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應付完前院的賓客, 已是亥時。趙基的酒量饒是很好,一通牛飲后也不免有了半分醉意, 他怕李珠妍嫌棄, 便讓林玄服侍著去了府里的花園裡散酒氣。三月的天雖說已經回暖,但是夜裡還是很涼, 為了讓酒醒的快些,趙基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袍子,沒有穿披風。


  林玄有些不放心, 便勸道:「王爺這樣仔細傷身體,卑職還是去給王爺取件披風來吧。」


  趙基扶住額頭, 抬起手搖了搖示意無需多言,繼而道:「你去我庫房裡取些熏香來。」


  林玄領命而去, 卻不禁感嘆跟著王爺整整十年來,從未見他對任何人如此上心過。如今王爺和李郡主喜結連理, 以後的日子想必會越來越好吧。


  這時候李珠妍忙活了一天, 累的身子都快散架了,又加上昨晚一夜沒睡, 很是困頓萎靡。但趙基還沒來, 她如何能睡?李珠妍只得叫丫鬟取來一盆盆涼水, 不住地洗臉, 然後又上妝, 如此反覆希望自己能撐到趙基過來。青畫心疼自家小姐, 忍不住問道:「要不我去前院叫叫王爺?」


  一旁隨侍的還有從小跟著趙基的丫鬟翠煙和翠竹, 兩個丫鬟自然是體貼王爺, 卻是笑盈盈道:「一般男子成親,肯定要應酬的。今日賓朋滿座,想必王爺也是自顧不暇,若是王妃累了,不如先小睡一會兒,王爺應該很快就來了。」


  李珠妍聞言,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你說的對,我要等王爺回來。」


  話音剛落,門外卻傳來丫鬟們的請安聲,李珠妍一聽是趙基,困意頓時消了大半,忙囑咐青畫仔細檢查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妝容,再三確認后忙起身去迎。趙基在花園裡醒了大半的酒,又熏了檀香,臉色如常,不過到底卻還是殘留著酒的濃烈氣味,一時間伴隨著春風徐來,讓李珠妍聞之欲醉。


  李珠妍忍不住紅了臉,「你身上熏得何香?」


  趙基淡淡一笑,「不過普通的檀香。」


  李珠妍看著面色紅亮的趙基,眼睛清明,卻不像是喝多了酒的模樣,便忍不住問道:「你看起來也沒喝多少酒?怎麼不早些過來?」


  趙基聽著李珠妍語氣里有些嗔怨,小腹不由得騰地起了火,原來她等著急了。但周圍還有不少丫鬟在,便盡量剋制住,沉聲道:「我酒量好,其實喝了很多了。」


  李珠妍勾了趙基一眼,便閃身往一邊,笑嘻嘻地對趙基做了個請,「王爺請進吧。」


  看著如此俏皮可愛的王妃,趙基恨不得一下子就撲過去,趕忙對屋裡屋外伺候的下人道:「好了,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說完,便擁著李珠妍進了屋。


  丫鬟們都散去后,翠煙和翠竹在一塊兒,翠煙很是有些不耐地對翠竹說:「你瞧王妃剛才對王爺說的話,這像話嗎?是在指責王爺來晚了?」


  翠竹老實,忙拉了拉翠煙的衣袖,「你小心些,背後議論主子是非不好。」


  翠煙不以為然,依舊道:「我只是心疼王爺,好不容易娶了王妃,該溫柔賢惠才是,如今一看,卻像個母老虎般,咱們王爺又老實,以後被她欺負了可怎麼好?」


  「你胡說什麼,咱們主子可是王爺,王妃怎麼能欺負得了王爺呢。」


  翠煙朝翠竹翻了個白眼兒,「你懂什麼,王妃可是鎮國公的嫡女,皇上都偏疼著呢,這可保不準。」


  翠竹怕翠煙一時兜不住嘴再招惹什麼是非便趕緊拉著翠煙走了。但沒想到隔牆有耳,不遠處的石榴樹后,秦貴妃派來的王女官沖著兩位丫鬟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由得夠了勾唇角。


  趙基進屋后就把門關了個嚴實,忍不住上來就要抱李珠妍,李珠妍卻是調皮地一閃,嗔怪地說道:「你做什麼,交杯酒還沒喝。」


  趙基一個勁兒地往前湊,笑嘻嘻地說道:「早上不是喝過了嗎?而且一會兒再喝。」


  李珠妍笑罵道:「那能一樣嗎?你快別鬧了,快些把這最後的禮行完了,我都困死了。」


  趙基只得依了李珠妍,匆匆地把交杯酒喝完,便一把摟住了李珠妍,男人熱烈的呼吸一下濃重起來,忽地撲在臉上,讓李珠妍忍不住打了個顫。趙基的眸子開始慢慢變得渾濁,忍不住就吻上了她的唇。


  男人的唇濃烈如火,燙的李珠妍要往外推,趙基卻力氣極大,怎麼也掙不脫,李珠妍只好狠狠地掐住趙基的腰,趙基卻是身子一顫,轉而吻向了她的玉頸,他貪婪地咬住她的耳垂,用熾熱的聲音不住地呢喃著她的名字。「珠妍,妍兒,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嗎?」


  李珠妍意亂情迷間,忍不住叫了一聲王爺。趙基卻是不依,狠狠地要了她一嘴,假裝嚴肅道:「還沒規矩,還叫王爺?」


  「那叫什麼?」


  「叫夫君!叫哥哥!」


  李珠妍臉一紅,別過了頭去,「我偏不!」


  趙基壞笑著抓著她的脖子,「你確定?」


  次日,已是辰時末,二人還沒起。趙基在王府素來起得早,侍奉的兩個丫鬟自然也習慣早起,便早早來到寢房方差,翠煙見大門緊閉,周圍也只是些粗使的丫鬟在洒掃,不由得一驚:「王爺竟還沒有起?」


  翠竹笑呵呵地道:「想必昨日大婚,王爺王妃招待賓客,想必是累了。」


  翠煙冷哼一聲,緊緊是招待賓客嗎?昨夜她偷偷來聽牆角,二人可是歡快地很呢!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攥緊了帕子,王爺是男人不起也就罷了,王妃作為妻子,後院的表率,怎麼能賴床?再說,今日可是要向皇上和秦貴妃敬茶,如果晚了,還有太子和太子妃在場可怎麼得好?


  想到這裡,翠煙便起身要去推門,翠竹卻著急攔住她,忙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自然是去叫王爺和王妃起身啊。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要去向皇上和貴妃敬茶呢。」


  「可是昨日皇上來的時候囑咐咱們家王爺了,昨日四位新人大婚,今日巳時末過去就行了。」


  翠煙白了翠竹一眼, 「皇上說歸皇上說,咱們還能當真?莫非這王妃也當了真?怎可如此?她作為咱們王府後院的表率,怎麼能如此不明事理?若是太子那邊早過去了,是要置我們王爺於何地?」


  青書和青畫這時候也正好趕了過來,翠煙的話便聽了個一字不差。青書還好,青畫卻是個暴脾氣,當即冷哼一聲走上前去。


  「呦,我當是誰呢,在這頤指氣使?原先我們小姐嫁進來的時候,可沒聽說過王府後院里還有位管事婆,管天管地還管到王爺王妃頭上。你這樣能耐,怕這懷親王府都容不下你啊!」


  翠煙聽青畫話裡帶刺兒,心裡騰地一下火兒就上來了。她原本就對趙基存著痴心,李珠妍嫁進來,她正吃味兒。不過礙於身份,不能對王妃做什麼,她個把丫鬟算什麼?當即便冷了臉不客氣道:「姑娘這話聽著好大的口氣!我不才,還偏偏是這後院的大丫鬟,管著一切用人事物。且我對王爺一片忠心,方才一切都是為了王爺考慮,又有何不對?姑娘可不要仗著是王妃陪嫁就如此咄咄逼人,這王府里咱們王爺才是真正的主子!」


  青畫一聽這話,登時惱了,一陣風似的走上前去,怒氣沖沖地喊道:「你哪裡來的賤人蹄子?你敢說我家王妃不是主子?你反了你!」


  此時,李珠妍正睡的昏昏沉沉,卻不知屋外怎的吵了起來,頓時一陣煩悶,「哎呀,這大清早的誰啊!煩死了!!!」


  趙基也睡的沉,只是李珠妍一說話,他便醒了,看了看懷裡的小人兒白嫩的小臉兒上滿是不耐,不由得會心一笑,捉住她的小臉捏了起來。


  李珠妍卻賭了嘟嘴,很不客氣地抓著他的大手,撓著他的手背,「你快出去叫他們別吵了!」


  趙基呵呵一笑,「行,我的小懶豬。」說完,他在她額頭和鼻尖兒上吻了好幾下。女子的清香頓時盈了滿懷,他只覺周身一陣暖,這樣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心念一動。


  他終於成親了,不再是孑然一人。這個世界上有了他要守護的,牽挂的人。而那個人,也會守護他,牽挂他。


  趙基推開門的時候,翠煙和青畫誰也不讓誰,四目通紅,眼看著就要打起來,趙基一皺眉,嗔道:「做什麼。」


  眾人一看王爺出來了,也顧不得再拉架,慌忙跪下。翠煙和青畫情緒激動,愣了一會兒,也撲通一聲跪下。


  趙基在翠煙和青畫身上掃了一眼,冷冷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打擾了王妃好夢。」


  青畫跟著李珠妍久了,在鎮國公府素來是風風火火,便馬上直起身子,對趙基說道:「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有意的,還請王爺贖罪。只是王爺,翠煙說話太難聽了些。奴婢,奴婢,只是氣不過才.……」


  趙基知道青畫是李珠妍心愛的丫鬟,還沒成親那會兒便沒少麻煩她,自然要給個面子,便問道:「到底怎麼了?如實說來。」


  青畫忍不住剜了翠煙一眼,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趙基聽的忍不住眉毛都要皺在了一起,「好大的膽子!」


  眾人一聽,慌忙以頭磕地,不住求饒。翠煙雖然有些慌神,但她自詡是趙基母家的家生丫鬟,有些從小長大的情分在,且趙基素來對她和翠竹禮待有加,便不由得生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此時,便刻意抬起頭,淚水漣漣,萬分嬌弱地朝趙基哭道:「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也是擔心王爺,奴婢~」


  趙基冷哼一聲,「翠煙對王妃不敬,打十板,發落偏院,永不許來後院伺候!」


  翠煙一聽,人都懵了,連喊冤也來不及,直到來有侍衛來拉她,這才醒悟過來,忙哭天喊地地朝趙基求饒,那些侍衛卻是極懂趙基心思的,他一個眼神下去,他們便一個手刀砍在了翠煙後腦勺,翠煙當即暈死過去。不再叫喊。


  底下眾人頓時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青畫雖然膽大也沒來由地一陣膽寒。跪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趙基讓他們走,剛要常舒一口氣,屋裡卻想起了李珠妍的聲音。


  「青畫白日喧嘩,煩擾王爺,實在可惡,拖出去打十五大板,罰一年俸祿,無召不得近身伺候。青書等一眾僕從不好生勸解,任由二人打鬧,罰俸三個月!」


  青畫一聽,整個人都傻了,在鎮國公府,李珠妍怎麼捨得這樣罰她。正待喊冤,青書卻趕忙拉了她跪在地上謝了恩。


  趙基冷冷一掃眾人,轉身回了屋。


  這廂,翠煙一路哭著喊著被拖到了後院,林玄力氣大,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一路臉冷冷的,倒是林深看著翠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很是有些不忍。便道:「哥,差不多可以了,翠煙畢竟跟了王爺那麼久,她~」


  林玄冷哼一聲,沒好氣地沖著弟弟道:「你以為這是件小事?你知道朝中的貴人們借著王爺這次成親安插進來多少眼線?今日這樣的小事要是傳出去,很有可能就是一件大事。咱們王爺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兒上,你這麼一心慈手軟,怕是要毀了王爺。」


  林深被哥哥說的再也不得辯駁,只好低下頭,沉默不語。翠煙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不住地抓住林玄的大腿哭號道:「林大哥,我知道你在王爺那裡最得臉,我知道我今日犯下打錯該罰,這十板子我也認了,可是王爺身邊不能沒有我伺候。我從小就伺候王爺,我走了,王爺會不習慣的。還請林大哥看在咱們往日的情分上替我去求求情,讓我回去吧。」


  林玄臉色依舊冷冷的,「翠煙姑娘,不是我不幫你,你我都是王爺的人,都一心終於王爺,對王爺不利的事情,我不會做,你更不會做。這個道理你比我更明白,好了,你進去受罰吧。」


  翠煙一看,還要再求,偏院里的卻突然衝出來幾個嬤嬤把翠煙拉了進去,不一會兒院子里就響起翠煙的慘叫聲。


  林深聽著終究是有些不忍,轉身要走,林玄卻忍不住喝道:「站住!你小子給我聽好了!哪兒都不許去!今日不同往日,咱們王爺處境微妙,你作為王爺的貼身侍衛,一定要牢牢記住,一切以王爺為重,其他人,都可以忽略不顧。」


  翠煙這邊了了之後,青畫這邊倒是安靜,行罰的奴才是懷親王府里,對於王妃的丫鬟有所顧慮,倒是沒有下手太重,十五板子很快打完了,青畫的腰上卻還未見血。


  只是,她人卻張被打傻了一般,痴痴獃呆的,連路都不會走了。青書見狀,忙上前去拉她,「好了,好了,我扶你回去。」


  青畫一聽,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抱著青書就不撒手了。


  「姐姐,你說小姐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從小跟著她,她從來沒打過我的!」


  青書雖然穩重,但是這次也沒猜透李珠妍的意思,可能是到了王府,不比家裡,要立立規矩,但無論如何,她是相信李珠妍的。


  「你別胡思亂想了,小姐如果不要你,還把你當做陪嫁丫鬟帶進來?你別胡思亂想了,以後伺候地時候小心一點就是了。」


  青畫傷心極了,卻是聽不進去,只知道哭,青書便招了兩個丫鬟把人扶回房裡去了。


  遠處,被德妃指過來伺候的陳女官看著兩個丫鬟的背影卻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一旁的一個丫鬟卻是道:「嬤嬤,咱們昨晚好不容易把那個叫翠煙的丫鬟說動了,如今她受罰被貶,您不去看她,來看這位卻是為何?」


  陳女官神秘地笑了笑,「天機不可泄露也。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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