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認親戚
王老太太雖然身子不能動態,但是意識還是十分清醒的,她看著自家兒子一樣樣打開的吃食,要是此時能說話,八成就得來一句,你這麼敗家,咱下個月還過不過了。不過由於她現在說不了話,所以也只能躺在那裡乾瞪眼睛。
王天一把老人扶了起來,讓她靠在窗欄杆上,苞米面粥是重新熱過的,氣騰騰地,不過賣相看著倒還算不錯。老人張嘴不方便,王天一就把發糕掰地碎碎的直接和在粥裡面,時不時的再喂口炒雞蛋,竟然做足了孝子賢孫的模樣。見兒子親自喂自己吃飯,王老太太可就再顧不得心疼糧食了,滿滿的都是欣慰和感動,看著王天一的目光那就一個溫柔慈愛,就像是再看著什麼個絕世大寶貝。
「看著幹啥,你也吃啊!」王天一對著旁邊一動不動的小傢伙兒叫道:「趕緊的,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王鐸往那油汪汪的土豆絲和雞蛋上掃了一眼,小巧兒的喉結特別沒出息的上下動了動。
「再磨蹭,打你屁股了啊!」王天一做了個兇狠的表情。
這招倒是挺好使,小傢伙兒先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兒,而後才自己搬了只小板凳過來吃飯。
王天一做發糕的時候,發現碗架的裡頭還有一個瓶底的紅糖,扣吧扣吧的全都放進了發糕裡面,這道主食是他常做的,所以個格外的拿手,蒸出的發糕不僅樣子好看,吃到嘴裡也是甜軟易化,十分好吃。王鐸從前吃的最好的也不過是玉米麵餅子之類的東西,哪裡吃過這麼香甜的點心,縱然是有心裝淡定,但到底是孩童的心智,越吃一雙眼睛就睜的越大,可見是極愛的了!
「別光吃糕,也吃點菜。」王天一真怕這孩子噎過去。
小孩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把手裡的筷子伸向了不遠處的盤子,不過能夠看得出來他夾的非常少,不是不願意吃,大約是怕夾的多了,惹來王天一的不悅。
雖對這個父親有敵視情緒,但說到底,這孩子還是害怕大人的。
王天一喂完了老太太自己也吃了起來。
他沒吃發糕,反而把鍋里剩的那些黑面餑餑給吃了,餑餑很硬,還有一股子土氣味,可以說是很難吃的了。不過王天一也沒說啥,面不改色地把飯菜都給扒了完。
吃完了飯,王老大爺又去廚房把碗筷刷好,反而就背著手出門溜達去了。
王鐸皺著小眉頭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直確定人真的走了,方才一咕嚕的向廚房跑去,剛才吃的發糕還剩下一小塊呢,他要把它藏起來,留給媽媽吃。
回想著紅糖發稿那甜甜地滋味,小傢伙下意識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王天一這一出門就是好幾個小時,直到太陽落山了方才往回走。
他回來的時候,正好在門口碰見了也要往裡去的李秀冉。她的胳膊肘上垮著個籃子,裡面還有一些不新鮮的蔬菜,以及一條豆腐。
「下班了?」王天一特別自然地從李秀冉手裡把東西接過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呵呵地表情。
李秀冉似乎不怎麼適應王天一給她的「好臉色」,好久,才踟躕地嗯了一聲。
李秀冉在一家紡織廠做臨時工,一個月能掙上十幾塊錢,現在是家裡最主要的經濟支柱。王天一好像沒看見對方的臉色似的,繼續熱熱乎乎地問道:「今兒累不累?在廠里有沒有受什麼欺負?」
李秀冉有點訥訥地搖了搖頭。
這兩人一邊說【其實是某人單方面的白話兒】一邊往裡面去,大約是聽見門口的動靜了,西屋裡的王鐸邁著兩條小短腿倒騰地跑了出來,本來看見媽媽的時候,臉上還挺開心,沒想到一轉眼又看見了旁邊站著的王天一,即將要衝過來的小身子就這麼的來了個急剎車,差點沒讓小孩兒坐個屁股蹲兒。
王天一挺不客氣的沖著他呲了呲牙,而後才轉過臉對著李秀冉道:「你去洗把臉收拾收拾今兒的晚飯我做吧!」
李秀冉聞言可是吃了一驚,要知道這王天一打下那就是個「少爺命」,別說做飯了,就連廚房大門那都是不登的,怎麼突然間就說要去做飯了?
然而,李秀冉是個「服從」慣了的,只要王天一不做的太過火,她是絕對不敢違抗他說的話。
家裡大米不多,王天一就又參了些高粱米,燜了兩參的米飯。豆腐是最簡單的「醬燉」,當然,也沒忘了往裡面加兩個土豆,除此之外,王天一又弄了個醋溜白菜。
因為老太太行動不便,一家人就在西屋吃的飯。
王天一端著飯桌進來的時候,李秀冉剛給老太太擦洗完身子和換了條褲子,不得不說,還是女人幹活細緻,這老太太炕拉炕尿的,屋裡還能為什麼臭味,足可見伺候的人是相當精心的。
「秀兒,別忙乎了。我喂咱媽,你累了一天,和鐸鐸吃飯吧!」
李秀冉看著桌上很是像模像樣的飯菜,很是吃了一驚,王天一不顧她的推辭,直接把人推到了桌邊。那頭的王鐸小朋友也相當有眼色的坐在了她媽邊上。
李秀冉看了看自己兒子,眼睛里的驚奇和愕然依然沒有退下去。
一頓晚飯,吃的大家都非常滿意。
飯後,王鐸留在他奶奶這邊,李秀冉和王天一回了北屋。
「秀兒……你來,我問你點事兒!」王天一示意李秀冉做到床上來。
劉秀冉看了她一眼,搬了把椅子過來。
王天一盡量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和藹」一些,柔聲問道:「也沒別的事,就想和你說說話。」
李秀冉輕聲嗯了一下,一副你有什麼話就說吧的樣子。
「秀兒啊。」王天一肉麻兮兮地叫了一聲,舔著臉道:「不瞞你說,我這腦袋挨了一下后吧,就混混沌沌的,以前有好些事情都不太記得了。你給我講講唄!」
李秀冉對此倒是不怎麼意外,畢竟醫院的大夫也說了,王天一後腦勺挨的那下很重,沒當場死過去就算是邀天之倖了,忘記點東西那根本不算啥。看李秀冉一副「不驚不慌」的樣子,王天一假意咳嗽了兩聲后,接著說道:「先說說咱家的情況,都有什麼近親之類的?」
李秀冉聞言想也不想地說道:「咱家原籍是在離這裡四十里多遠的水壩村,奶奶走的早,家裡現在還剩下一個爺爺,跟著大伯家一起生活,大伯叫王德豐、大娘叫陳翠巧,有一個兒子叫王天恩,已經娶了媳婦,孩子都上小學了。咱爹排老二,底下還有一個弟弟,也就是咱們三伯,三伯早年當過兵,後來轉業到了地方,不過是外省,一年到頭的也回不來幾次,三伯家的是個閨女。最後就是咱們家,你是爹娘的二子,頭上還有一個姐姐……」李秀冉說道這裡時,聲音
微微停頓了一下,謹慎地問道:「咱姐你應該沒忘吧?」
其實,完!全!忘!記!了!
不過王天一知道,這個姐姐可不同與其他的親戚,這可是頂「實在」「頂頂親」的親戚,最要緊的是,他這個姐姐是個顧娘家的,最最要緊的是,她嫁的人家十分不錯,老公公是市財政局的一個處級幹部,王天一全家能夠從水壩村搬都遂安市,靠的其實全都是他姐姐的功勞。
「我是沒忘了她,不過人家好像已經完全忘記還有我這個弟弟,我都病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說過來看看我。」你說不看我也就算了,自己親媽都中風了,你總得來一趟吧。
「家裡的事,沒通知姐。」李秀冉看王天一還是【忘】了,不由提醒似地說道:「姐盼了這麼多年,好容易懷了個孩子,這眼瞅著就要生了,這關鍵時刻,可不能嚇著她。」
原來是,懷孕了啊!
王天一心想,自己兒子都五歲了,他大姐才要生第一個,這孩子來的是挺不容易的。
「那等姐生了,你告訴我一聲,我這當舅舅的,砸也得過去瞅瞅不是。」
李秀冉聞言,輕輕嗯了一聲,覺得王天一說的這句話,還算是有個正經模樣。
一圈親朋好友啥的了解完了,李天一又問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一個問題。
「我這腦袋,是被誰給敲的?人現在找著了沒?」這可是一條人命啊,王天一怎麼地也得替原主要個說法不是。
李秀然聞言看了王天一一眼,十分鎮定地說道:「你那天喝的醉醺醺的從外面回來,路過一條小巷時,被人從後面悶了一板磚,等有人發現並報警的時候,兇手早就跑掉了,警察說,你口袋裡有被翻過的痕迹,兇手很可能是為了劫財。」
他窮的都快成為一條鹹魚了,能有什麼財啊?
王天一在心裏面哼哼兩句,在他看來相比於劫財,這小子更像是被人惡意報復了,這種套麻袋,下黑手的套路,對於青少年時期就在街上遊盪過的他來說,可不要太熟悉。
等著吧,總有一天他要把那孫子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