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傍晚十分,李珠妍和青書剛拾掇完一瓮桂花蜜,就看見青畫喜滋滋地跑了過來。她拿起矮凳上的手絹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廊下,笑盈盈地道:「慢點兒跑,瞧你那猴急樣兒!」


  青畫聞言,在離李珠妍不遠處堪堪剎住了步子,正待要說,卻被青書唬了一句:「平息好再說,這麼大人了還沒個規矩!」


  青畫嗔了青書一眼,「就你毛病多,小姐都沒說啥!」


  李珠妍看著兩個丫頭鬥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好了,青畫,青書也是為你好。你快別賣關子了,都打聽到什麼了?」


  青畫聽了,也顧著青書說的,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喜不自勝地道:「小姐,你不知道。老爺原本今早是要宣布皇室秋獵隨駕名單的,可夫人生病了,也只得擱下不提。如今,夫人好些了,老爺便派人去各院傳話。幸虧小姐有先見之明,讓奴婢去給夫人送東西,剛好第一個得了消息。我跟夫人院子里的人都說好了,讓她們等我半個時辰。所以,眼下是咱們重華院頭一個知道!小姐,老爺准您隨行!」


  「那其他人呢?」


  「夫人要養身子,老夫人正和老爺慪氣,至於大小姐她們一個也不準去!」


  「張氏呢?」


  「老爺特意恩准了柳氏前往,說是四少爺大了要去見見世面。至於張氏,對外稱病,不便前往。」


  李珠妍臉上笑意更深,看來父親果然遷怒三房了。姨娘柳氏是妾室,到了圍獵場上也不能出席,可就算這樣也要把張氏留在家裡,四少爺自然就無主母替他張羅,三爺的前途還攥在父親手裡,眼下恐怕也只有找張氏撒氣了。


  至於李玉瑤,她還是有辦法的吧?不過這次,也算狠狠落了她的面子。府里的人慣會見風使舵,這幾日有她受的。


  李珠妍見青畫機靈,很是高興,也算平日里沒白疼她。


  「青書,你看看,咱們家青畫是再機靈也沒有了!」


  青畫一聽,自是喜不自勝,忙牽上李珠妍的胳膊問:「那小姐準備怎麼賞我?」


  李珠妍眼睛一動,輕笑道:「賞你份嫁妝,讓你趕快嫁出去如何?」


  青畫臉色一紅,嗔怨了李珠妍一句就急匆匆跑開了。李珠妍看著,忙用帕子捂了嘴,怕笑的太恣意,被青書這個活規矩說。


  只是青書雖然沒說她笑,卻還是開口問道:「小姐,您自然是知道老爺這次的決斷,為何還叫青畫去打探消息?難道真的是為了快那麼一時兩刻?」


  李珠妍淡淡地看了青書一眼,要說到她最滿意的丫頭還是青書,人看著穩重,心思卻緊密的很。


  「如果,我不讓你青畫守在父親身邊,是給他提個醒兒。讓父親覺得如果不讓我去,也是遷怒了我,那母親可不依,所以,要格外優待的。」


  「小姐,您其實也不必去的。左不過秋獵是男人的事,女人們只是去瞧個熱鬧。」


  「不,我一定要去!」


  一個國公府的風言風語就足夠讓母親頭疼了,更何況整個京都呢?林錦年是國公夫人,不可能一輩子不出門的,是一定要走出去。而她要讓那些眼皮子淺的人知道,她是國公府無人可褻瀆的嫡女!


  十月秋獵。


  近年來,國泰民安,海晏河清。大周朝的第二任皇帝開平帝就越發喜歡盛大的宴會,以彰顯雄厚的國力。


  這次的秋獵也不例外,午時剛過,京都外南山的山腳下就聳起了齊整整的氈包。朝廷重臣的皆為白色,王公貴族的皆為黃色。一時間,黃白二色染了一地,遠遠望去,恰似秋日的菊花開的濃淡相宜。


  李珠妍記憶里是很少來參加這種皇室的大場合的,李玉瑤作為國公府地嫡女倒是經常是座上賓。原先,她以為父親偏心,可後來無意間聽到了自己的命格后,她才覺得父親可能無意中想保護她。


  就像李玉瑤的婚事,看似嫁給一個四品的武官是太委屈了,但當今聖上雖然英明神武,但卻心思極重,李廣然位極人臣,有些時候也不得不為以後打算。


  一路上,李珠妍緊記父親李廣然的囑託,躲在車駕里未曾露面,面上也戴了面紗,對外稱臉上起了疹子,不宜示人。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李珠妍和李玉瑤面聖時。一陣秋風掃來,面紗未曾系好,像片兒葉一樣忽地被吹走了,眾人忍不住一陣驚呼,李珠妍卻忍不住一聲長嘆。


  只見她面白潔如雪,溫軟細膩。七竅玲瓏的身段兒在天水藍的銀紋蟬絲衣映襯下,冰骨雪肌般。清風微動,眸色里好像漾起了水光,蘊著落英的繽紛,靜美至極,狹長的眼尾一勾,卻是滿池漣漪。


  就連見慣了國色天香的九五至尊也忍不住投去了滿目的驚嘆,世上竟還有如此驚艷的女子!而在他下首的趙基看著不遠處碧空萬里下,那個如天上雪蓮般聖潔幽然,卻又明麗萬端的女子,心漏跳了好幾拍。


  開平帝面上笑意頗濃,忙叫了李珠妍起了身,卻對李廣然道:「鎮國公養了個好女兒啊!如此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怪不得捧在手裡,藏在府中,怕哪天被無知的兒郎拐了去吧?」


  見皇帝語氣歡快,眾臣忙不迭地應和,一方面奉承皇上,一方面巴結李廣然,皇帝素來是個閻王臉,滿朝文武能讓他開玩笑的也就那麼幾個了。


  李廣然卻是上前深深作了個揖道:「陛下謬讚了。只是小女自由體弱多病,多養於後宅,禮數不周處還請陛下體諒。」


  開平帝抬了抬手示意李廣然起身,「愛卿這話可是怨朕太過威嚴會嚇到愛女?」


  眾臣聽了這話,皆忍不住笑了起來,開平帝隨即又對李珠妍說道:「快起身吧,地上涼,跪久了膝蓋疼。朕記得,你前幾日得了傷寒?」


  李珠妍見皇帝對自己頗有些興趣,背後不免早就生出了一身冷汗,卻還是緩緩起了身,「臣女多謝皇上厚愛,病中還驚動陛下聖駕,實在惶恐不安。又蒙各位長輩操勞記掛,自要早早好起來才是。」


  皇帝聽了這番話,不覺頗有意思,這小丫頭倒機靈得很,既謝了恩,又說自己是長輩,免去不必要的麻煩,李廣然果然養了個好女兒。


  開平帝摸了摸鬍子對著左下首的秦貴妃道:「你說這孩子如此聰慧美麗,朕該賞她些什麼呢?」


  秦貴妃三十也許人,保養得宜,雍容華貴中透著一股明麗的嬌艷,氣質超然,一看就是後宮中的頭號人物,自然生了七竅玲瓏心,回道:「皇上拿不定主意的話,臣妾來挑挑可好?」


  開平帝笑意濃濃地看了秦貴妃一眼,果然是自己寵了多年的女人。


  「那好吧,就依貴妃,你的眼光朕是知道的。」


  李珠妍瞅准機會忙俯身謝恩,「臣女謝皇上,貴妃娘娘恩賜。祝皇上,娘娘萬福聖安!」


  開平帝受了李珠妍的禮也就叫了起身,李珠妍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忙站到內命婦的隊伍里,沉沉地低下頭,再也不敢露臉。


  饒是這樣,她卻感覺到了從四面八方激射過來的目光,有驚艷,有貪婪,有不懷好意,有羨慕,有嫉妒,熾烈濃熱,如芒刺在背,燒的她的心一陣慌。


  今日,她不過是想在眾人面前替自己正正名,哪想到會惹得眾人這樣。看來,她這張臉以後還是老老實實放在家裡比較好。


  面聖過後,眾人皆回住處休整,等養好精神第二日行獵。李珠妍也正待離開,卻發現身後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許多公子哥兒,他們也不說話,只是滿面通紅的偷偷地看她,她走到哪兒,他們就成群結隊的跟到哪兒,卻保持著恰當的距離,不好說什麼。


  李珠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得加快腳步養自己的氈包趕,一個不留神卻撞到了人。


  「哎呦,妹妹可要當心了!」


  李珠妍眸色一冷,不是李玉瑤又是誰?老夫人果然是最疼她的,磨破了嘴皮子也讓李廣然把她帶了出來。


  「姐姐,是妹妹莽撞了。」


  「沒事兒,皇上都不和妹妹計較,自家親姐妹哪能嫌棄呢?何況,妹妹的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珠妍淡淡笑了笑,這是在諷刺她剛才故意嘩眾取寵了?

  「是了,像我這麼性子的人才更要人家大度地對待呢。你說是吧,姐姐?」


  李玉瑤嫣然一笑,把身後的公子哥兒們迷的七葷八素,有些定力不好的早已經滿臉急色,眼神直勾勾的噁心。


  「對了,就像這些公子哥們是最大度的人了。」


  當時,李珠妍還撲在李玉瑤身上沒有起來,李玉瑤話一說完,一下扯開了她胸前的襕裙,並順勢要把她推到那些公子哥兒的面前。


  李珠妍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兒中招,電光火石間,她使勁兒踢上了李玉瑤的膝蓋。李玉瑤吃痛,一個不穩倒了下去。李珠妍卻沒忘記也抓了她的襕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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