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隻雞
「是我, 爸。」
薄夏瞥了眼身邊眼含期待, 灼灼地盯著自己的吳峻非, 先問了幾句薄彥年的近況才醞釀了一下語氣開口提起打這個電話的真正目的：「爸, 你最近什麼時候有空, 我交了男朋友打算正式帶他跟你和媽一起見個面。」
那邊沉默了一下才問：「是你微博上承認的那個姓吳的？」
薄夏意外了一下, 沒想到薄彥年還關注她的微博，腦海里似乎閃過一絲什麼不過太快她沒有能抓住。
「是他。」
薄彥年又問：「你媽媽怎麼說？」
「媽？她都見過了，沒意見啊。」
薄彥年下意識把目光投向辦公桌上觸手可及的相框, 語調柔和地說：「你安排吧，我隨時都有空。」
掛掉電話之後，薄夏嘟囔：「怎麼一個兩個都讓我來安排？」
吳峻非樂呵呵地攬住她：「能者多勞嘛, 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上, 你一聲令下，這頓飯就算是定下了。」
薄夏轉頭看他，「那要看你什麼時候有空了, 大明星？」
吳峻非立刻掏出手機肅言答：「我馬上問大周，你看五一怎麼樣？我有個朋友搞了個度假山莊，打算五一開業, 正好請叔叔阿姨一起去體驗一番。」
薄夏乾笑兩聲：「你騰得出時間來再說吧。」說完再不管他，自己看電視去了。
今天是周五, 吳峻非參與錄製的《極速狂奔》正式在南雲衛視播出。
吳峻非對自己演的作品拍的廣告錄的節目通通都不感興趣，不過薄夏要看, 他也只好陪著一起看。
《極速狂奔》是從國外買的綜藝節目版權, 號稱是「大型實境娛樂真人秀」節目, 包括常駐嘉賓每一期都有十五人以上二十人以下共同參與，他們被投放一個封閉的遊戲區域躲避黑衣人的追捕，遊戲時間結束順利逃脫的嘉賓將贏得豐厚獎勵。
兩個人湊在一起看電視，並不知道網上又有了關於薄夏和某不可說大佬的偷拍後續。
這次偷拍的卻是狗仔。
一共有六張高清照片，照片上有四個主人公，除了薄夏和之前已經被扒出真實身份的致意董事長巫博懷之外，這次還多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十分好看的小哥哥。
照片里的四個人似乎是一起出門用餐，巫博懷跟夫人舉止親昵，薄夏和那個好看的小哥哥走在後面，其中一張薄夏一臉欣慰地伸手拍小哥哥的肩膀，小哥哥抬頭笑得十分燦爛。
很快就有人認出來：「這不就是致意的董事長夫人嘛！」
等等，這個發展似乎不太對，隨著這組照片跟流感似快速傳播，網友們開始懵圈了。
「看了這幾張照片我覺得之前那幾張所謂『女解說和業內大佬不得不說二三事』的標題改成『父愛如山之大佬粑粑冒雨接愛女回家』組圖更貼切啊→_→」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而且我發現女解說和夫人長得真的很像啊！附對比圖一張【圖片】」
「卧槽這反轉6了，順便小哥哥顏值也很高啊，不知道現在求嫁還來不來得及。」
「前面求嫁小哥哥的別走，拔刀吧情敵，40米大刀已經備好[/允許你先跑39米·JPG]」
……
薄夏剛到巫家住下的時候曾經無意間透露過自己住在親戚家，家裡還有個比自己小几歲的表弟，她粉絲髮現之後聯想到之前薄夏曾經跟自己的表弟一塊兒直播雙排的經歷，再一看狗仔說的偷拍時間是薄夏曾說過跟家人出去吃飯的點兒剛好対得上，基本上就明白了。
致意董事長和夫人都是有百科的名人，他們一個姓巫，一個姓馮，而薄夏跟哪一個都不搭邊，所以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這兩人應該只是薄夏的長輩。
於是廣告的間隙薄夏發現自己微博APP上的數字提醒有些無語：「又出了什麼事……」
薄夏點進微博發現她的微博又熱鬧起來，一大波人在評論里問「表弟單身嗎」「O姐還缺表弟妹嗎」，看得薄夏一頭霧水。
吳峻非順勢靠在薄夏肩膀上，看到薄夏循著網友的指路找到了狗仔偷拍的微博皺眉問：「你最近好像經常被偷拍？」
「有嗎？」薄夏思索了兩秒，「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上次在致意大門口被拍的那幾張照片我大概已經知道是誰拍的了。」
吳峻非驚訝反問：「你知道？是認識的人？」
薄夏點頭：「是一起接受培訓的學員。」
「原因？」
薄夏搖頭。
吳峻非伸手攬住她說：「那就算了，以後別跟ta來往就是了。我們來說點正事，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叔叔阿姨平時都有什麼愛好？」
「你問這個幹嘛？」
「準備禮物啊。」吳峻非理所當然地說，「我頭一回上門見女朋友的父母難道空手去？」他要真敢這麼做，回頭說不定女朋友就沒了。
一點誠意都沒有，人家憑什麼把女兒交給他。
薄夏想了想說：「我爸他好像什麼都不缺，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愛好；我媽，閑暇的時候喜歡種花。」
「他們……分開以前感情很不好么？」吳峻非攬住她的手緊了緊。
「我也不知道，」薄夏搖頭，「他們分開的時候我還很小，都沒記事。不過這麼多年他們兩個都沒有再婚，身邊也從來沒有別的人。」
吳峻非驚訝：「兩個人都這樣？」
薄夏點頭。
「不過他們分開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聯繫過了。以前他還偶爾會打電話給我，只不過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所以總是說不了幾句話就掛了。」
說到這裡薄夏又想起來：「對了，之前我意外被AG剔除正式隊員資格其實是我爸做的，那是我長這麼大以來他第一次干涉我的事情。我去找他談過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干涉過我了——也許他以後都不想再干涉我了。」
之前薄夏還懷疑是不是自己執意又回到AG讓他生氣了，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薄彥年溝通。
「也許不是不干涉，是怕你不高興吧。」
吳峻非還震驚於薄夏父母離婚二十餘年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再婚的消息中。
薄夏順手打開了手機通訊錄，找到備註點擊去，拉到記錄給吳峻非看，「自從我去找過他之後只通過兩次電話，元旦和除夕那兩天。回戰隊之後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了，都是我主動的。不過很遺憾，我始終看不出來他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這些事其實憋在薄夏心裡很久了，但是她沒法跟馮嫃說，也沒法跟林曉雯或者程婉君她們說，所以提起這個話題就忍不住一股腦兒的全跟吳峻非說了。
說出來之後總算覺得舒坦了。
吳峻非感覺到薄夏說這些話的時候低落的情緒，他自幼家庭幸福，父母一直恩愛和順，所以沒辦法感同身受，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只能這樣當她的樹洞。
目光掃過薄夏手機屏幕的時候似乎看到一串有點眼熟的數字，吳峻非心裡莫名一跳：「你手機給我一下。」
「怎麼？」薄夏愣了一下，雖然不解但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吳峻非把薄夏備註為「爸」的手機號碼默念兩遍忽然脫口而出：「手機用戶158XXXX0930？」
兩人對視片刻，薄夏神色複雜地說：「他是……我爸？」
「一定是他。」
否則他不會自然而然地叫薄夏為「夏夏」，也不會在他微博下留那樣一條評論——他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粉絲說什麼薄夏配不上自己的話。
想想他那條評論的回復里飛碟們極盡所能罵他以及diss薄夏的那些話，吳峻非覺得自己走遠了。
懷裡忽然一空，手被猛地握緊，吳峻非愣了一下回神，薄夏定定地看著他沒頭沒腦地開口說：「我想去見他。」
「現在？」
「現在。」薄夏點頭了下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問他，一分鐘都沒辦法再等了。」
吳峻非望進她眼底反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四十分鐘后，薄夏站在了薄彥年位於市區的住處門外。
上次她來過這裡，薄彥年還給了她一張門禁卡，那時候她沒想過真的會有用到這張卡的一天。
吳峻非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他也不知道薄夏想知道的問題會得到什麼答案，他只知道他會一直站在這裡。
時間是晚上將近十點鐘，薄夏按下了門鈴。
門口的可視電話上出現了薄彥年的臉，看到薄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了。
大門猛地被拉開，薄彥年略顯局促地站在門口緊張地問：「夏夏，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你一個人來的？出什麼事了？」大概想到什麼，他臉色一變，「姓吳的欺負你了？」
他臉上的表情真實而深刻，跟偶爾被媒體拍到或者做訪談的時候那張刻板嚴肅的臉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薄夏看著他，眼前忽然地就模糊了。
薄彥年臉色一沉：「真的是他欺負你了？！」他一把抓住薄夏的手，「走，爸帶你去找他！」
話音剛落，薄彥年看見了不遠處的吳峻非，後者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體說：「叔叔你好，我是吳峻非。」
吳峻非此時內心彈幕瘋狂刷屏：
「等等薄總是小夏的父親？」
「薄夏的薄是薄彥年的薄？」
「他們真的是父女？」
「所以馮導就是當年轟轟烈烈嫁入豪門的那個女演員馮真真？」
陡然的安靜中，薄夏靜靜地開口說：「爸，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原原本本的回答我。」
薄彥年轉過身留給薄夏一個高大落寞的背影低聲說：「進來再說吧。」
寬敞明亮的客廳里，薄夏和薄彥年對面而坐，吳峻非沒有也進了門，不過他直接走到了陽台上，還貼心地拉上了玻璃門。
陽台很大，種著大大小小不同品種的二十多盆花，吳峻非的目光從花盆架上掃過，隔著玻璃門望向客廳。
那裡，被時間和誤解隔閡了多年的父女總算有機會好好坐下來聊一聊那些充滿遺憾和晦澀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