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不是冤家不聚頭
塵土飛揚的道路上, 馬車「噠噠」地競相奔走著。
莉莉絲掀開車簾, 一面按住勇者肩頭, 一面指向路旁的茶肆：「停車停車，我要喝茶！」
他依言停下車。
「老闆, 來兩碗茶！」莉莉絲舉起手, 招呼道。
「好咧！」面相和藹的老闆熱情地回道。
挑了張樹下的座位，莉莉絲推著勇者坐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會兒。」
莉莉絲突如其來的溫柔，令勇者有些不大習慣。
他仔細回憶, 最近沒做什麼惹她生氣的事情，除了強行抱住她睡覺。
對於這一點，他難以為自己的衝動辯駁。原本只想給她點教訓, 最後演變成抱著她入睡。
受盡整晚的煎熬，第二天還要裝作沒事人，他自己都懷疑腦門是不是教莉莉絲的高跟鞋給踢了。
「喂，你在想什麼？想我？」她忽然湊近的嬌容, 令他回過神地往後仰了仰。
他十分明顯的反應，讓她忍俊不禁地勾唇。
「不會被我猜對了吧？我就是知道你面硬心軟。」莉莉絲開心地支著腦袋，目光閃閃地望著勇者, 「其實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 就是不肯承認。」
「既然你明知我不會承認，戲弄我很有趣？」他驀地捉住她纖細的手腕, 喑啞著嗓子問。
「當然啦, 你不用這麼小氣。我只戲弄我喜歡的……」她淺笑盈盈地說到一半, 便被殺氣騰騰，直射向桌面的冰刃打斷。
「我們又見面了呢！」馬尾少女的身影連同銳利的冰刃，一齊問候向莉莉絲與勇者。
眼見冰刃就要刺中莉莉絲，勇者立刻踢翻桌面，擋住來襲的冰刃。
他以眼神示意莉莉絲往馬車方向跑去，自己手持凳子拖住少女的攻擊。
然而少女直接無視勇者，以飛舞的冰刃纏住他后，整個人撲向莉莉絲，抓住她的長發往後一扯。
兩個人霎時扭打到一塊。
「你這殺死冬至的混蛋！」少女揍向莉莉絲的拳頭，被莉莉絲拿手臂擋開。
莉莉絲曲膝，踢向少女的腹部：「混蛋？我揍的人才是混蛋，比如你！」
正當莉莉絲和少女互攻得難捨難分之際，細沙凝聚而成的線，從四面八方地纏繞上她們的雙手雙足，強硬地阻止打得不可開交的雙方。
「小雪，住手。」寒露隱含警告的聲音自少女背後響起。
小雪啐了一口，朝莉莉絲冷哼道：「算你走運！」
試著掙脫細線，發現毫無作用的莉莉絲，轉向突然冒出的白衣男子，沒好氣地張嘴問：「你哪位？」
「你就是那個紅眸女人？」對上莉莉絲的紅眸，寒露的眼底掠過詫異，與些許驚喜。
「放開她。」避開冰刃的勇者，自後面架住寒露的脖頸，沉聲要求。
「我沒有敵意。」寒露撤回沙線，莉莉絲和小雪同時跌落向地面。
一沾地面，莉莉絲立即跳開，環顧四周確認沒其他同夥后，她正準備使用魅惑技能將他們拿下，卻聽到那名白衣男子說。
「姑娘，我認識要追殺你的人。」
扶起被冰刃戳得渾身是洞的桌子，莉莉絲與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面對面坐著。
勇者忙不迭安撫著嚇壞的茶肆老闆，而那名少女則單獨坐在一張桌子前生悶聲不吭。
「我是寒露，來自沙國。」寒露自我介紹道，「我是被派來殺你的人之一。」
「那你反水的原因，最好能說服我。」莉莉絲回以微笑，她可不是那麼好哄騙的人。
「我不會背叛我的國家。」寒露直視莉莉絲美麗的紅色眸子，一字一句道，「正因此，我不能讓它毀在那個人的手裡。」
「那個人？」莉莉絲挑挑眉。
「殺死秋兒，還派暗衛追殺你的人。」寒露不動聲色地攥緊拳頭，「我和你的立場或許並不一致，但我們有相同的敵人。」
「這點你倒沒說錯。」莉莉絲頷首，「既然你算那傢伙的手下，你知曉他的弱點嗎？」莉莉絲對什麼家仇國恨興趣不大，她比較想了解敵人的要害在哪兒。
如果要她相信這個叫「寒露」的男人，他至少得向她提供可靠的情報。
「那個弱點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寒露指著莉莉絲，「你就是他唯一的弱點。」
「我？」莉莉絲不敢置信地眨眨眼，「我是他的弱點？」她都未見過他真正的樣子。
「雖然我不清楚預言的詳細情況，但你應該就是那個『弒君者』不假。」寒露神色凝重地說，「只有你能束縛他的靈魂，直至永遠。」
「什麼預言？」她從未聽說過勞什子的預言。
「秋兒用死換來的預言。」寒露頓了頓，凝視莉莉絲的眸光里流露出不易覺察的痛苦，「當時聽聞預言的人，除了他，都神秘失蹤了。」
「那你又是怎樣得知的？」她狐疑地眯起眼。
「自古的占星者，除了通過與星靈結合，獲知未來啟示外，還各自擁有特殊的『術』。」寒露緩緩解釋道，「秋兒在作出預言的當下，通過『傳音』使遠在外執行任務的我，聽到了預言。」
千里傳音的對象是特定的，唯有與占星者進行過身體接觸的人，才能聆聽到她的話音。
「等等，什麼占星者，秋兒的，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想說我是那個什麼預言里的救世者？」莉莉絲心想，這不和拔出聖劍，被選定為討伐魔王的勇者一樣么？
「占星者從出生時，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秋兒她便是作為占星者來到這個世上。」沙國的王族一直有圈養占星者的習俗，為了這個國家的繁榮昌盛，而需要窺探未來的能力。
寒露的話，令莉莉絲微微皺眉。
「這個秋兒好可憐。」
「她是為了沙國的未來才甘願赴死的。」寒露平靜無波的心湖，忽然激動地泛起層層漣漪，「她帶著覺悟走上祭台，她……」
「她死了是事實，不是嗎？」莉莉絲涼涼地反問，「如果說國家的命運需要靠犧牲少女的性命才能苟活下去，我是你，只會覺得所謂王族不值得追隨。」
「……」寒露啞口無言地盯住莉莉絲細瞅了半晌，才慢慢開口，「你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
「此言差矣。」莉莉絲有模有樣地糾正寒露，「普通人，我是指個體意識強烈的人，都會這麼想，你可以認為我自私，但我只是沒那麼偉大。我敬佩你說的那個什麼秋兒，可有時候也許這個國家，你們效忠的王族不值得被拯救。」
聞言寒露一怔，接著苦澀地笑道：「太晚了。秋兒不能死而復生，所以我僅僅想讓她的死變得有意義一些。」
「我明白了。」莉莉絲站起身，她朝寒露遞出手，「我願意和你合作。」
站在馬車邊的勇者，見莉莉絲帶著那名白衣男子，和滿臉寫著不情願的少女走過來時，他看向莉莉絲：「談完了？」
「嗯，這個人解答了不少我的疑問。」包括為什麼她莫名其妙惹上沙國皇帝，原來她是占星者預言中專治暴君的良藥。
「不過，我現在得去北光鎮，取件東西。你要和我們同行嗎？」莉莉絲望向寒露，她說的「你」，意味著不包括寒露身旁的小雪。
「我需要去花都見一位老朋友，告訴她關於秋兒的死訊。」寒露又恢復以往的冷靜，「我們約在北光鎮見面吧，我會盡我所能助你了結此事。」
「對了，我還不曉得姑娘你該作何稱呼？」分別前，寒露才憶起自己沒問她的名字。
「我叫莉莉絲。」坐上馬車的莉莉絲，瞥了眼寒露身旁的少女，她好心提醒他道，「寒公子，注意你救回來的毒蛇，別被她咬了。」
「你說誰是毒蛇？」小雪狠瞪莉莉絲。
「這都要問？」莉莉絲故作同情地搖搖頭，「我明擺著在說你呀。」
「我不會放過你的。」小雪咬牙切齒道，「你殺了冬至，傷了我的仇，我早晚要報！」
「冬至冬至，你講的冬至到底誰啊？」莉莉絲今個總算搞清楚自己如何成了沙國皇帝的眼中釘，但玄武閣為什麼也把她視作肉中刺，她還真沒點數。
「你沒瞧過這個玉佩？」小雪從腰間取下刻有「冬至」二字的玉佩，在莉莉絲面前晃了晃，「冬至就是被你，還有那個秦天一起所害！」
「我和秦天一起所害？」雖對玉佩全然陌生，但莉莉絲還是細細回憶了一波。她與秦天共同面對的敵人，並不多。死得不明不白的高叔，肯定不是少女口中的冬至，。
那剩下的人選——…
「啊！廢物傀儡師？」莉莉絲恍然大悟地拍手，難怪！少女和那傀儡師都愛草菅人命這一點來看，他們倒真像師出同門。
「你說誰廢物？」少女淬了毒般的視線，直逼莉莉絲無辜的嬌顏。
「還有誰？只會欺負弱小的，都是廢物！」莉莉絲不客氣地嘲諷，「你想找我報仇，隨時歡迎，少挑軟柿子欺負！」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小雪陰測測地咧嘴，「北國是我們玄武閣的地盤，等你到了那兒，別想活著回來。」
「我好方呀！放心，你死了，我都會好端端活著。」莉莉絲毫不示弱地回擊。
要不怎麼說禍害遺千年，她禍禍起來連她自己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