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捷足先登搶人頭
「滴答滴答」血流的響聲，猶在耳畔。
面如死灰地靠向冰棺，緊接著刀光一閃，他只覺得眼前發白，脖子像被人掐住般窒息生疼。
慘叫聲未曾發出，腦袋便告別身軀，骨碌碌地滾下……
冷汗滑落秦天的額角，他顫抖地握著劍，面對胖嘟嘟的豬豬。
乾咽一口水，劍尖朝豬豬刺去，方才還萌萌噠的豬豬立刻變身成巨大殘暴的野豬，長長的獠牙猛地戳向秦天。
「厲姑娘，救命啊！」秦天手忙腳亂邊被野豬追著跑，邊呼喚抱著橘貓看戲的莉莉絲。
這樣的場景在這五天來，不停重複，循環上演。
秦天弱得她無法想象。
「幫他吧。」想起臨行前秦雨的委託，莉莉絲輕嘆一聲，橘貓「喵喵」地叫喚幾聲，淺金色的獸眸掃向發狂的野豬。
接受到橘貓冰冷的視線，野豬驟然安靜，像膽小又乖巧的兔子般轉身一溜煙地跑沒影。
秦天氣喘吁吁地跪向地面，劍柄從他的手裡脫出。
這傢伙完全沒有戰鬥意識。莉莉絲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一個戰士難能輕易放開自己的武器。如果這時又來敵人怎麼辦？
若換作勇者，他幾乎每刻都處於高度警戒狀態。
話說她幹嘛老拿勇者和秦天比？莉莉絲疑惑地問自己，唔，一定因為他們都是人類，再加上她接觸的人類屈指可數，所以勉為其難地把勇者放到這比較。不然，她才懶得想勇者。
對，她一點也不懷念原來的世界，系統最好永遠都別把她弄回去！
「厲姑娘？厲姑娘！」秦天喚回深陷思緒中的莉莉絲，他向她遞來烤好的餅，又折騰了一天，總算能坐在篝火旁好生歇息。
「秦天，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自己不適合當星修者？」莉莉絲斟酌著用詞，無比認真地看向正啃著餅的秦天。
「秦雨也問過我一樣的問題。」秦天嚼著餅，回憶過往般地露出些許苦笑，「可我不知道除了星修這條路，我還能做什麼。」
秦天的話令莉莉絲微微愣住。
若這世界和她原來的世界類似，那麼世界中的任意一人，皆被設定好了角色。
好比她在魔王與勇者的世界，只能作為魅魔扮演人見人恨的反派，勇者就是拯救人類，誅殺魔物的大英雄。
同理，秦天在這個世界，應該也只能以星修者的身份存在，以星修者的身份死去。
有時候，他們別無選擇。
「我啊想趁早變強。」秦天清楚秦雨跟著他吃了不少苦，攤上他這樣沒用的哥哥，秦雨卻一如既往任勞任怨地扶持整個家，「但好像有點困難。」以他愚笨的天資，似乎怎麼努力都止步不前。
「不過我還是想堅持看看。」秦天說著說著又把話題轉到莉莉絲身上，「厲姑娘呢？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莉莉絲想了想，不確定道，「我可能會回去。」雖然她不想，但系統估計不會放任她留在這個世界。
「回東之凰國嗎？」秦天突然握住莉莉絲的柔荑，「厲姑娘，我……」
「啊！」莉莉絲輕輕地叫了一聲，安然地抽回手，微笑地站起身，「我去找點水。」語罷，不等秦天出聲便丟下他，朝古道另一方向走去，趴在她腳邊的橘貓見狀，隨即邁開小腿跟上自己的主人。
地下古道蜿蜒曲折，錯綜複雜。一池散發著熒熒藍光的地下湖前，莉莉絲頓住腳步。
「那個小子喜歡你。」橘貓八白用略帶幸災樂禍的口吻說。
「喜歡？」莉莉絲彎下腰，縴手掬起微涼的湖水，「我不懂這種感情。」
「你該不會從未喜歡過誰？」淺金色的獸眸掠過一絲訝異，按她的外貌，理應不乏追求者，但卻不曾動心，著實令它好奇。
「很奇怪嗎？」清澈的湖水從她的指縫間流逝，不帶留戀，「也對，我的種族天生難以割捨情愛。」可魅魔愛人的方式，怎麼講呢，與普通人大相徑庭。
比如和她同為魅魔的姐妹們，若喜歡上誰，就會把對方抓起來，囚禁於巢穴里，終日「恩愛」。
「她們不會考慮對方意願這種東西。」莉莉絲回憶起那些被其他魅魔榨乾的可憐蟲，不忍心再多瞧一眼，「我呀，從有自我意識起，就生活在這種扭曲的環境中。」
她很難對誰產生喜歡的感情。唯一讓她產生過折磨慾念的男人，就是勇者。但那並非出於愛意，單純出於想報復他多次殺她之仇罷了。
誰讓勇者有系統護著，別說報復，他一根毛她都碰不得。
好不容易魅惑成功一次，還挨了一頓訓。幾不可聞的嘆息逸出莉莉絲的朱唇，可轉念想，若非拜勇者所賜，她也不會誤入這個世界。
搞不好，她還得謝謝他。
蹲在莉莉絲腳畔的八白，細細地打量她變幻莫測的表情。
這女人內心戲一定很足。眨眨澄亮的金眸，身作橘貓的八白不由地點點頭。
第二天天一亮，莉莉絲親自教秦天如何戰鬥。
「眼睛要直視目標，別閉眼。」莉莉絲按住秦天的肩膀，「注意躲避，別硬抗。」
「是！」秦天照做地舉劍朝野豬外形的靈獸衝去。
「你這是準備當他老師？」八白懶洋洋地拿爪子撓撓後頸。
「即便是弱者，也有弱者的活法。」莉莉絲答非所問地揚起一抹淺笑，或許秦天一輩子都不會成為高階星修者，但僅僅為了活著，同樣可以竭盡全力。
「有趣。」八白順著莉莉絲的目光，望向奮戰的秦天，以前像這麼羸弱的星修者，它能毫不費力地一口咬死一個。可如今它只是待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弱者的活法么？
經過莉莉絲幾日的特訓，秦天有了長足的進步，喊救命的次數愈來愈少。
「厲姑娘！」秦天擦擦額汗，開心地拖著溫熱的小野豬，走向莉莉絲，「今晚我們吃烤肉吧！」
「好呀。」莉莉絲嬌媚一笑，連日的乾糧吃得她面黃肌瘦，開開葷也不錯，「八白想不想吃肉？」莉莉絲抱起趴著的橘貓。
「八白？厲姑娘給這隻小貓取的名字？」秦天訝異道，「八白水星可是高階星靈的名號。」
「是嗎，我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它啦。」莉莉絲捏捏橘貓胖乎乎的臉蛋，不慌不亂地扯謊，這手感摸著真舒服。
被女人雙手蹂.躪的八白，「喵喵」叫地抗議，結果換來她更肆無忌憚的揉捏。
「厲姑娘，等我…我將星靈升至中階，我…我希望…希望你能留下來！」秦天終於鼓起勇氣的表露心跡，令莉莉絲停下手頭的動作，逃過一劫的八白暗暗吁了一口氣。
「留下來蹭吃蹭喝嘛！」莉莉絲輕笑道，「好是好，可我終究要回去。」
聞言，秦天失落地垮下俊顏。凰國離花國很遠，坐最快的船都需個把月才能到。而且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她和他之間隔著的不單單有那萬里重洋，還有一些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形隔閡。
遭到委婉拒絕的秦天，一言不發地收拾野豬肉，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吃完晚飯，各自躺下。
「你沒想嘗試接受他？」飽餐的八白慵懶地搖晃著尾巴，它斜睨假寐的莉莉絲，問得輕巧。
「沒有。」紅眸微闔，妖媚的瀲光流瀉出眼角，愛上魅魔，被魅魔愛上皆不是一件好事，秦天早日清醒，對他或對她都好。
「無情的女人。」小爪掩住嘴，簡潔地評論后八白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蜷縮成一團挨著溫暖的篝火睡下。
而莉莉絲緩緩地張開眼，眼底一片不同往常的清寒……
之後，相安無事地度過三天，秦天與莉莉絲之間的尷尬氣氛，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打破。
「這是怎麼回事？」秦天震驚地望著冰棺里只剩首級的高叔，「高叔為何會在密宮，是誰襲擊了他？」
於莉莉絲而言，這位堂主在密宮不稀奇，按她先前的判斷，鳳離就是這堂主派來對付他們。顯然原計劃里，鳳離會把她帶到密宮，這冰棺九成九是替她準備的。
因此，為什麼現在躺在裡面的卻是幕後主謀？
原以為到地下密宮后，她會迎來一場惡戰，她還特意事先訓練秦天，免得屆時他有危險。
如此倒好，教人捷足先登，解決掉一個麻煩。
只不過殺了高叔的人，是敵，是友？
渾身如同浸染在沼澤般沉重，他想伸手抓住什麼，碰觸到的黑暗相繼退開，點點光亮從上方傾瀉。
他吃力地撐開眼皮，對上一雙滿懷關切，透著幾許欣喜的水眸。
「你醒了？」她溫柔地扶起虛弱的他，「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呢！你昏迷了整整五天。」
低頭俯視傷痕纍纍的掌心，又抬首環顧四周，陌生的房間，陌生女人，以及陌生的——…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