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有點糟糕

  防了個盜, 24小時後撤。　　「唉……」


  只要聽一聽這沉重的嘆息聲, 很自然就能明白這樣的傳聞從何而來。


  「你在嘆息什麼？」


  「唉——哇嗚嗚嗚嗚哦！」哀婉的嘆息驟然變成了一聲提高的尖叫。


  那是一個有著橙紅色頭髮的少女, 右側的腦後用淺色發圈紮起一個辮子，穿著學校的女生制服，驚慌的面色仍舊顯得非常可愛。


  在見到前方的樹榦后, 坐在樹蔭下一個正用吸管吸著飲料包的身影之後，突然被嚇到的橙發少女拍了拍自己飽滿的胸脯。


  「嚇、嚇我一跳……你是誰？」


  「黑子哲也, 我是你的同班同學。」


  「黑子……？」


  明明是同班同學, 藤丸立花沒有絲毫印象。


  也難怪，新學年換班之後她幾乎沒有好好用心在學校里, 不過這個名字……


  似乎在腦袋裡有什麼碎片般的記憶閃過，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是……打籃球那個黑子, 對吧？不好意思, 你好，我是藤丸立花。」


  黑子圓滾滾的雙眼後有些沒有表露出來的驚訝, 他沒想到藤丸立花會知道他, 畢竟她平時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是的，藤丸君。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嘆氣嗎？」


  也不是出於關心同學之類的高尚理由, 純粹是因為心血來潮的好奇，在他聽說校舍后女鬼嘆息的傳說之後, 選擇一探究竟……他也叫了火神, 不過對方抱著柱子死都不肯來。


  女鬼的真身竟然只是同班同學, 如果一般人得到這個答案大概已經失望地離開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所謂的憂愁和煩惱大概無非是戀愛、戀愛或者戀愛之類，不過，黑子從藤丸立花的嘆息之中，讀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總之就是、煩惱啊……」再度聽到這個問題，藤丸立花猶豫了一下，一邊回答，一邊不自覺地用腳尖在地面上畫著無意義的紋路。


  黑子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靜靜等在那裡，果然，畫了十幾秒無意義紋路的藤丸立花，吞吞吐吐地反問道：「那個，黑子同學……就是、就是——」


  「——你對拯救世界這種事，是怎麼想的呢？」


  ……欸？


  這個問題，真真正正有些出乎黑子的預料了，雖然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泄露出這一點。


  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問題太過突兀，藤丸立花補充道：「我打個比方，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哦！假如說，你知道世界就要毀滅了，大家都會在無知無覺中死去，而你是身負拯救世界使命的唯一一人。……可是，拯救世界的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困難，會苦、會痛、會充滿艱辛，身邊的同伴會死去，自己說不定也會死掉——而且，就算這樣都不一定能夠成功救得了世界。」


  在開了第一個口子之後，藤丸立花的敘述立刻流暢了起來：「到最後，就算僥倖成功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世界被拯救了的事，只以為你在說謊話，還會審查、迫害你——就算這樣，也要去拯救世界嗎？那不如，一開始跟大家一起沒有痛苦地死去比較輕鬆……黑子同學，如果是你的話，會怎樣想呢？」


  ……啊啊，拯救世界……嗎？


  充滿幻想風格的假設，還是上世紀已經老套到不行的那種、一個救世主拯救全世界的狗血橋段，雖然大概是與時俱進（？）吧，後半截加入了點略帶黑暗現實的風格……明明是這樣，然而，藤丸立花話語中的那份認真，讓黑子也不自覺地認真思考起來了。


  「我的話，會選擇拯救世界。」黑子平實地給出自己的答案，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藤丸立花想要的答案，理由也再普通不過——嘗試了才有成功的可能，不嘗試只會失敗而已。


  所謂老套、狗血這種東西，換一個詞來說也可以說是「王道」和「經典」。


  正是因為有無數人樂於看到這樣的發展，才會有創造者樂此不疲地選擇同樣的橋段。


  「……是嗎。」


  藤丸立花不知道是瞭然還是失望地說出這句話，然後抬起頭，從樹葉之間泄漏下來的零碎陽光不期然地晃了她的眼睛，橙發少女眯起眼伸出手去遮擋直刺她眼睛的陽光，卻在雙眼終於能適應這種正午的陽光、看清楚天際彼方的時候，不自覺瞪大了雙眼。


  前世、……不知道用這個詞正不正確，總之，那曾經的自己，無數次地從手機屏幕的遊戲登陸頁面見過的景象。


  蔚藍的天空之中，那彷彿要將周圍的雲朵和一切吸進去的光圈——


  「藤丸君？」


  大概是藤丸立香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的異狀，引得黑子轉身抬頭，同樣向著她看的方向……然而，那裡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片天空而已。


  藤丸立香醒過神，才發現並沒有什麼要將雲朵吸進去的光圈，今天也是一個好天氣，天空之中萬里無雲，午後的陽光十分熱烈，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沒什麼，謝謝你回答我的問題，黑子同學，那我先回去了。」她收回手，沖黑子示意后邁開腳步打算離開。


  黑子也維持著淡然的表情點了點頭，等橙發少女的身影快要在校舍外牆角消失，他才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藤丸君，就算是決定好的未來，如果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它能不能改變呢？」


  轉過牆角的身影沒有停留，黑子不確定藤丸立花有沒有聽到，他只是坐回原來的樹蔭底下，再度吸了一口手中的軟飲。


  「……瑪修？」


  藤丸立花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瑪修關切的表情，還是戴著眼鏡、穿著迦勒底工作服的樣子。


  不過……


  咦？這個角度……？為什麼自己是從下往上看的呢？


  「……我剛才怎麼了嗎？」藤丸立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所長說，前輩你可能是不適應一下子與多名從者締結契約的關係。雖然魔力供給由迦勒底那邊負責，但還是要流經前輩的魔術迴路的，所以前輩才會在魔力衝擊之下暈過去。」


  「是這樣嗎……」


  ……嘛，雖然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不過不管怎麼說，總比因為被從者行吻手禮太赤雞而暈過去強。


  放下心來，藤丸立花眨了眨眼，才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正枕在什麼柔軟的東西上……準確的說，她正枕在瑪修的大腿上。


  ……瑪、瑪修的大腿上！？


  藤丸立花手忙腳亂地掙紮起來。


  坐直身體，她才發現這裡是另一間已經廢棄的大樓房間，玻璃窗碎得破破爛爛，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多少其他垃圾。不過這裡也沒有傢具什麼的，整個看起來就是硬邦邦的空房間，除了她和瑪修兩個人，其他人都不在，哦，對了，還有個正盤著尾巴在瑪修另一邊睡覺的芙芙。


  似乎是想到藤丸立花會問什麼，瑪修紅著臉解釋道：「所長他們在隔壁商討作戰計劃，我想說讓前輩你睡一會也好，就把前輩轉移到這個房間來暫時休息了，不過，這裡沒有能夠替代床鋪的東西，所以我就……」


  少女羞澀地看了一眼自家前輩剛剛躺著的地方——她的大腿，沒有說出她還因為輕甲太硬邦邦的緣故，特意轉回了平時打扮的事實。


  「是這樣啊……多謝你了，瑪修。」


  「沒什麼。」瑪修搖了搖頭，低落道：「我才要對前輩你說抱歉，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我輕易被調走的話……」


  藤丸立花知道她說的是影從者Assassin偷襲時候的事，她站到瑪修身前，抓住瑪修的雙手，打斷她的話，「沒有那回事！這個瑪修你不是已經道歉過了嗎？你也是為了救所長啊，如果瑪修沒有擋開那四把飛刀，那麼遭受生命危機的就是所長了。」


  話雖如此，粉發少女仍舊一副無法釋懷的樣子，「如果，我能再強一點就好了，沒有做到雙方兼顧，這是我的不成熟……」


  嗚嗚……陷入煩惱的少女，真是惹人憐愛。


  懷著滿心的柔軟，藤丸立花抱住了瑪修，「瑪修就是瑪修，保持這樣並努力就好了，而且，不一定非得是瑪修保護我啊，我也想保護瑪修呢……」


  「前輩……」瑪修回抱住藤丸立花，人體的溫度是如此令人安心。


  哎呀，少女互相依偎的身影真美好啊，遠在迦勒底的某醫生懷著老父親般的心態，感動地抹了一把淚，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不解風情地打斷。


  良久，兩人終於分開。藤丸立花有點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對了，我記得我召喚出了高文卿……」


  瑪修似乎想到了什麼，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前輩你找高文卿的話，他大概還在隔壁反省。」


  「反省？」


  瑪修笑著點了點頭，回想起之前，高文還沒有從與王再會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就被他的王訓斥了之後，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藤丸立花聽完有點擔心和愧疚，「那我去看看情況吧……」


  跟瑪修暫時道別，藤丸立花一拐進隔壁的房間，就看到了有著耀眼金髮的青年，此刻正耷拉著腦袋跪坐在牆角，一副反省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