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眾人正亂做一團, 趙基慌忙間跪倒在地,骨頭磕在大理石面上咚咚響。廣平帝卻只是一抬手便制止了騷亂,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香包, 聞了聞,是淡淡的桃花香。繩帶已鬆開, 裡面露出一角泛黃的紙。


  廣平帝用指尖夾了出來,上面赫然是一名芳齡女子的小像,還有幾瓣早已經乾澀的桃花。廣平帝看了看小像, 又抬起頭往李珠妍的方向望了望,可不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嗎?

  廣平帝哼笑一聲, 沖著底下的兒子晃了晃香包,「你倒是說說, 這是什麼?」


  「父皇恕罪,這是, 是兒臣一時糊塗。兒臣, 此時此刻羞愧難當。」


  廣平帝倒沒生氣,反倒叫一旁的太監倒了一杯酒, 喝了一口, 道:「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實乃人之常情嘛。更何況, 今日本就是為李縣主擇婿, 你又何故遮遮掩掩呢?」


  「兒臣, 兒臣自知身份, 不敢有覬覦之心。」


  「你倒乖巧, 不過這東西還是要讓國公爺看看,再做定奪。廣然,你來瞧瞧,我這個兒子倒是個痴情種子呢。」


  李廣然趕忙起身,去接了廣平帝手中的的香包,看到女兒的小像時,不覺很是吃驚,「皇上這?」


  「如何?你可瞧得上他?」


  李廣然笑了笑,「說起來,臣與懷親王還是鄰居呢。如今,才知道他對小女這般心思,也是慚愧。」


  廣平帝眯了眯眼睛,李廣然的話不知是真是假,不過他倒是不會傻到去扶持趙基。本來,他前些日子聽著京都里的傳聞,很是有些在意,畢竟李廣然這樣的位置,他的女兒嫁給誰可是會影響自己接下來的布局。


  太子冥頑不靈,一意孤行,是時候該決斷了,可是如此一來,本就位高權重,頗得眾臣擁戴的四皇子就一支獨大,九皇子雖然有軍功,但是根基薄弱,不足與之抗衡,朝廷中必須要培植出新的皇子勢力。


  但剩下的皇子不是太弱,就是太小。如果其中一人能與李廣然聯姻,那是再好不過。他本屬意性子恬淡,不與人爭的七皇子,但如今卻橫刺里冒出個趙基。趙基也無不可,但是身份到底是個問題,恐怕會寒了李廣然的心。


  只是鎮國公府和懷親王府只有一牆之隔,他是帝王,不得不防,且就試試真假。


  「奧,是嗎?那不知廣然對我這個老八意下如何?」


  「臣,一切聽皇上的。」


  「別老聽我的,是給你選女婿。你不說句話,朕也不好說啊。只要你同意,剩下的這三個皇子里,你隨便挑。」


  李廣然心裡一陣失笑,這又不是大街上買菜,把皇子們挑來挑去,這要是真做了,明天他還不得被言官罵死。沒辦法,只好把鍋甩給趙基,誰讓出主意的是這個混小子。


  「這臣無論如何也使不得,說到底,臣對兒女們的婚事也只是盡心而為,一切還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如此說來,那李縣主,你倒是說說,剛才這八皇子的劍法如何啊?」


  李珠妍剛才見狀,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見皇上終於問自己,便小心翼翼地起身跪下,「三位皇子都是人中之龍,小女心中欽佩敬仰。實在不知八皇子對小女竟有如此情義,忽地想起那日不幸在山中遇險,八皇子捨身相救,很是感動。然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說,珠妍還是一切聽從皇上,父親的。」


  廣平帝摸了一把鬍子,眼角浮起一絲笑意,「老八,你瞧瞧你,連一個閨閣女子都不如。你這樣還能討到王妃?」


  趙基又拜,坦然道:「父皇明鑒,兒臣兩年前一次偶然相見便對李縣主情根深種,只是礙於身份一直不敢相告,只得深藏於心。然今日如果鎮國公肯把縣主下嫁,我一定視縣主為珍寶,忠貞無二,此志不渝。」


  「好,總算說出來了。也不枉為夫替你操心一場,那廣然你意下如何?」


  李廣然心裡總算舒了一口氣,「臣一切都聽皇上的。」


  「既如此,那就定了吧。茲聞鎮國國公之女李珠妍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皇八子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李珠妍許配皇八子子為正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皇帝令下,李廣然一家和趙基忙下拜接旨,謝主隆恩。期間,趙基沖李珠妍微微一笑,二人心照不宣。趙基舒了一口氣,看來廣平帝果然想把李珠妍許配給七皇子,如果剛才是七皇子甩出了那個荷包,他一定會龍顏大悅,欣然定下婚約。


  可是他就不同了,身份擺在那裡,很是艱難。所以才引起了廣平帝的猜疑,費了這許多口舌,看看李廣然到底是不是傳說中那樣的清心寡欲,也要試試他是不是真的是心性已定,淡泊明志,以此來確認他和李廣然,甚至李珠妍之前有沒有勾結,聯手。


  不過好在,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廣平帝看著忙不迭起身恭賀趙基和李廣然的皇子,群臣,眼睛一眯,唇角勾起一抹不經意的笑容。也罷,以老八那樣的身份,定會讓李廣然忌憚,不會生出旁的心思。至於老八自己,也很清楚,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參與皇權爭鬥的。這樣的關係,用來平衡勢力再好不過。


  此時,齊王府的世子韓昌此刻正雙眼猩紅地望著大殿上迎來送往的李廣然和趙基。為什麼,為什麼,他怎麼敢?囫圇吞下一杯酒,韓昌只感覺到嗓子火辣辣地疼,酒水順著食管留到威力,一路往下,燒的各處疼的不能自已。


  韓昌只感覺胸口都要撕裂開了,腦袋一陣眩暈,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齊王自是知道兒子所思所想,一臉鐵青,恨鐵不成鋼,忍不住一掌拍在他背後。韓昌吃痛猛地醒過神來,卻正好對上父親不寒而慄的眼神,他低下頭,賠了罪,在座位上做好。一雙拳頭握的咯咯響,他冷靜下來,恨意卻早已肆虐了全身,他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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