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第二天一早，許靜微就開始在群里催了。
【靜微：@瑤光一片，收稿。】
乾巴巴的兩個字，連賣萌這種表面功夫都懶得做的，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你拖稿，我很不開心，你最好別再惹我了。
這條消息發出去半天都沒人回，一直到晚上七點鐘，還是找不到瑤光的人。
【靜微：@瑤光一片。】
【靜微：@瑤光一片。】
許靜微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去了，沒人接。
編輯部的氣壓低地可怕。許靜微將手機往桌上一扔：「這特么的，不帶這麼玩人的！」
終於在晚上七點鐘的時候，瑤光將畫好的人設線稿發到了群文件。
【瑤光一片：不好意思啊，今天白天在醫院陪媽媽看病。】
【靜微：……】
再怎麼找拖稿的借口，應該也不至於詛咒家人生病，許靜微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她將文件下載下來，仔細看了看。
水平是在線的，就是有幾處細節的地方需要調整。
她跟溫韓交流了一下，整理了一下修改意見發給了瑤光。怕後面再出亂子，許靜微打開群聊敲打了一下。
【靜微：@瑤光一片，@非晚，兩位大大，八月十六號就要送審了哦！】
【靜微：八月十三號給到稿子，留出兩天時間用來調整和修改！】
【非晚：乖巧.jpg】
【瑤光一片：好的。】
許靜微將非晚和瑤光一片的線稿各截圖了一塊局部，用出版社的大號發了條微博，為《東宮風雲錄》的出版做宣傳。
知華出版社的官位只有十來萬粉絲，平常發博的時候，轉發量和評論點贊數少地可憐，能破千就相當了不起了。這條微博的轉發量很快破了兩萬，這還只是發了個插畫線稿圖，不難想象，這本書出版發售時候的熱度。
項暖的微博粉絲數已經漲到了八萬多，更多的人看到了她的畫。
各種工作機會接踵而至，不少人已經開始在微博上聯繫她約稿了，開的價格也比以前高了很多。
隨之而來的，還有麻煩。
插畫師夜眠轉發知華出版社那條微博的時候，發了這樣一句話。
「這兩張場景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語氣非常微妙，就差直接說，非晚你這抄襲啊。
空口鑒抄襲，可以說是非常賤了。
然後很快有幾個人在項暖微博下開罵，說她自炒，蹭溫韓和瑤光一片的熱度。
好在大部分網友都是理智，不會在沒看到證據的前提下被帶偏。很快有人在評論區幫她罵了回去。
項暖沒做任何回應，因為沒必要，有些黑子就跟跳跳球似的，你越理，他越會跳。她沒放在心上，打開微博私信看了起來。
【南瓜車軲轆：非晚，那個夜眠是不是神經病，瞎幾把亂蹦，把你搞下來對她有什麼好處，難不成她自己就能頂上去給我男神畫畫了不成。】
【南瓜車軲轆：等書出來了，幫我跟男神要個簽名啊，啊啊啊，要to簽！。】
【插畫師非晚：我試試看。】
【南瓜車軲轆：我昨天在醫院遇見瑤光了，她精神好像不太好，在陪她媽媽看病，腎內科門口。】
【南瓜車軲轆：不愧是業內勞模，家裡有事，都還能那麼高產，話說不會影響到男神的項目吧？】
【插畫師非晚：應該不會吧，先不說了，我該給線稿上色了。】
【南瓜車軲轆：完全o幾把k。】
項暖斷掉網路，開始認真投入工作。一遍遍上色和檢查，覺得哪裡不好的就推翻重來。
天天也不出門，只有在下午喂流浪貓和流浪狗的時候出去透個氣。
到了八月十三號那天，將上好色的完成稿上傳到了群文件。
也就是這天，插畫圈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匿名發布了一個話題，#瑤光一片代筆事件#。
說她之所以如此高產是因為私下裡成立一個工作室，用她一線插畫師的價格檔位接單子，再招募一些三四線的畫手，讓這些畫手來畫，她全程對這些畫手的作品進行指導。水平太差的畫手不會要，會被客戶看出來，她自己指導的時候也費勁。
插畫這個行業，咖位不同，拿到的稿酬天差地別，以一張海報來舉例，一線插畫師可以拿到五萬塊一張，二線只能拿到一兩萬一張，三四線則只有七八千，項暖這種十六線的，一張只能拿到兩千塊。
瑤光一片正是這樣賺取咖位差價的，據說這樣的模式已經進行了近半年了。同時她自己也在不斷地畫。
平常看瑤光發在微博上的作品，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品質在一線水平的畫，以維持她的個人品牌效應。
實際上，三四線代筆出來的作品遠沒有她網上發的那些精緻。一些要求不高的客戶，完全是沖著瑤光一片的名字來的，只要最後的署名是她，畫不差都能過關。
這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話題發起人，據說是因為瑤光拖欠稿費，才決定爆出來的。這人提供了非常詳細完整的證據，除了各種聊天記錄的截圖，轉賬記錄，還有瑤光本人的錄音。
看起來像是代筆團工作室內部的人捅出來的。
很快開始有人扒近半年來瑤光的作品，分析哪些是她本人親自畫的，哪些是代筆的作品。
引發最大的關注了，首當其衝就是《東宮風雲錄》的人設插畫設計。
#瑤光一片代筆事件#的話題只在插畫圈引起熱議，一扯上溫韓和《東宮風雲錄》，話題熱度就蹭蹭往上漲。
知華出版社之前公布的幾張人設線稿被各種踹測和分析。
【樂樂小小小：我看挺好的，是瑤光一片的水準，這應該是她本人畫的吧。】
【收空調舊電腦：畫地一點都不好，我看也就是個三四線畫師的水準，肯定代筆的。】
【宋璟我夫君：怎麼回事，會不會請人，耽誤我男神的書出版，老娘掀了你們出版社！】
【金子梨：本人純書粉，既喜歡瑤光的畫風，又對代筆工作室事件感到膈應怎麼辦？】
【小兔子不乖：掐指一算，畫手要換。】
【大玲子：這來不及了吧，發售時間就在下個月初，印刷之前還要審批，臨時換畫手，上哪找那麼合適的去。】
……
於此同時，插畫師夜眠發布了一條微博。
「超喜歡《東宮風雲錄》這本書，閑來無事畫了幾張人設圖，大愛宋璟我男神，還有我女神秦瑜，@作者溫韓，@知華出版社，#東宮風雲錄#。」
這句話下面的配圖正是書中主角的人設圖，甚至連重要的配角都有。一看就是準備了很久的。
下面的評論也很熱鬧。
【噹噹當：這才是心目中的宋璟和秦瑜啊，溫韓大大，你看到了嗎？@作者溫韓。】
【雲想衣裳花想容：瑤光代筆工作室事件太噁心了，用這個吧，用這個我肯定買@知華出版社。】
【放開那個美少女：我夜眠女神人美畫好。】
以上諸如此類的評論很快被頂上了熱評，這條微博的轉發量很快就上萬了，要知道，夜眠的微博粉絲只有六七萬。
項暖的點開微博私信。
【南瓜車軲轆：夜眠小賤人這是買了多少水軍，太他媽能作吧。想拿到《東宮風雲錄》的人設插畫想瘋了吧。】
【南瓜車軲轆：要我說，那個什麼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八成就是夜眠。那貨之前還天天去瑤光微博下面抱人大腿，現在為了自己上位，轉頭就把人給賣了。】
【南瓜車軲轆：人設插畫的事，我家男神怎麼看？】
【插畫師非晚：還不知道。】
溫韓坐在沙發上，狗子趴在他腳上，毛茸茸一片壓在皮膚上，在夏天的溫度里不太舒服。
他動了動腳，狗子跟著挪了過去。
手機響了起來，許靜微打來的。
對方聽起來很著急：「溫韓老師，瑤光的事您知道了吧，我觀察了一下民意，書粉們都要求換畫手，您怎麼看？」
溫韓站起來，懶懶依靠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擼著狗子的頭，說話的語氣聽起來不急不緩：「換畫手。」
許靜微一手握著手機，一手翻看著微博消息：「很多書粉私信我說，有個叫夜眠的畫手不錯，圖都出了，完成度百分之七十，再畫畫就能用了。」又道：「我看過了，畫地不錯，雖說比瑤光的差了那麼一點點，但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比夜眠那個還要好的。」
溫韓將手從狗子頭上收回來，插進褲兜里，眼睛往窗外看了過去：「你讓我將就？」
語氣聽起來，沒有溫度。
隔著電話聽筒，許靜微都被那股子寒冷勁冰了一下。她嘆了口氣道：「今天已經十三號了，十六號就要送審了，還有兩天半的時間，男女主角加上三個重要配角，一共五個人設。我諮詢過插畫行業內的一線畫手，他們手上本來就有項目在做，根本騰不出檔期。」
「若是出版無法按時上市，後續的一系列工作都要往後推。很多書商都已經安排好了最好的展位，活動海報都打出去了，遊戲和影視製作方那邊跟我們出版社也有合同。還有讀者那邊，怎麼交代？」
「除了夜眠那套，我們別無選擇了，溫韓老師。」
結束了通話，溫韓回到書房，坐在椅子上，面前書桌上放著碼字用的電腦，旁邊是一個厚厚的筆記本，攤開，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筆跡。
記錄著各種大綱細綱和廢綱。
他不喜歡將就，他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對於不滿意的東西寧願不要，也不願將就。
睡眠中的電腦被觸碰啟動，電腦屏幕上停留著一張圖，之前項暖發過來的場景圖。
戰場中間，男主宋璟穿著赤色戰袍騎在馬上，他單手提著劍，臉上殺意肅寂，一道光投射在他腰間配飾上，那是他心愛的女人貼身戴了十七年的翡翠吊墜，也是他眼角柔情的唯一所在。
只是草草畫了個大概，這個人物卻像是活了一般，彷彿下一秒就能踏碎屏幕，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