娘娘孕中多思,還望寬心才是。」


  妥曜才吁一口氣。


  妙常沒事才是最好的。


  妥曜乍一看很是沉著冷靜,不失國君氣魄。


  可是地下那些人哪敢盯著皇上看。


  只有妙常看到他寬大袖子下抖動著的雙手和翕動不已的嘴角。


  「賞,都給朕賞。」妥曜似是反應過來,臉上的喜意越加明顯。


  胡太醫喜不自勝,後宮中多年無出,這個孩子對於朝堂後宮來說無異於一顆定心丸。


  這個孩子經他手出現,可是天大的好事。


  「常嬪主子身子瘦弱,還需多加註意……」


  未等胡太醫說完,妥曜便頻頻點頭。


  都安站在妥曜身後,更是喜得用袖子直抹眼淚。


  「皇上,您每位都賞了,最該賞的那位還沒賞呢。」都安開口提醒。


  妥曜恍然大悟,「來人啊,晉封攬月閣常嬪為貴嬪,賜號為元!」


  說罷,妥曜不顧眾人臉色,將她們都揮退下去。


  「你有孩子了,怎麼這麼粗心?還說是餓的。」妥曜想起妙常方才的話,很是無語。


  妙常整個人還是暈暈乎乎的,「就是餓的呀,兩個都餓了。」


  「幸虧發現的早。」


  妥曜一陣后怕。


  他可是記得妙常叫身邊人隨意拿了些藥方過來,要是不小心喝錯了什麼,怕是要後悔死。


  「皇上不下聖旨了吧。」妙常打趣道。


  妥曜想起剛才失了冷靜的自己,稍稍有點不自在。


  妥曜慣會裝樣子,很快恢復如常,「朕已經封你為元貴嬪,長腦子的人都知道朕是什麼意思。」


  聽他提起,妙常也擔心,「元字決不可輕易使用,皇上不怕惹得朝堂後宮非議嗎?」


  妥曜搖搖頭,「這個字早就該給你,朕只是沒有合適的名目。」


  「更何況,你剛剛也說了,你是顏家的人,除了你,別人就更擔不起了,一切有朕在,放心。」


  妙常還是沒能意識到她這個孩子,有多重要的意義。


  妥曜多年無後,皇室宗族早就蠢蠢欲動,北夷也藉此事大放謠言,擾亂民心。


  妥星之所以如此囂張,也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因素。


  所以他有多大的反應,別人都能理解。


  妙常從床上起身,摟住妥曜的腰。


  妥曜輕撫她烏溜溜的頭髮,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北夷王子的事他仍是很在意,但事已至此,他不想與妙常生分。


  妙常也有了他的孩子,終究是他贏了。


  以後,他們會有以後,北夷王子永不可及的以後!

  這樣想著,妥曜才按壓下心中的不適。


  妙常有孕的消息席捲了後宮。


  這次連麗妃也不能保持淡定。


  她後知後覺想到,皇上是真的對妙常動情了。


  麗妃獃滯良久。


  這麼多年了,後宮終於迎來了她真正的主人。


  當天夜裡,妃嬪們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身懷有孕,賜號為元……


  妙常已是貴嬪之位,若是生下皇子來,豈不是劍指妃位,甚至是三夫人之位……眾人皆是吸了一口涼氣。


  妥曜上早朝時,滿面春光,滿朝文武也全挑著喜事說,不去碰妥曜的霉頭。


  妙常有了身孕,無論何時,身邊總有一堆人跟著,好似她是玉瓷做的,需得輕拿輕放,久而久之,妙常彆扭不已。


  「本宮只是去花園逛逛,你們烏泱泱一群人跟著,圍者本宮讓人煩。」妙常半是認真地開口。


  妙常一向是好說話的主子,但在某些方面,是說一不二的,攬月閣里的人伺候了妙常一段時間,也曉得她脾性。


  含霜使個眼色,人數總算減少不少。


  外面陽光正好,妙常噙著笑意,面如傅粉,吹彈可破,臉上細小几不可見的絨毛被微風輕輕拂過,平添幾分天真可愛。


  現如今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


  隔著老遠,妙常看綠葉成片中,枝枝荷花亭亭玉立,花葉互抱,清爽怡人,池底有幾尾魚兒互相追逐嬉戲,水紋波動,又使這靜止的美景多了活力與生氣。


  映月看妙常眼中滿意,「娘娘,不若去那亭子歇歇腳。」


  妙常點點頭。


  宮女們快步而行,將亭子收拾妥當,等到妙常到時,那裡早擺好各式糕點,軟靠坐墊。


  妙常搭桿下眺,含霜拿了魚食過來。


  妙常灑下一些,魚兒們爭先湧來,紅白相間的熱鬧。


  「婢妾參見元貴嬪娘娘。」


  兩道聲音響起。


  妙常聽著其中一道聲音有些耳熟,於是循聲望去。


  只見兩位宮裝麗人低眉順眼,低身行禮。


  其中一人鬢邊海棠花的步搖流蘇垂在耳際,正輕微地晃蕩,一身淺藍衣裳,清新美麗。


  而另一位神情孤高,薄紗垂綉,裙裾微揚,腰肢如柳,眉間含愁,妙常看她衣裳上紋綉著的圓月,不由目光一凝。


  這圓月,她上一次見原雄時,他身上也綉著相同的圖案。


  「二位妹妹請起。」


  「許久未見娘娘,娘娘好氣色。」


  妙常輕輕點頭,「歡貴人也更加美麗了。」


  承歡進了後宮后也風光過一陣,可妥曜封了她之後,就把她甩在腦後,從未傳召過她侍寢,倒像是為了給謝妃找個伴。


  謝妃如今被禁於華藻宮,承歡更是低調,現在這般出現在妙常面前,不知所欲為何?

  難道她是想另找出路?

  無數雙眼睛盯著妙常,出現在妙常這裡,就是出現在眾人眼裡。


  「這位妹妹是?」


  歡貴人忙解釋,「這位是秀仁宮中里的舒月郡主。」


  秀仁宮?


  那不是御女的住處嗎?

  妙常微微顰眉,如今又未到選秀時候,秀仁宮怎麼住了人?

  承歡看出妙常面色疑惑,「舒月姑娘是由北夷王子進獻給皇上的美人,是北夷的郡主。」


  妙常這才想起,北夷戰敗,進獻珠寶美人,可這位美人來大端后水土不服,病了許久,病好后又一直在學端禮,直到現在還住在秀仁宮中。


  現在看起來,她學的很好,就如大端人一般。


  「舒月郡主大病初癒,的確清減,可要好好調養,別吹了風著了涼。」妙常客氣了兩句。


  那舒月郡主柳眉輕揚,似笑非笑,「按照貴嬪娘娘的意思,難道我還不能出門了?」


  妙常耐心解釋,「本宮不是這個意思,郡主誤會了。」


  妙常感覺到,這位舒月郡主,對自己很有敵意。


  兩人第一次見面,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她。


  承歡未想到這位郡主如此不識趣。


  「外頭炎熱,兩位進來涼快涼快吧,請坐。」


  映月手腳快,將兩盤糕點放在了二人面前,含霜也奉了兩杯茶放在二人手邊。


  「謝娘娘賞。」承歡喜道。


  舒月只是點頭示意。


  她未進後宮,如今仍是北夷郡主的身份,這態度也不奇怪。


  舒月眼神肆無忌憚地打量妙常。


  妙常心中微怒,又有些納罕,「舒月郡主為何一直看著本宮?」


  舒月似是不服氣,「貴嬪娘娘果真天人之姿。」


  舒月不得不承認,這位元貴嬪很有資本。


  「郡主謬讚。」妙常說道。


  承歡鬆了口氣,她還以為舒月又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舒月住在秀仁宮身份尷尬,而她從未被寵幸,兩人成為宮中笑柄,同病相憐,才走到了一起。


  這次碰巧遇到妙常,也是湊上來,說不定就能遇到皇上。


  平日里舒月郡主雖然冷傲,可並不是蠢人,怎麼這次言語間如此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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