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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貓薄荷可真好吸(四)

  此為防盜章


  管理員恍惚覺得, 自己像是看見了頭於從林間邁開腳步的豹子。只是這頭豹子的眼裡,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許進?」男人沉聲問。


  管理員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 在對上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時, 便像是嗅到了什麼奇特的香味,整個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識回道:「能……能進.……」


  他讓開了路。黑衣男人抱著懷裡的衣服, 大步走了進去。


  直到他從管理員身旁擦肩而過, 管理員才瞥見了那件大衣下頭露出的一小截纖細的手指, 白皙的很,只是卻是病色的蒼白,透不出一點兒血色——他恍然意識到了,這人懷中抱著的並不是什麼衣服,而是個人!


  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張口結舌, 目光下意識隨著男人移動,男人輕輕將大衣撤掉, 鋪在地上,隨即緩緩露出了裡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清秀的臉, 右臉頰上有淺淺一個梨渦,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渦青年半躺在男人懷裡, 望著下頭的操場,低聲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聲, 拿衣服將他裹得更緊。


  青年笑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他指著天台的另一邊, 梨渦若隱若現, 「也是在秋天, 你還穿著傻不拉幾的黑風衣,跟蝙蝠俠似的。」


  男人對此不予置評,只低下頭,將他額上的碎發撥開了。


  青年笑著笑著,又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他的身體微微開始痙攣,管理員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濺出來的、殷紅的血跡。


  「阿烈.……」


  「不許走,」男人猛地將他的腰攬的更緊,眼睛也被這血染的通紅,「我還沒同意呢,你怎麼能走?」


  「可是你答應我了,」青年輕聲地、一字一頓地說,「你要放棄毀滅世界的念頭,做社會主義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員:「.……」


  什麼?

  這倆人腦子有病?


  還放過世界做社會主義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給你發個大紅獎章?

  男人用力閉了閉眼。


  更多血跡噴洒了出來,青年的腰身猛地軟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著一口向外嘔血,將男人純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強半睜著眼,生機也在一絲一毫向外抽離,拽著男人的衣角,「你答應我了……」


  男人兩眼赤紅,聲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極緩慢極緩慢地,點了點頭。


  「好。」


  就在這一瞬間,青年慢慢闔上了眼。


  【拯救世界任務進度98——進度99——進度100——】


  機械音在腦中回蕩著。


  青年欣慰地鬆了一口氣,準備徹底抽離靈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個潛在的毀滅世界者變為了社會主義的合格接班人,這種成就感簡直是無與倫比的,爽到飛起。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變故陡生!

  尖銳的警示音猛地響了起來,瘋狂地敲擊著他的大腦。


  【注意!注意!任務進度下降!】
……

  什麼?

  【拯救世界任務進度100——進度99——進度98——】
……

  等等,怎麼可能!


  【拯救世界任務進度20——進度19——】


  喂喂喂,等會兒——


  【拯救世界任務進度——】


  【0。】


  【任務失敗。】


  【即將進入虐渣系列任務,請宿主做好準備。】


  天台上的男人抱著懷中的屍體,睜開眼睛望著這世界。他懷裡的最後一絲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這逐漸亮起來的萬家燈火,心卻是墜進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騙了你,一定很生氣吧?」


  他的聲音是輕的,像是被一隻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風裡。


  「生氣的話,就回來教育我啊。」


  然而懷中的青年一動也不動,毫無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睜不開眼了——」


  「我還要這世界幹什麼?」


  管理員按住自己頭頂的帽子,恍惚中感覺到,風聲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著,泣著血,如同咆哮的、瘋癲的猛獸。


  男人望著這世間,像是在看無數不知名的螻蟻。


  「給他陪葬吧,」他輕輕道,「你們。」
——

  寇秋被甩到一個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腦海里瘋狂搖晃自己的小系統。


  【為什麼會失敗?】他簡直要崩潰,咆哮道,【我花了整整十二年,好不容易才把這破孩子從毀滅世界的路上掰回來!!!】


  天知道這個任務對象有多難哄,從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內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著一身漫威電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鐘都想著跟全世界同歸於盡。寇秋一個五講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傾心澆灌這朵黑心蓮,這才把這孩子領上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正途,連路邊兒一朵花都沒採過。


  如今倒好,他刷滿了任務點值,準備離開的時候,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務點值往回降了!

  還TM歸了零!

  這到底是為什麼?!!

  系統也很委屈。


  【這不能怨我啊.……】它弱弱道,【在你脫離的那一瞬間,他就把世界毀了啊……】


  【毛!】寇秋壓根兒不信,【他已經成了合格的接班人,現在連塊垃圾都不亂丟,幹嘛又要去毀滅世界!】


  系統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種可能:【可能因為.……你死了?】


  【.……】寇秋沉默了,半晌后才問,【你什麼意思?】


  系統委婉地說:【.……因為愛情?】


  【什麼愛情?】寇秋面無表情,【同樣身為社會主義建設者的偉大戰友情誼嗎?】


  【.……】系統看在已經七個世界積攢下來的深厚感情上,強忍著沒有打擊他。


  【任務失敗會有懲罰的,】系統提醒,【之後的一個隨機世界里,宿主會被加上相應buff。】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說:【你嘗到了嗎?】


  系統:【.……什麼?】


  寇秋:【失敗的苦澀。】


  系統:【.……】


  事實上,在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務幾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帶紅色正能量光環,在這些任務世界里混的是如魚得水,除了最後一個遭遇了意外滑鐵盧,其它全部都是大獲全勝,攢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務積分,全給他的系統買了數據豪宅和數據豪車,在接下來還打算給它娶個系統媳婦兒。


  而虐渣世界,寇秋還是頭一回進入。


  【第一次虐渣,有問題要問嗎?】系統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問。


  寇秋立刻舉手:【有。】


  系統很欣慰,想著這個滿腦子都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宿主居然還有一天知道問任務相關問題,立刻道:【想問什麼?】


  寇秋說:【這個身體——】


  系統滿懷期待地等著。


  【做過好人好事嗎?】


  系統:【.……】


  系統:【.……】


  系統:【.……】


  它咬牙切齒道:【別廢話了,直接看吧。】


  幾秒鐘后,新世界的數據源源不斷地被輸送到了寇秋的大腦里。


  這一具身體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門,萬事順意。只可惜他攤上了個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風流債,之後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卻留下了一個只比夏清然小兩歲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簡單,雖然剛成年不久,卻已經把人心玩的團團轉,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個人的心,順利進了夏家門。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戀人。


  他的竹馬,杜和澤。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個原配。


  只是這原配的原結局不太好,不僅勾心鬥角沒鬥成功,反而被發現其實並不是夏家的子孫,而是母親紅杏出牆的產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躍而上成為正統繼承人,原主則被竹馬和私生子聯手逐出了夏家,最終孤零零凍死在街邊,死前也沒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嘆:【這劇情,太狗血了,一點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一個渣攻,一個已經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孫的弟弟,隨時準備拿著這點扳倒自己。


  這簡直是兩顆狗血劇里的定時-炸-彈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係了,這兄弟要怎麼演,尬演嗎?

  系統冷漠臉,並不想聽來自宿主的紅色教育。


  只是狗血歸狗血,該演的還是要演。寇秋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即穿著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樣子。


  奇異的是,這與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著鏡子摸了摸裡頭映出的這張清秀的臉,隨即挺直了身,聽到了門口處保姆的敲門聲。


  「少爺,」保姆低聲喚道,「您起床了沒?」


  寇秋應了聲,「怎麼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爺來了。」


  哦,渣男來了。


  寇秋冷漠地對著鏡子整了整衣領,突然陷入了沉思:【阿崽,你說,我把渣男領上社會主義的康庄大道,算虐他嗎?】


  系統:【.……不。】


  事實上,你也是史上第一個畫風這麼清奇的宿主。


  寇老幹部一心想當公務員。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務,得時時刻刻緊跟著危險分子,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對方就把地球整個兒轟掉了,哪裡能有時間去完成自己的人生夢想?


  如今倒好,七個拯救世界任務之後,他終於來到了新的任務世界。


  寇秋看到了夢想在對自己招手,於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夢想的懷抱。


  【啊……】他把紅艷艷的參考書書皮齊刷刷擺在書桌上,把頭埋進去,滿足地嘆了口氣,【真幸福。】


  身後的杜和澤打量著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過了。


  系統說:【我覺得他想張嘴罵-娘。】


  【為什麼?】寇秋不解,【因為我打算把有限的一生,投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


  系統:【.……因為你把這句話直接製成橫幅掛牆上了。】


  杜和澤瞪著這橫幅,臉上顏色鮮艷的像是打翻了調色盤。


  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樓——寇秋聽到哐當一聲響,想必是對方受刺激太大腳下不穩,一下子摔了。


  對此,寇秋的評價是:【年輕人,禁不住事。】


  系統說:【你這身體才二十。】


  寇秋眼神深遠:【可是我站在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的肩頭上,他們中間最老的一個算起來已經二百了。】


  系統:【.……】


  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滿意的是,夏新霽倒是沒有露出什麼吃驚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著他這個充滿紅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頭來,沖著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歡這些?」


  聲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覺自己又被糖衣炮彈擊中了。


  而且這顆名叫「哥哥」的炮彈,比剛剛那顆「哥」的炮彈還要甜,甜雙倍,甜的他像是整個人跳進了蜜里。


  「是啊,」他說,「好不好看?」


  夏新霽輕聲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對他的好感值頓時又上升了一點。


  夏老爺子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了家。他看見已經住進來的夏新霽,並沒多說什麼,甚至連正眼也沒給對方一個,只淡淡問了一句「來了?」便囑咐了寇秋兩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霽對這樣的態度也沒顯得意外,乖順地看著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說:「好。」


  他瞧著對方出房門右拐,突然間皺起眉,又把夏新霽喊住了,「你在哪裡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樓最裡面的那間房間。


  那個房間在犄角處,房間小不說,外頭還恰巧有棵長的極茂盛的大樹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進什麼陽光來,陰冷得很。寇秋沒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體羸弱的少年安排到這種地方,心裡頭也生出點不悅來,對這群看菜下碟的傭人有些不滿。


  這可是祖國新鮮的花骨朵兒!


  怎麼能連點陽光都不讓曬!!!


  他說:「你先過來。」


  少年遲疑了下,乖乖地過來了。


  寇秋喊來了王媽,直接問:「我旁邊房間有用嗎?」


  王媽一愣,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沒……」


  「那就現在,」寇秋把少年拉進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霽以後就住我隔壁。」


  他的聲音頓了頓,含了點警告的意味:「這是最後一次。」


  王媽竟被這目光刺的心驚肉跳,連連點頭。


  房間里的大燈被勤儉節約的寇老幹部關了,只剩下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夏新霽望著寇秋展開被子,不期然目光撞進了對方的眼底,那眼神裡頭一片清澈坦蕩,半點他常見的雜念都沒有:「認床嗎?」


  夏新霽搖搖頭。


  「不認就好,」寇秋說,見王媽已經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點睡,晚安。」


  夏新霽望著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驀地彎了眼眸。


  「哥,」他說這個字時,像是含了莫名的繾綣意味,在唇舌間輕柔地轉了一圈吐出來,「你也晚安。」


  門被輕聲關上了。
——

  進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霽夢到了點不太想夢到的東西。


  他夢到了那個所謂的母親。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這個女人的野心,再明確不過了——她織了張甜蜜的網,妄圖將當時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爺牢牢地圈進這網裡來,直接借著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霽的這位父親自己才是那個織網的蜘蛛,外頭的人數也數不清,又怎麼可能在乎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霽至今仍記得她帶著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門口時的模樣,那個冬天真是冷極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層,刺的他脖子冰涼一片,他穿著單薄的衣裳,整個人都在死命顫抖。可走出來的男人連個正眼也沒有給,只是厭煩地扭過頭去叮囑管家:「趕緊弄走,待會兒爸看見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覺著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緊,幾乎要揉進骨頭裡。


  夢嘩啦一聲碎了個七零八落,身旁還多了一個拖油瓶。從那之後,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擺滿了地板,夏新霽望著她,心中已經有了種奇異的直覺。


  果然,在一個同樣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頭栽進了垃圾堆,再也沒能站起來。


  夏新霽猛地睜開了眼。


  入目仍舊是濃烈的黑暗,他緩緩弓起了腰,覺出腸胃處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絞痛。
……

  真疼。


  可偏偏這樣的疼,代表著他還活著。


  他閉著眼,不聲不響地忍耐著,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時才會勉強在床上翻兩個身。闔著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溫暖的光源時,夏新霽整個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地睜開眼,卻看見寇秋頂著一頭睡得有點亂的頭髮打著哈欠站在床邊。


  「怎麼了,」寇秋勉強睜開惺忪的眼望向他,問,「不舒服?」


  夏新霽有點愣神。


  也許是所有的防備在這樣的黑夜裡都被瓦解的一乾二淨,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哥哥是怎麼發現的,只能睜著眼睛愣愣地凝視著這人。寇秋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傾下身來,沐浴乳清新的香氣一絲一絲鑽進夏新霽的心裡,帶著點香甜的后調,橙花的香氣。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說不出是什麼緣故,竟然有些莫名的、說不出緣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很暖的觸感。


  「出了這麼多汗……」可惜這樣的觸感並未維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著他,「小霽,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視著他,半晌后,極緩慢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樣一副病美人的身軀的確是能激起人無限憐愛的,寇秋瞧著他蒼白的沒一點血色的臉,不由得拿手輕輕拂開了他臉頰旁的亂髮,心軟的一塌糊塗,聲音也溫柔了些。


  雖然成年了,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呢,他暗暗地嘆道,又對那連孩子都不放過的渣男升起了幾分反感。


  「吃點葯,好不好?」


  夏新霽動了動嘴唇,低聲道:「可這麼晚了,恐怕麻煩.……」


  「沒事兒,」寇秋揉了揉他的頭髮,「哥知道葯在哪兒,我去給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廳的柜子里翻出了醫藥箱,又回到夏新霽房間里就著燈光仔細檢查生產日期和服用劑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裡,少年靠著床頭坐著,瞧著他的臉被燈光映出暖黃的光暈,連細小的絨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顫著。


  「吃三片,」寇秋把藥片放進他手裡,叮囑道,「這葯苦,你可別用舌頭去舔,啊?」


  少年睫毛顫了顫,忽然說:「哥,我不會吃藥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人無論如何也學不會吃藥片的。他遲疑了下,提議:「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著水喝?」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提出這個建議后,他竟然從這小孩的臉上看出一種濃厚的失望來,就像是在期盼著別的什麼發展似的。不過這情緒一閃而過,夏新霽很快重新調整了表情,乖巧地點頭。


  胃裡的痛楚慢慢被安撫下來,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著令夏新霽心神都為之顫動的溫柔,又摸了摸少年的頭。


  「睡吧。」


  輕飄飄的兩個字,裡頭卻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霽的頭沾到枕頭,這一次,沒有夢,沒有那張臉,也沒有垃圾堆旁腥臭骯髒的死亡——他直接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


  只是坊間似乎有了傳言,夏家的大少爺夏清然並不是夏家的親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霽才是正主。杜和澤聽了這種言論,登時嗤之以鼻。


  他是看見過夏老爺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親孫子,能疼到這份上?

  ——事實上,還真的不是親孫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過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離夏家的,反正戶口也已經遷走了。可經過上回那一遭,夏新霽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聲聲嚷嚷著要寇秋對他負責。寇秋每回說起來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個暈暈乎乎被推的人怎麼還要成負責的那一方。


  夏新霽才不管,他不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張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間的鑰匙,動不動就半夜撬門。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來后,寇秋顯然心很累:「.……這鎖下次能換一個嗎?」


  反鎖了還能用鑰匙打開,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嗎?


  夏新霽終於抬起了眼,輕輕笑了笑。


  「哥哥,」他撒嬌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動啊,」夏新霽開始理直氣壯地胡攪蠻纏,「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別動!!!


  「誰讓哥哥總在這種時候給我背黨-章的?」夏新霽垂著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下,語氣幽怨,「是我重要,還是為人民服務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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