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李唯夕從小成績優異, 一直是老師同學眼裡的學霸人物。她的父親是外語學校的老師, 母親是報社記者。許多人都把她學習好，歸咎於她的家庭, 其實不然。李父李母對她的學習並沒有花太多時間。
李唯夕學習之餘，還學跳舞畫畫，周末會參加各種社會實踐。
她第一次見到沈宜行是在初二的一個周末，她和同學一起市共青團組織的活動。
沈宜行穿著一中校服，翩翩少年的模樣，在眾多學生中是那麼的顯眼。
李唯夕悄悄打量著他, 問著隨行的同學, 「他是誰？」
「一中高一的沈宜行，去年的中考狀元。聽說智商180, 特別厲害。」
李唯夕點點頭，微微一笑。
那天活動，她和沈宜行接觸的並不多，也就在活動結束時, 他們一起下車。
他彬彬有禮地說了一句，「再見。」聲音如弦樂般動聽。
再見！
李唯夕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遍。
一年後, 她決定去一中，放棄父親所在的外語學校。
李家人都有些不解, 畢竟外語學校的教育內容、學習氛圍更豐富多彩，和一中這類的學習並不太一樣。李家人原本打算讓她高中畢業就出國留學的。
女兒想上一中出乎他們的意料。李父和她談了一番, 最終決定尊重女兒的意見。
這年中考, 李唯夕的分數排名全市第三。學校老師都有些詫異。再一打聽第一名叫林蕪, 竟然是晉城一個邊緣鄉村的小姑娘。
李父還安慰女兒，「一次考試不能說明什麼。」
李唯夕一臉淡然，「不知道她是誰？我真的很好奇。」
李父笑著，女兒的性格真是不錯。「聽說一中想把她招進來。」
李唯夕點點頭，「這樣挺好的。一中卧虎藏龍，我要努力了。」
李父搖搖頭，「小夕，不給給自己太多的壓力，順其自然。」
李唯夕莞爾，「爸爸，你放心好了。」
軍訓之後，李唯夕並沒有很快見到林蕪，卻先在操場見到了另一個女生，沈宜葶。
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就猜到了她和沈宜行的關係。沈宜葶眉宇間和他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只是，沈宜行五官更加立體一些。
算了算，她已經一年半沒有見過他了。她想，他肯定也不會記得自己。
李唯夕見到林蕪還是在十月份，老師的辦公室。當時林蕪的名字在他們班出現率非常高，成績好，長得漂亮，這樣的女孩子總是惹人討論的。
李唯夕第一眼就覺得林蕪好看。漂亮的女生，她也見多了，林蕪勝在氣質上，她淡然卻不失溫暖。
林蕪拿著數學練習題，上面用紅筆標註，想來是要來找老師問題目的，可惜老師去開會了。
李唯夕開口：「我能看看這道題嗎？
林蕪望了她一眼，把練習冊遞給她。
李唯夕快速地掃了一眼，「用下你的筆。」
她快速寫了一個公式。「你再試試呢。」
林蕪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李唯夕微微一笑。她合上練習冊，「這本書的題目都是五星難度，你做的題目已經是高二內容了。」
林蕪內心大振，望著她。
李唯夕翻了翻封皮，看到書上的名字時，她的目光愣住了。「沈宜行？」
林蕪坦然地點點頭。
李唯夕：「你認識他？」
林蕪淺淺一笑，「是的。」她並沒有說什麼。
李唯夕也沒有再問。林蕪從東陵村到晉城讀書，哪會那麼容易。沈宜行送她的這本書並不是新的，看來他們關係不錯。而她也有所耳聞，林蕪家境困難。沈宜行送她舊書，估計也是照顧林蕪的心理。從側面上，沈宜行很善良。
那以後兩人雖然沒有深交，但是每次碰到都會點頭微笑。
李唯夕再次見到沈宜行時，他已經完完全全不記得她了。
沈宜行已經是高三生，他出現在高一樓，總會引人側目，何況，他又不是普通人。
高一新生進校時，他作為優秀學長做了國旗下講話。
李唯夕捧著厚厚的英語作業本，從他身邊經過時，她第一次動了小心機。
書本瞬間滑落在地。
沈宜行停下腳步，幫她撿書。
「謝謝！」她說。
沈宜行點點頭，「不客氣。你是高一的？」
「是的，學長。」
沈宜行打量著她，眼前的女孩子氣質灼灼。乍然一看，和林蕪還有幾分相似。
「我要回班了。」他說。
李唯夕抿抿嘴角，「再見。」當年，她想和他說的告別語，遲了快兩年。
高中三年，李唯夕學習生活一如既往的重複，她所在的班級也是一樣，有些沉悶。
而隔壁2班似乎多姿多彩的很。
李唯夕有時候會想，她要是在2班，她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
一年後，沈宜行去了B大。
李唯夕知道他的Q丨Q號，她從來沒有加，但是一直記在日記本里。
知道他被B大提前錄取后，她給他發了一條郵件。
「學長，恭喜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後來她再也沒有登陸過那個號，也不知道沈宜行有沒有回復她。
她把這份特殊的感情藏在心裡最深處。
甚至，在報考學校時，她刻意選擇了隔壁的P大。
不再念想。
九月大學開學后，晉城一中前幾屆的校友辦了一次聚會。
那天，李唯夕也去了，意外地見到了沈宜行。她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直到離開前，沈宜行看到她，他朝她點點頭。「你好——」
李唯夕啞然，「你認識我？」
「那次你灑了一地的作業本。」
李唯夕心裡複雜，她笑了笑。「沈師兄，我叫李唯夕。」
「我知道。」他加了一句，「你是晉城今年的狀元。」
李唯夕起初心裡還有幾分喜悅很快就消失了。她突然開口，「林蕪還好嗎？」
沈宜行眼神微動，「她在準備復讀。」
李唯夕露出幾分惋惜。
沈宜行道：「明年她會來的。」說話間，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李唯夕心裡一澀。
後來他們加了微信，平時不過發一兩條節日祝福。
李唯夕不再想與沈宜行有關的事。
第二年，林蕪果然來到B大，只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林蕪選擇學醫。
這一年有人喊她去參加校友聚會，她以學業忙為由拒絕了。她想沈宜行應該會去的。
聚會這天日子，隔壁專業的一個男生請她吃飯，因為先前李唯夕幫了他一個忙。
兩個人約在學校附近一家餐廳。
男生熱情，借著感謝，言語間也透露出對李唯夕的愛慕。
李唯夕心中微微嘆息。
一頓飯吃的艱難，好在結束了。
男生聰明看出來，她對自己無意，可依舊保持著紳士風度。「我送你回去。」
「我正好要去買點東西。」
「那好。」
李唯夕望著男生離去的，輕輕吁了一口氣。大一時，父母也有意提過，如果遇到合適的男生可以交往了。
她笑著答應了，可是，對她而言似乎有些難。
李唯夕不知不覺走到了B大校園，兩個學校靠的近，她來過多次，卻從來沒有在學校碰到過他。
這時候正是吃飯時間，他在幹什麼呢？
李唯夕走到他的學院，駐足片刻。她覺得自己是瘋了嗎？轉身要走時，她突然看到了沈宜行。
沈宜行也剛好看到她。
李唯夕心頭突然一陣喜悅，「沈師兄——」
「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有事嗎？」
李唯夕笑著，「來找一個朋友。」
「那見完了？」
「是的。我正準備回去。」
沈宜行看了看時間，他還沒有吃飯，「吃過了飯？要不要去我們學校食堂換換口味？」
李唯夕眸子一亮，「好啊。」
沈宜行微微一笑。
食堂高峰期已經過了，這時候來吃飯的人不多。
兩個相對而坐。
沈宜行問：「你沒去參加聚會？」
李唯夕：「正好有約了。你呢？你怎麼沒去？林蕪應該會去的吧。」
沈宜行：「這次她去的。前兩天還問過我。」
李唯夕納悶，既然林蕪去，為什麼沈宜行不去呢？他不是喜歡林蕪嗎？
見李唯夕沉默，他問道：「怎麼了？」
李唯夕斂了斂神色，「我以為你會去的，畢竟你和林蕪關係很要好。」
沈宜行揚了揚嘴角，「現在有人陪她。」
「誰？」李唯夕並不知道林蕪和秦珩的事。
沈宜行沒有隱瞞她，「你認識的，秦珩。」
李唯夕一臉詫異，「秦珩？怎麼會？秦珩不是不喜歡林蕪嗎？他好像和你妹妹關係很好，我聽說……」
沈宜行笑著，「你也聽八卦？」
李唯夕尷尬不已，「以前聽我們班同學說的。」
沈宜行：「秦珩學醫。」
李唯夕：「我知道。」說完，她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如此。」
沈宜行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
李唯夕一直以為，沈宜行和林蕪會在一起的，畢竟當年她也親眼看到過，沈宜行為了林蕪多次來到高一樓，林蕪母親生病都是他陪著回去的。
「高中時期就傳過他們的緋聞，沒想到以後成真了。」她想，沈宜行應該是喜歡過林蕪的。
沈宜行點點頭，「是的，我也沒有想過。」這話間竟然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李唯夕心生感慨，「感情有時候就是這樣出乎意料。喜歡一個人不在意得失，默默陪伴都是一種幸福。」
沈宜行怔愣。
李唯夕彎著嘴角，「我也該回校了。沈師兄，謝謝你的晚餐。以後有機會，我再請你。」
「好。」
只是這個機會，她一直到數年之後才等到。
沈宜行去了哥大以後，李唯夕和他再無聯繫。他很少發朋友圈，偶爾她從別人那裡聽到他零星的消息。
周圍的朋友同學漸漸都談戀愛了，只有她一直獨來獨往，連父母都替她焦急了。每次假期回家，家人親戚開始給她介紹男性朋友。
李唯夕無奈見過一兩位，都是無疾而終。有時候她也會想這輩子她是不是都很難再喜歡上別人了。
後來她聽說《生生不息》節目在招募選手，林蕪也會參加，她毅然決定參加節目。
林蕪真的很聰明，她只是提了幾句沈宜行的事，林蕪就明白了一切。
比賽結束之後，李唯夕收到林蕪的信息。
「這幾年他一直沒有女朋友。」
李唯夕坐在高鐵上，看著窗外閃過的草木，她想，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
隨後她開始準備去哥大留學的資料。父母直皺眉，「怎麼這麼突然？小夕，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我總覺得這些年，你並不是很開心。」
李唯夕：「我沒事的。有件事讓我很困惑，我想去找一找答案。」
李唯夕來到哥大，在一位學姐的幫助下，租好房子。等一切安定下來，她才去找沈宜行。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卻沒有想到老天會給她另一個意外。
在出發的路上，李唯夕遭遇搶劫。而她不知道哪裡的膽子，竟然和歹徒爭搶。
幸好歹徒用的是刀，李唯夕的手臂被歹徒劃了深深的一刀，滿身都是血，嚇人的很。
後來她被送到醫院，縫合了十針，真的很疼。
她一個人待在病房裡，手機響了很久，她才接通。「喂——」她的聲音沙啞乾澀。
「是我，沈宜行。」
李唯夕眼淚旋在眼眶，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聽說你來哥大了，上周我去了西部，今天剛回家。」
「我知道。」
「你聲音怎麼了？感冒了？」
李唯夕深吸一口氣，「沒事，沒事了。玩的愉快嗎？」
「還好。你現在住哪裡？」
李唯夕報了地址。
沈宜行記下地址，「有時間我來找你。」
「好的。」李唯夕咽了咽喉嚨，「沈宜行——」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沈宜行愣了一下。
李唯夕突然感覺到手臂的傷口一陣鈍痛。「有時間聊。」
掛了電話，她的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心裡突然很苦很苦。
沈宜行看著紙上寫下的地址，他起身拿起車鑰匙。
室友驚訝，「你剛回來就要走？」
「出去有點事。」沈宜行行色匆匆，開車來到李唯夕的住處。
他敲了敲門，一個中國女孩出來。「你找誰？」一口廣東話。
「請問，李唯夕在嗎？」
「她下午出去有事了，還沒有回來。」
「她去哪裡了？」沈宜行總覺得李唯夕剛剛在電話里的情緒不對。
「去見一個男生。」女孩子想了想，「好像是她學長，叫——沈宜行，差不多這個讀音吧。」
沈宜行怔住，隨即冷靜下來，「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她，問問她在哪？」
女孩子狐疑地看著他。
沈宜行拿出證件，「我就是沈宜行。」
「天！是你！」
「麻煩你了。」
女孩子撥通李唯夕的電話，開著公放。「唯夕，你在哪裡？」
「Amy，我在醫院，我剛想打電話給你。我遇到一個小意外，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嗎？我的包被搶了。」
「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
「我現在就過來。」
「謝謝。」
沈宜行臉色凝重，「我過去吧。」
「你和唯夕到底什麼關係？」
「我們是高中校友。」簡簡單單的關係。
女孩子搖搖頭，卻什麼也沒有說。「那就麻煩你去看一下她了。」
沈宜行趕到醫院，終於見到了李唯夕。多年未見，她變化不大。
「我去了你的公寓，正好聽說你受傷。」
李唯夕怔在那兒，錯愕的表情都沒有任何修飾。
「胳膊受傷了？嚴不嚴重？」他表情嚴肅。
李唯夕皺了皺眉，「醫生已經處理好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沈宜行點點頭，「沒事就好。」
李唯夕嗯了一聲，「你——」
「聽說你是在去找我的路上受傷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李唯夕心裡難受，「沒事。」
沈宜行眉色變了變，「我認識你好像很久了。你高一吧，可我發現我並不太了解你。」
李唯夕的手輕輕握緊，她望著他，清淺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不是高一。」她緩緩開口。
「什麼？」沈宜行緊緊鎖著她，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他心頭微疼。
「我們第一見面不是我高一，而是我初二，你高一。」李唯夕平靜地說道。
沈宜行一臉震驚，「你初二？」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是市共青團組織的活動，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她微微笑著，笑容平靜如微風。
「你怎麼從來沒有說過？」
李唯夕動了動手臂，傷口疼的她額角冒汗。「因為我想要靠近你，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沈宜行複雜地看著她，心底說不清什麼滋味。喜歡他的女生很多，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李唯夕對他竟然有這麼久的感情。
「你——」他抿了抿嘴角。
「你不用覺得負疚，其實，沒有什麼的。我從未後悔過。我想過你我的結局……不論結局，回頭看，於我而言，也是一件特別而歡喜的過程。」
沈宜行沉聲道：「你好好休息。」
「沈宜行，你就當今天的事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繼續當校友。」
沈宜行望著她，心裡隱約有些悶。「好！」
那以後的一個星期，沈宜行每天開車接送李唯夕去學校。
Amy私下問李唯夕，「你們確定關係了？」
李唯夕搖搖頭。
「怎麼這麼墨跡啊？」
李唯夕笑道：「我都等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時半會。」
「不過沈宜行這個人還挺不錯的，這種人輕易不動情，若是動了便是一輩子了。」
是呀！現在他對林蕪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李唯夕呼了一口氣，「你今晚不是有活動嗎？還不去化妝？」
Amy這才想起來，「我走了。」
那以後，李唯夕常和沈宜行一起出行，周圍很多人都以為兩人是一對。
時間轉眼就到了農曆新年。兩人都沒有回國，這也是李唯夕第一次獨自在外。她給父母，家中長輩都發了電話。
家人都很想她，讓她早點回去。
掛了電話，想家的那種情緒更加濃烈。
晚上，李唯夕和幾個中國學生聚在一起過節。大家自己動手包餃子。
Amy在一旁看著，「唯夕，就你包的餃子最好看。」
「Amy，餃子不管怎麼好看，吃到嘴裡味道還不是一樣的。」
剩了一點麵糰，李唯夕捏了一隻小兔子。「喏——送你了。」
Amy喜歡的很，「唯夕，你真是太厲害了。」
這時候門在傳來幾聲敲門聲。
李唯夕疑惑，「這時候誰會來？」
Amy眼神閃爍，「我去開門。」
沈宜行拎著一袋子走進來，「我從附近中餐館點了幾樣菜。」
「太棒了！」Amy捧場道。
沈宜行看向李唯夕，「需要我做什麼？」
「不用了。我去煮餃子，你們先坐吧。」李唯夕去了廚房。
Amy問沈宜行：「你好像會做飯吧？我們幾個都不太行，你去幫唯夕一下。」
沈宜行也跟著去了廚房。
客廳里的電視正放著央視頻道，廚房裡安靜的，只有熱水滾動的聲音。
李唯夕一言不發地看著鍋里的餃子。
沈宜行站在她的身旁。
這半年來，兩人相處的很融洽，那天醫院發生的一切似是沒有發生一般。
李唯夕怔愣間，鍋里的水突然噗了出來，她連忙要去關火，手指被熱水燙了一下。
沈宜行快速地關了火，抓著她的手，眼底難是緊張，「有沒有燙傷？」
李唯夕擰眉，「沒事。」她欲抽回手。
沈宜行沒有鬆開，「唯夕——」
李唯夕一愣，他第一次沒有叫她李唯夕。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女生。」他的聲音低沉，「不過，早在幾年前我就決定要做她一輩子的哥哥。」
李唯夕心跳如鼓。
「很抱歉，這麼多年，我並不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他定定地看著她，「唯夕，以後換我來主動靠近你。」
李唯夕咬著唇角，睫毛顫動。「好！」
沈宜行傾身抱住她，唇角靠著她的耳邊，「謝謝你這麼多年的堅持。」
李唯夕閉上眼睛，眼角一片濕潤，她亦是緊緊抱住他。她一直等，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
現在終於等到了。
很幸運能和喜歡的人相遇，定不負時光，不負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