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危機四伏誰怕過
陰暗的地牢里, 被囚禁的女子, 奄奄一息地睜開紅腫的眼。
面對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 她聲音嘶啞地張口：「你…是誰？」
「小滿姑娘，我是受人之託而來。」望著她滿身傷痕的身子, 男子的眼底掠過一絲不忍, 「我叫寒露，是沙國新帝的暗衛，亦是立夏的朋友。」
「立夏……」回想起自戕的立夏，小滿的心頭湧上一股悲傷, 或許再過不久，她也要去另一個世界見立夏了。
「小滿姑娘，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寒露的掌心多了一顆丹藥, 「這葯可以減輕你的疼痛，你先吃下。」
小滿盯著葯瞧了片刻，搖搖頭：「疼…痛反而能讓我清醒。」
「小滿姑娘。」寒露收回藥丸，輕嘆一聲, 「你再忍忍，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那個人說……」小滿嘴裡的那個人指的是沙國新帝，「他說我家樓主遇刺身亡, 是真的嗎？」
「你要相信你家樓主沒那麼容易死掉。」寒露安慰道, 即便他暫時無法得知花昔若的蹤影，但他堅信朱雀樓主一定好好活著, 並且在暗地裡行動著。
「謝謝…你, 寒露公子。」小滿撐起虛弱的笑容。
最後看了小滿一眼, 寒露才走出地牢。
一出地牢的大門，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年輕女子便迎了上來。
「寒露，你知道白露死了嗎？」年輕女子豎著柳眉問，「你真是平靜無波。」
「霜降。」寒露喊出女子的名字，「成為暗衛的那一天，白露也好，我也好，你也罷，都清楚有一天會死。」
被稱作「霜降」的女子，冷笑道：「我當然明白，可關鍵是你呢？自從那名會佔星的小姑娘死後，你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呢。」
聞言，寒露猛地扣住霜降的咽喉，將她按向身後的灰牆：「不許提秋兒，你不配。」
「我…不配，你就配嗎？」霜降反詰，「你明明知曉占星者的下場，可你卻放任她赴死。你完完全全可以帶她私奔，結果呢？」
寒露鬆開霜降：「你根本什麼也不了解。」
他曾試著帶秋兒逃跑，然而秋兒卻拒絕了。
「我才不想了解你和屍骨已涼的秋兒之間，那些陳年往事。」霜降理理被弄亂的領子，哼道，「我只曉得，誰若敢對陛下不利，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語罷，霜降拂袖而去，留下神色不明的寒露。
遠離沙國王城的沙漠客棧，二樓的廂房裡，大雪皺著眉宇，透過窗戶縫隙窺視一樓的沙國兵。
「他們是要去往前線。」大雪感應到這群人的內心活動，擱在窗檯的雙手攥得緊緊的。
「要不我們往他們的飯菜里投喂點巴豆？」莉莉絲靈光一閃，接著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物資缺缺的地方，哪可能有巴豆。
大雪收拾起情緒，回望莉莉絲：「我們還是盡量避開他們，別起衝突為好。」
一切以莉莉絲的安全，不暴露她身份為重。
莉莉絲則不以為然：「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之前可沒想和沙國新帝爭鋒相對，可她退一步，對方便進一尺。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莉莉絲剛拉開門，準備出去會會這幫沙國兵，卻教門外的勇者擋了回來。
「你又想做什麼？」他居高臨下地注視她面紗后閃爍著詭譎光芒的紅眸，「別冒險。」
「這哪是冒險。」她不滿地糾正，「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
「外面全是沙塵，你要去哪裡透氣？」他推著她回到屋裡，「你想殺掉這幾個沙國兵很容易。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後續的事？」
「後續怎麼了？」她沒好氣地抱臂，「反正早晚都要面對。」現在天底下所有人都獲知了預言。
正如她所料，她被滿世界通緝了。
「我已有心理準備。」她不過是從被一個人追殺，變成被一群人。
「心理準備？」他望著她滿不在乎的紅眸，胸口一頓鬱結，「稍有不慎，你就沒有然後了。」
她對她自己的戰鬥力沒點數嗎？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魅惑技，還有那麼長的冷卻時間，她當她擁有無敵金手指？
他實在搞不懂她哪來招惹是非的自信。
「怕我連累你，你大可以丟下我不管。」莉莉絲想繞過勇者往外走，卻被他一把捉住胳膊。
「你覺得我是怕你連累我？」他盯著她的紅眸，反問，「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麼？你的敵人？還是……」「你的男人」這四個字他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站在勇者與莉莉絲身旁的大雪，雖然能覺察出這兩個人鬥氣背後的真實情感，可作為局外人，且窺探他們心思的第三方，她開口勸不是，不勸也不是。
好在這一僵局只維持了半盞茶。
莉莉絲忽然身體一軟，柔若無骨地倒向勇者。
勇者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沉靜深邃的琥珀色雙瞳里透著濃濃的焦急與擔憂。
「我的心好痛。」莉莉絲委屈地眨眨含水的紅眸。
「傷口那兒疼？」他解開她的衣襟，想檢查她原來受傷的地方，「哪裡疼？」
「這疼，特別疼。」莉莉絲按著勇者的手掌，貼向自己的胸脯，「你替我揉揉嘛？」
「……」他終於反應過來，她又在戲弄他。
「好玩嗎？」他看著賴在他懷裡不起身的她。
「一般般吧。」她仰望他表情臭烘烘的俊臉，「誰讓你氣我。」
她倒是擅長倒打一耙。他懶得和她爭論地轉向大雪：「大雪姑娘，請容許我與我的『娘子』獨處片刻。」
「好。」大雪如獲大赦地抬腳便走。
驚覺不妙的莉莉絲忙對著大雪的背影喊道：「等等，別讓我和他獨處。我錯了，勇者大人！」
權當聽不見的他，無動於衷地打橫抱起小腿不斷亂踢的她，穿過紗簾，走向軟榻。
咻地一聲，莉莉絲被勇者不甚溫柔地丟到了榻上。
反手合攏門的大雪，猜想，這個「片刻」估計要很久。
客棧的屋內燭火融融，屋外卻是飛沙走石，一片昏暗。
風沙里，男人拽著綁住紅髮女子的雙腕的布條，逼著她一步一步朝前邁。
「你簡直就是瘋子！」紅髮女子眯著眼，擋風的面紗後頭，她的兩眼射出兩道恨恨的厲光。
「客氣了。」對於她的咒罵，男人只是收緊布條，「再堅持堅持，我們就到客棧了。」
如果地圖顯示得沒錯。
「誰要和你這個卑鄙小人客氣！」她氣得咬牙，卻無可奈何。
「你好像沒有身為人質的自覺？」男人停下腳步，面前歪脖的枯樹暫時為他們擋去部分沙塵。
挨了罵的男人，一個側踢擊向女子的膝蓋，迫使她跪下。
抬眸，她狠瞪向他：「別以為你拿我當人質，就能得到小姐姐！她永遠也不會愛上你這種男人！」
「不，我會得到她的。」秦天捏住玫瑰的下巴，拇指拂過她的臉頰，「就像你會為了那隻橘貓，乖乖告訴我厲姑娘的去向。厲姑娘也會因為你在我手裡，向我投懷送抱。」
「你痴人說夢！」玫瑰的話音未落，便讓秦天一巴掌打偏了過去。
「非逼我動手，你就不能學著乖些嗎？」掰回她被打腫的臉蛋，秦天替她重新戴回掉落的面紗，「走吧，我可不想和你死在這片荒漠里。」
他以為她願意和他這傢伙困於這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沙漠嗎？
如果不是求他放過小姐姐的寵物，那隻重傷的橘貓，她才不會向他泄露小姐姐的蹤跡。
如今她只得乖乖跟著他走。
而被留在北光的橘貓，她希望它能儘快被發現。
千萬不能死了。
「死了就埋了。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遇見沙塵暴便跑回來了？」沙國的宮殿，霜降訓斥著無功而返的部下，「找不到紅眸女人，你們有臉見我？」
「屬下該死！求霜降大人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嚇壞了的部下，齊刷刷地叩頭，哀求道。
她執起黑色的鞭子，這是陛下賞賜給她的，上面還粘著她死去同僚的血跡。
白露，外強中乾的沒用男人。
她一點也不意外他會死在前線。
不是她質疑英明神武的陛下，完美如陛下偶爾也會用錯人的失誤。
倘若陛下一開始派她去，她早就捧舉著紅眸女人的項上人頭，獻給陛下了。
「霜降大人！」探子從殿外匆匆來報。
「何事？」原本要抽向下屬的鞭子，停在半空中，她望向喘著大氣的探子，「要是無關緊要的事，你就和他們一塊兒吃鞭子。」
「霜降大人，你命我時時刻刻跟緊寒露大人，昨晚我看見他……」探子傾身向前，掩著嘴貼近霜降的耳邊悄聲彙報。
聽罷，她的眸子亮了亮。
微微勾唇，霜降笑得如寒冰般刺骨。
「寒露，你果然背叛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