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顧北音躺在床上,腦中空茫茫的好似被罩了層半透明的白紗。她手裡捏著劇本,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在劇本上划來划去,手機提示音卻突然響起。
山中信號不好,時斷時續,顧北音的手機沉寂了一天,幾乎是頃刻間就湧進了許多新消息。最新的消息是顧寒聲發來的,時間是兩分鐘之前。看清內容,顧北音一怔。
大哥:警方那邊問出了些消息,給你打電話一直暫時無法接通,看到消息后給我回個電話。
大哥:等著你。
顧北音看了眼時間,已經快晚上十一點。想到顧寒聲這麼晚還在為她的事情折騰,顧北音微微抿唇,撥通了電話。
顧寒聲接得很快,聲音里難得多了些疲憊:「音音,安頓好了嗎?」
「已經安頓好了,住宿條件還算不錯,哥你別擔心。」顧北音認真回答,抓緊時間問道,「那幾個人交代什麼了?」
「他們確實是針對你來的,但警方審訊出來的結果是他們只是打算綁架你,並沒有傷人的意圖。」由聲音都能聽出顧寒聲的心情究竟有多糟糕,「動刀子是因為清越系統受訓過,他們應付不來。你回憶下,當時他們對你有動手的意圖嗎?」
顧北音嗓子有些澀,半晌有些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沒有……當時他們一直在追著我跑,沒一個人動手……可是綁架?他們有說是誰指使的嗎?」
一陣山風從半敞的窗子里吹進來,雨後濕潤清新的空氣一瞬席捲屋中所有角落,讓人心曠神怡的同時好像也影響了手機信號。
顧寒聲的說話聲變得斷斷續續,間或還夾雜著些輕微的嘶啦聲:「……把他們分開審的……就交代了這些……主使……沒人說……」
顧寒聲好似還想說什麼,手機卻不爭氣,略微刺耳的兩道響聲過後,手機聽筒中的聲音徹底變為了忙音。
顧北音掛斷後又嘗試著打回去,卻發現信號又徹底變成了空格。
掃了一眼其他消息,發現沒什麼需要亟待處理的,顧北音盤腿坐在床上,點開通訊錄,將所有人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卻依舊沒抓住什麼思緒。
小劉敲了敲門,慢慢探進一個腦袋:「音音,我來給你送鎖和鑰匙。」
顧北音示意她進屋,指了指床頭的小凳子:「坐。」
小劉演示了下怎麼將屋子反鎖,確認顧北音學會後將東西放下,磨磨蹭蹭坐在小凳子上,小聲道:「剛才顧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秦總這兩天會借著探班的機會,送來兩個保鏢。」
顧北音一怔:「說什麼時候了嗎?」
小劉搖頭:「沒說,顧總說大概就這兩天。」
「我知道了。」顧北音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明天就開機了,你回去休息吧。」
小劉應下來,有些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音音你記得把門鎖好,顧總剛才囑咐了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
顧北音妥協地站起來鎖門,小劉終於滿意離開。
山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樹葉上還不時往下滴著水珠,山間地面上的泥土洗飽了水變得泥濘起來。陳正坐在導演椅上,見狀一拍大腿,索性借著這天然的布景將後面的一幕戲提到了前邊來。
顧北音被化妝師摁著畫了一個狼狽至極的妝容,戴好乾枯雜亂的假髮,又換上一身破爛的粗布衣袍,整個人看起來要多狼狽又多狼狽。
尤其是和一身錦衣玉袍、風度翩翩的男主站在一起時,這種反差更顯得格外突出。
顧北音沒什麼感覺,劇組其他的工作人員卻都一個個死死忍著笑。陳正瞪了眾人一眼,確認各機位都到位后,手一揮直接將兩人趕了進去。
被他嚴肅的工作態度影響,其他人也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
顧北音趴在泥地上,身邊站了五六個群演。群演年紀不大,都是村子里十三四歲的小少年,沒什麼演戲的經驗,被機器圍著后更加緊張。陳正喊了開始后,幾人手足無措了兩秒,其中一個感受到工作人員的目光,咬咬牙,率先抬起腳踢出一腳。
顧北音吃痛,身體蜷縮起來,口中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聲。
伸腳的少年瑟縮了下,其他幾人卻都反應過來,紛紛按照劇本的要求開始對顧北音「拳打腳踢」起來。山村裡長大的孩子淳樸而實在,自幼又被放養長大,雖然動作間克制了不少,但力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圍觀的工作人員原本不少還在笑顧北音的扮相,漸漸都斂起了笑容。
飾演男主季蕭的聶秋正站在顧北音對面,清楚地看到她瘦削的手指都已經陷入了泥土中,寸寸收緊。泥水順著指縫擠出來,將她的頭髮和下巴濺濕。
陳正瞪了一眼聶秋,聶秋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走神,重新找好情緒緩緩向幾人的方向走近:「你們在做什麼?」
打人的幾個小少年齊齊一震,生怕被人抓到把柄一樣,不等他靠近就如鳥獸般哄然散開,只留下被打了一頓的顧北音蜷著身子側躺在地上。
作為長公主和丞相家的幼子,季蕭從未吃過什麼苦。他看著地面上瘦小的身影,一時同情心泛濫,撩起袍子半蹲下來,微涼的指尖小心探了探她被打出血的額角,低聲問:「你沒事吧?我叫蕭季,你叫什麼?」
沒得到回答,他也不惱,從袖子里拿出張乾淨帕子敷在傷口上,又道:「喂,你怎麼不說話?別是個啞巴吧?」
年少貴公子口無遮攔,語氣里沒有惡意,落在別人耳中卻顯得無比刺耳。顧北音慢慢抬起頭,一張巴掌大的臉蒼白狼狽至極,眼裡因疼痛還泛著層薄薄的淚水,目光卻亮得如同迎光的刀鋒一般。
聶秋迎著她的目光一怔,不知不覺被她帶入戲中。
戲外,秦清越看著狼狽至極卻又亮眼至極的顧北音,一時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