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事情很快發酵。
這場發布會本身就是萬千攝像頭對準台上，一點錯誤, 一點疏漏都會被拿來大做文章！更何況屠嘉敏有備而來, 買通了多少胡亂瞎寫妄自揣測的媒體自不必說。薛纓「故意」搶佔主角位置的錯誤, 幾乎是以光速, 被放出消息，被放到了網上。
再加上發布會還來了一些屠嘉敏的粉絲們，飯拍視頻里記錄下了這一切。屠嘉敏的粉絲早就為了收視率的事情, 對小靈犀的扮演者多有怨言了，現在見她們女神帶著病來參加發布會，坐席卻被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新人給搶了，這還怎麼得了？這小新人太噁心了吧, 居然敢欺負屠姐？幾個粉絲登時怒不可遏，將拍攝到的全都放到微博上和娛樂論壇上。
於是, 「薛纓臉色不虞地站起來，主持人將她背後的椅子轉過來，上面顯示屠嘉敏的名牌」的那一幕，被製作成短視頻、動圖，掛在帖子首樓，顯得可笑無比。
一時之間，各種帖子里嘲諷不斷——大多數是針對薛纓的。
2L:想紅想瘋了吧，主角的位置也是配角能坐的？雖然屠嘉敏咖位也不怎麼滴, 但好歹也是二線大花, 咖位是薛纓能比的？她是根本不懂圈子裡的規矩還是故意挑釁啊？還真以為1.8的收視率是她一個人撐起來的呢？
3L：膨脹了唄, 大概是覺得自己比主角牛逼, 比主角漂亮，憑什麼不能坐主角的位置。
78L：這想紅的嘴臉可真難看……上一次那個誰，拍照的時候把主角擠到後面，自個兒站C位，那個新人墳頭草已經三米高了……這位長相真的是我的口味，身材臉蛋都一流，原本以為勢頭不錯的，誰知道第一部戲就出這檔子事，唉，怕是也要涼了……
155L：這種臉蛋要是火不起來，是有點可惜。可是才剛出道就干出這種事情，估計人品也不怎麼樣，就沒什麼好可惜的了。
178L：就我一個人覺得薛纓站起來的時候，臉上的驚訝不像是裝出來的，前面的也太陰謀論了吧，或許她就只是不小心坐錯了位置呢？對新人不能多一點寬容嗎？
……
諸如此類言論，如同蝗蟲一般出現在微博和論壇上，但凡是關注著《知青愛情》這部劇，認識屠嘉敏和薛纓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出了這檔子事。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罵聲還只出現在小範圍的粉圈內，廣大路人看這部劇，是不管那麼多的——
可是，很快，屠嘉敏那邊的第一封通稿就發出去了。通稿是面向所有路人的，也許有人並不知道薛纓這小蘿蔔頭是誰，只知道屠嘉敏是誰，但只要看了這些通稿，就會莫名對薛纓有惡感了。
標題也取得相當白蓮花，相當讓人有點進去的慾望：《小鮮肉層出不窮，一個賽一個趾高氣揚，居然欺負到屠嘉敏頭上了？》
還有更多的通稿，被明成製作公司這邊火急火燎地給攔下來，當然，花了不少的價錢。
明成製作公司辦公室。
「砰！」魏文耀將手機猛地擲向沙發，倏然轉過身來，煩躁地盯著李柏：「怎麼回事？她是第一次上這種發布會，不知道規矩也就算了，你當了這麼多年經紀人，難道不知道在她上發布會之前告誡她一定要按照椅子排序坐？！」
「你自己看看媒體怎麼說的，剛演了一個小角色，就開始和前輩搶C位了，說她自我膨脹，不要臉！以前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剛冒了個頭就被黑到死的小透明不在少數！你不知道嗎？薛纓這才剛出道幾天？名聲就臭了怎麼得了？！」
「我已經再三叮囑她了，可發布會我又沒跟進去，哪裡能夠預料那麼多。」李柏囁嚅道：「薛纓不是這麼不謹慎的人，她就是按照我從製作方那邊拿到的坐序表坐的。更何況，這隻不過是坐錯位置的小事情，現在網上卻無端揣測她是故意坐錯的，就是為了搶前輩的風頭——要說這事兒沒人在背後推動，我是不信的！」
「還用你說？」魏文耀眉頭擰得可以夾死蒼蠅：「這些通稿就是屠嘉敏那邊買的，但做錯位置的的確是我們這邊，她買通稿把薛纓黑到死我們都沒辦法！好在現在我已經壓下來一部分了。」
李柏也火冒三丈，問：「要不把坐序表公布，讓媒體看清楚到底哪邊是被陷害的？要是我們出示坐序表不夠，不如讓同劇組的其他人，桂溪，王導等人也出示一下，這樣不就有證據了嗎？」
「你以為拍港劇呢？還證據？」魏文耀嗤笑道，對李柏的工作能力非常不滿：「你讓他們出示，他們就願意出示了嗎？和我們明成製作公司又非親無故的，憑什麼幫你，還給自己沾一身腥？出了這種事兒，誰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魏總，您說怎麼辦？」李柏撓著頭髮，焦灼得團團轉。
「你先回去安撫下薛纓的情緒，順便跟她把這個圈子裡的規矩講清楚，下次不要再犯了。即便是有人給她挖坑，也要叫她跳過那個坑！」魏文耀擰眉擺擺手，說：「至於這件事情，我先去開個會，聯繫下公關，看看怎麼解決。」
李柏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這事兒還真夠倒霉的，用腳趾頭想想就能想得到，肯定是屠嘉敏那邊將椅子後面的名牌換掉了，挖了這麼大個坑給薛纓。真不知道在劇組裡兩個人到底結了什麼仇，屠嘉敏好歹也是進這行二十年的前輩了，居然這麼針對一個新人？
這事兒說大不大，可說小卻也絕對不小——！
尤其是對於薛纓這種剛剛躋身娛樂圈，還沒什麼地位的新人來說，對前輩尊敬的名聲是非常重要的。一旦這次這件事情沒辦法順利壓下去，那麼可想而知，在很長一段時間，薛纓身上都要被貼上「心比天高」、「想紅想瘋了」、「不尊敬前輩」的標籤！
李柏心緒煩亂，點開薛纓的微博底下，看了眼。
果然，前天還好端端的都在誇女神好漂亮的微博評論，這會兒就已經如同蝗蟲過境一般，被屠嘉敏的粉絲們控了場，紛紛要求薛纓向前輩道歉。還道歉？還真把自個兒當太平洋的警察了？屠嘉敏的粉絲說話一個比一個難聽，甚至有人翻舊賬，指責在拍戲期間，薛纓搶佔屠嘉敏的化妝室等等——
中間倒也夾雜了一些薛纓的粉絲的言論。
可屠嘉敏進圈子已經二十來年了，粉絲後援會已經初具規模！而薛纓不過半個月，即便吸粉能力很強，總數量也沒那麼多！更別說官方粉絲群、官方後援會都尚且還沒形成——戰鬥力簡直是被屠嘉敏那邊單方面吊打！
李柏看得眼皮子直跳，心裡不停罵屠嘉敏她娘，可為今之計，也只有等公司公關團隊給出解決辦法了。
他打了通電話給薛纓，可那邊一直沒接通。
晚高峰的路上，鱗次櫛比高樓大廈壓抑在兩側，車輛排起了長龍，小黎開著車子，載著薛纓，被堵在了路上。
小黎還沒來得及上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從後視鏡中看見薛纓臉色不大好。
她蜷縮在後座一側，高跟鞋踢在一邊，眉頭蹙著，翻看著手機屏幕，眸中有幾分冷冽。
就這麼短短几分鐘的功夫，夏程陽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幾百通，見薛纓一直沒接，他又換了秦厲的手機打。薛纓雖然知道他心中焦灼，打這電話來八成是想安慰自己，但這會兒她自個兒心情都不大妙，不想帶著壞情緒去接這通電話，於是索性將手機關機。
「小黎，儘快回公司。」薛纓吩咐道。
小黎連忙應了，趁著堵車的功夫翻了幾下網上。
光是百度搜索一些「薛纓」兩個字，都能看到很多剛剛發出來的莫名奇妙的通稿，什麼「薛纓與屠嘉敏當眾搶奪主角之位，究竟是誰不自量力？」、「不尊重前輩的新人最後都怎樣了」，簡直是飛來橫禍！點進這些通稿一看，小黎都能知道剛才在發布會上發生什麼事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小黎握著方向盤，回過頭去安慰道：「薛纓，你別急，哪個新人剛出道的時候不是腥風血雨呢，你這還算好的，被人坑了一把，咱們就當認栽，到時候混得比她好了，咱們再翻盤就是了。」
「我不急，你好好看路。」薛纓撩起眼皮子，看了小黎一眼，見他面上全是擔憂，於是忽然將自己緊繃的神色緩下來，安撫性地笑了笑，道：「這點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我可不認栽。」
屠嘉敏這點兒手腕在她面前還真不夠看的，只不過太出乎意料，所以在發布會上她一時片刻沒有想到什麼比較好的對策——只有笑著說是自己的失誤，當場緩解了尷尬。而屠嘉敏勝在哪裡呢，就勝在出其不意。去發布會之前，兩人已經大半個月未曾見面，哪裡能想得到她忽然陰這麼一招？
可要讓薛纓咽下這口氣，等待這場風波順其自然地恢復平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現在退讓一步，到時候各種「不尊重前輩」的罪名就安到她身上了！剛出道就讓那些詞變成公眾對她的印象詞，時間一久，假的都變成了真的，造謠都變成了真相，可才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怎麼被坑的，得怎麼坑回去才對啊。」這話她是笑著說的，但小黎莫名打了個哆嗦。
車子在路上飛馳，薛纓很快回到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