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其實我也是會打架的
在綠間看來,橫溝一樹除了長相清秀以外, 完完全全就是個不良少年。除去在籃球部訓練時的交集, 綠間對他的了解大部分都來自高尾, 比如知道他和高尾的妹妹關係不錯啦之類的, 再者,就是暑假裡「橫溝一惠的死訊」了。
綠間發誓, 在那塊三稜錐橡皮之前,他絕對沒有特別關注過橫溝一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他總是忍不住地去看對方。
這些天的連連觀察下來, 綠間發現一樹並非自己主觀臆斷出的形象那樣。他不是個壞孩子, 綠間甚至覺得, 在一樹的身上, 他能看見成熟, 和一些他自己也不曾有的特質。
是因暑假他姐姐的那件事,才讓他做出如此多的改變嗎?
當然,會產生這樣的疑惑, 是因為綠間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眼前的這個少年,已經不是本人了。
視線不覺間往斜前方瞟, 卻沒想一惠轉過頭的時候, 兩個人的視線交匯了。綠間愣了愣,慌忙推了下眼鏡,來掩飾自己的目光。
因為還在上課, 一惠彎著眉毛, 沒有出聲地朝綠間做了口型:「怎麼了?」
綠間則是一副自己完全沒有朝她那邊看的模樣, 正襟危坐,好像前一刻的注視從來沒有發生過。
到了午休的時候,綠間看著坐在自己斜前方的「少年」動作輕和地掏出了便當盒。
這傢伙真是太反常了,他什麼時候開始會做便當的?
再度注意到了綠間的視線,一惠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怎麼了綠間?有話想對我說嗎?看你一直在看我。」
聞言,綠間表情僵硬,他依然持以一副一臉厭世的表情,答道:「你的錯覺,並沒有在看你。」
彼時,高尾也加入了兩人的談話之中,「小真,你們在說什麼呢?」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抬手搭上了綠間的肩膀。
當然,結局也和以前一樣,被綠間十分嫌棄的打開了手。
平和的午飯時間並沒有過到多久,教室門口來了一位警察,讓班級里的氣氛瞬間變了一些。突然的安靜,讓人感到奇怪,一惠停住夾菜的筷子,朝著氣氛變得僵硬的那一方看去。
教室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他向圍在旁邊的學生出示了自己的警察手冊,目光在教室內四處掃視,終於在四線和一惠對上的時候,他叫喊出聲:「啊!橫溝君!」
在被叫住的同時,一惠也認出了這位警官,是搜查一課的高木。她和高木的交集,是許久以前她被大島仁綁架脫出后在醫院見到的。
高木找自己……不對,找一樹是有什麼事嗎?關於一惠扮作一樹的這件事,高木是不知情的。
被點到了名,一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度向高木確認著。
「橫溝,你出來下。」
至此,一惠只得收好便當盒,朝高木那邊走去。
綠間有些在意地將視線落在一惠身上,一直隨著後者出了教室,連背影都消失在了門口,他才收回目光。轉頭髮現高尾在看著自己一臉賤笑,額角不自覺爆出一個井字,「高尾!」
和高木走到樓道的盡頭,算是避開了學生們的單獨交談。高木的手裡拿著筆記本和筆,顯然就是過來做調查詢問。
「怎麼了嗎?是有什麼事件嗎?」一惠先行開口問道。
「橫溝君,對於你姐姐的事我們深感抱歉!」高木先是對所謂一惠的死訊表示了歉意,緊接著就是個突兀的轉折,「想問一下你前天下午六點到八點之間,在哪裡?」
前天下午六點到八點之間……和鬼頭打了個架,之後跟綠間去了藥店。
emmm打架的事就不說了吧……
「和同學一起去了趟藥店。」一惠回答。
「去藥店做什麼?」
「買葯啊。」
一惠說的每一句話,高木都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儼然把她當做重點嫌疑對象的訊問架勢。
「看你手上纏著繃帶,是受傷了嗎?」
「嗯。」點頭。
「怎麼受的傷?」
「好吧……打架。」算了,打架就打架吧。
大概是問出了想聽的答案,高木的目光定了定,他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照片遞給一惠。
一張是前天來找茬的那個金色飛機頭的正臉照片,另一張則是監控錄像的截圖。好巧不巧,截圖上的畫面正好是一惠打完人從小巷裡出來的那一幕。
「噢……就是這個時候打架受的傷。」
聽一惠承認了打架的事,高木似乎是得到了確定一般,說話的語調相較於剛才,更加有了底氣。他指了指那張畫面模糊的照片,說道:「鬼頭直美死了。」
「啥?」
「鬼頭直美死了。」高木重複了一遍。
「不是,你說他叫鬼頭直美?直美?」重點完全歪了。
長得如此凶神惡煞居然叫著女生的名字,突然覺得有點反差萌了怎麼辦!
憋笑讓一惠的肩膀有些顫抖,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畢竟嘲笑一個死者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清了清嗓子,一惠重新正色道:「鬼頭是怎麼死的?」
刻意壓低的音色讓一惠的氣場更加強勢,高木有種熟悉的感覺,不自覺地報起了信息:「昨日凌晨,鬼頭的屍體被人在小巷裡發現,死因是失血過多未得到及時搶救,身上有多處傷痕,懷疑生前和人打鬥過。」
「毆打致死?」唔,難怪對於自己回答了打架的時候反應很大。
「嗯……有這個可能咳咳!」高木恍然回神,他怎麼突然就被牽著鼻子走了,他才是警察好吧!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有過類似的經歷,而對象正是橫溝一樹的姐姐。
好氣哦!高木也假咳了幾聲,正了正自己的氣勢,他強行搶過了話題,問道:「你之前也和鬼頭打架了吧?把你在小巷裡發生的具體情況和我說一遍。」
一惠如實說出了自己在小巷裡是如何一打五干翻了那幾個不良少年,說起打架的理由,照著鬼頭當時所說的,是因為一樹曾經打掉了一個叫落合的人的門牙,所以才來找茬。
事實上,鬼頭和落合那一群不良少年,倒是警署的常客,經常因為打群架被抓進去教育,可又因為是未成年,說教了之後給放了出來。
現下出了人命,問題自然要上升了一個嚴重等級。
回到教室之後,高尾拉了旁邊的椅子坐到了一惠桌前,他收斂起了平日里故作輕浮的表情,壓低了音量問道:「橫溝,警察找你什麼事?」他覺得,可能與自己妹妹的事情有關,因此有些心急的想要知道答案。
一惠看出了高尾的想法,她朝對方搖了搖頭,答道:「不是和音的事。」言語間,一惠也嘆了口氣。她何曾不想知道高尾和音事件的進展呢,自己弟弟至今下落不明,她也很關心啊。
「那警察怎麼突然找你了?」
「噢……嗯,前天在外面打了一架。」一惠指了指纏在手上的繃帶,「受了點小傷。」
看著一惠幾乎要被繃帶完全包裹的手掌,高尾驚訝了。如果打架的是一樹倒算是正常,他深知眼前少年模樣的人是個女生,居然面無表情地說自己打架這種事。還有,那是鬧出了多大的規模才會被警察找上啊?
「嗯……其實我也會打架的。」大概是看出了高尾的疑惑,一惠算是解釋般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她還沒有說,其實她打架比一樹厲害一點的。
總而言之就是,人不可貌相,高尾是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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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籃球部的訓練結束后,綠間還是照常給自己加了訓,結束了自己的訓練任務離開學校時,時間也不早了。就算是夏末還處於白天時間比較長的階段,但這種快要落暮時分的光景,讓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綠間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早知道讓高尾給他踩板車就好了。
綠間怎麼也不會想到,長這麼大以來,他會遇到這樣的狀況。準確來說,他遇到了幾天前,和一惠一樣的狀況。
嗯,被幾個不良圍堵在巷子之中了。
講道理,他這麼一個正直,優秀,成績良好的乖巧學生,不應該遇到這種情況才對。更何況他和橫溝一樹不一樣,他甚至和不良少年沒有一點交集。
來人有三個,帶頭的那個人甚至比綠間還要高。
綠間後退了幾步,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妙。打架的經驗綠間可真沒有,他那雙用繃帶細心纏繞過手指的雙手,是用來打籃球的。
「就是這個人?」帶頭的那個人問了和他一起的另外兩人,似乎是在確認目標對不對。他張口說話的時候,能清楚的看見缺失了的門牙出留出的縫隙。
「是他……不過還有一個人不在。」
「嘖,不管了,有一個是一個。」帶頭這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擺出了要打架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