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桑苑下課後會一個人去打水, 會一個人去圖書館。
她不在的時候,周圍大家或是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或是聊天。
但是從來沒有響起針對她的聲音,好像這次比賽,她比她的朋友們更出風頭、更亮眼,並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小團體風平浪靜。
三月尾巴最後兩天,正好是周四周五,進行了新學期開學后的第一次月考。
考室是按照成績排的, 桑苑和紀亦一個考場。
上次考試匆匆忙忙的, 一聽到「距離考試結束還有最後15分鐘」的提醒, 就止不住心慌意亂。
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要怎麼分配,也不知道結束鈴聲到底什麼時候會打響,哪兒還有半點餘裕。
現在能通過手表明確感知考試時間,自信度蹭蹭上漲,她甚至能在檢查完所有題后, 還剩下幾分鐘空閑時間。
她往前排第一張桌子看去。
紀亦支著額頭, 全神貫注地轉筆。
不得不說他轉筆技術實在太爛,她能換著花樣轉, 他卻連基礎的都轉不好。
她在結束鈴響起時收回目光。
這次桑苑考得不錯。
年級排名又爬到了第三的位次。
第二名是橫空出現的黑馬,尖子班的學生。
和桑苑一樣, 成績波動性較大, 如果後期成績沒有穩定下來的話, 可以暫時不當成需要特別關注的對手。
她成績是回去了, 可陸之遙還掉在年級十幾名, 紅榜上的名字都透著股一蹶不振的蔫蔫味兒。
***
四月再來學校,接到的第一個通知就是校慶活動。
今年4月21日是博喻英中建校十五周年紀念日。
據說上級很重視這一次校慶,分配了一整天時間慶祝,早上是高一表演,下午開始高二表演。
按照往年慣例來說,高三是不參與這些活動的,但今年特殊年份,所以高三每個班級有一個小時的觀看時間。
一班李老頭在講台上把校慶通知之後,點了一下:「文娛委員,我們班的表演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早點決定好,早點開始排練。」
文娛委員干瞪著眼睛點了點頭。
等一下課,就嚎著衝到倒數第二排:「兄弟,救我!」
紀亦在看雜誌,聞言抬眉一笑:「怎麼?」
李甘也轉過身來。
文娛委員一把鼻涕一把淚:「剛才老李橫了我一眼,我覺得是在警告我今年必須搞個一鳴驚人的節目。」
他蹲在桌邊,去握住紀亦的手:「去年那個活動,已經把我十餘年的存貨都掏空了,今年我完全沒頭緒!」
他雖然是文娛委員,可他只是擅長唱歌跳舞而已,藝術策劃細胞可以說為零。
紀亦把手抽回來,往後靠靠:「表演不就那些,唱歌跳舞小品相聲魔術,你要是願意,還可以搞個手影戲、口技雜技什麼的。」
文娛委員瞪他:「咱們是正經的博喻本部,又不是隔壁藝術校區,你去表演雜技啊!」
紀亦問他:「你想搞個什麼風格的?」
「亮眼的。有文化底蘊,有流行元素,有格調,還能突出咱們學校特色。」
李甘說:「周杰倫的歌怎麼樣,又能唱又能跳。」
文娛委員從桌子的水平線上往他看去:「我覺得大方向是歌舞沒錯,但是唱周董歌的人肯定特別多,咱們還是搞個不常見的。」
紀亦沉默一會兒,一挑眉:「我想到一個人,他的歌應該可以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他說出個名字。
文娛委員眼睛立刻一亮:「可以可以!你倆放學別走,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要行的話今天就把節目定下來!」
***
七班節目同樣在通知下來第一天就毫不遲疑定了下來。
第二天,該策劃的策劃,該排練的排練,該準備的準備。
下午下課後,桑苑去洗筆刷,剛一走出教室,後面腳步輕快地接近她。
然後有人遮住她眼睛。
極其清淡的柑橘氣息。
手指修長,微微彎起,將她視野遮完后,還頗有餘裕。
體溫暖熱,她覺得自己睫毛觸到了對方手心。
她去拉他的手:「紀亦,你多大了?幼兒園的小朋友?」
她碰到他食指的指骨關節,感覺堅硬有力。
紀亦放下手,繞到她身邊,一笑:「你們班校慶表演什麼?」
他沒看她,不知為何,笑容也和之前不太一樣。
桑苑疑惑地注視著他,在她直接的視線中,他別過眼睛,耳尖一點一點地紅起來。
他剛才惡作劇似的去遮她眼睛,離得太近,她髮絲上有如蜂蜜一般的香味被風曖昧地送過來。他猛然想到,如果手不是放在眼睛的位置,而是落到肩膀、或者更往下的地方的話,那就像是——從背後擁抱她。
他不敢再深想,光是「擁抱」這個模糊的旖念就讓他心裡像是有隻小鹿到處亂撞。
「你們班校慶表演什麼?」
他覺得自己剛才想到的畫面不太好,尤其是在桑苑純粹又彷彿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不自覺緊張起來,怕她察覺到他不純潔的心思。
他趕緊又問一次。
「哦……」桑苑回過頭,狡黠地笑笑,「你這麼緊張,不會是想從我這裡刺探情報吧?」
「怎麼可能?」紀亦當即反駁,「我緊張只是因為……」
他差點被帶偏,聲音停了下,心跳快到血液聲音都衝擊耳膜了:「我只是來關心關心你。」
桑苑又抿嘴笑笑。
真好玩。
她想。
她沒再提起這一茬,回答他的問題:「我們班是綜合類節目,魔術加上歌舞。」
「又是陳靜表演魔術?」
紀亦對七班和她身邊的人了如指掌。
她點頭。
他問:「除了陳靜呢?」
「還有班長、王清清、李思、田嬈。對了,還有陸之遙,他擔任魔術助手。」
事實上班長也同樣是魔術助手。
陸之遙更像是為了吸引注意力,被老師強行徵募的吉祥物。
只要他站在那裡,哪怕冷著臉什麼都不做,下面女生就該蠢蠢欲動了。
紀亦不關心陸之遙,只關心她:「那你呢?」
兩個人已經走到洗手台旁邊,桑苑手上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如你所見,我負責背景板,還有表演時的後台接應。」
他順手把她的畫筆拿過去,自然而然打開水龍頭清洗。
「你在後台負責後勤……你到時候會看錶演吧?」
桑苑想了想,腦袋一歪:「看不看呢?說不定沒時間去看。」
「你一定要看。」
「為什麼?」
水龍頭中的水柱,因為他的走神而撞在堅硬的筆桿上,破碎變成水珠濺開,紀亦從水霧細沫后看到她似笑非笑的嘴角。
他垂下頭:「我希望你看。為了排練這個,我把學生會主持的邀請都推了。」
原來今年不當主持人。
還要上台表演。
桑苑逗夠了,才點著頭:「那我勉為其難地看看。」
紀亦開心了不到三秒,就想到至關重要的事,轉而小心翼翼起來。
「對了,你準備這個活動,你外婆沒說什麼吧?」
沒說什麼。
她幾乎下意識就要這樣回答,但是,她自認自己瞞不住眼前這個人。
她還是說了實話:「昨天一回家就被說了。她挺生氣的,但我和她保證我成績絕不下滑,她才打住。」
一回家就被說了。
他嘆口氣:「你說你們班眼線到底是誰?」
「我覺得可能是……」她一斟酌,搖搖頭,「算了,亂猜不太好。」
***
一班今天不用排練,紀亦幫她把筆洗好也沒離開,跟著她一路到了七班教室里。
李露和胡詩怡都在,她們一個負責繪畫,一個負責剪紙手工等雜活兒。
陳靜家裡有事,請假。
教室里都是熟人,說話做事方便很多。
紀亦打個招呼,乾脆不走了。
他看著桑苑動作,巴巴的:「我來幫你吧。」
「不用。」桑苑挽起袖子,「這是我們班的事兒,你一個外班學生,摻和什麼。」
紀小亦立刻不滿。
「我可不認你們班我們班的,我只認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露被暴擊,捂住耳朵,沖他喊:「紀亦,我要把我哥叫過來!」
紀亦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得無辜:「正好我也想叫他,那就麻煩你給他打電話吧。大家一起忙活會快一點,省點時間,也能讓桑桑多做兩道題。」
李露瞠目結舌看了他半天,見他沒有反省的意思,她立刻憤憤。
桑桑、桑桑,他腦袋裡是不是就只裝得下桑桑兩個字。
一顆只會戀愛的腦子。
幾個人都在忙碌。
胡詩怡把彩紙剪完,去了一趟活動室,把下一塊要用的木板取出來。
這東西看起來薄薄一塊,沒想到意外挺重,她走幾步就把東西放下來休息一會兒。
第三次放下休息的時候,一雙手伸過來,順手幫她把東西拿起來。
「回教室?」
她聽到李甘的聲音,還殘留著變聲期的沙啞。
單眼皮的眼角上揚著。
她一點頭:「嗯。」
李甘說:「露露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幫忙。」
「我知道。」
他倆有點沉默。
胡詩怡最近在團體中話多了一點,可兩兩單獨相處的時候,還是會感到尷尬。
她想辦法找了個話題:「你和紀亦都要參加表演?」
「啊,是。」
「你們班是歌舞表演嗎?」
「對,不過有分工,一部分人跳舞,一部分唱歌。我和他都負責跳舞。」
她抿了下嘴:「你們以前學過跳舞?」
「我在少年宮學過,他倒是沒正式學。」
李甘彎著嘴角笑笑:「不過去年咱校不是有個學生考進中戲了嗎,那是他表哥。」
「他和桑苑冷戰的時候,跟他表哥學了點基礎,後來又跑去學了不少SMAP的舞,想哄人姑娘開心,結果……」李甘嗤一聲,「慫得連話都沒敢和別人搭過。」
胡詩怡不可避免地想到去年夏天補習班上的光景。
她感嘆一句:「紀亦真厲害,他好像天生就比別人厲害。」
「也不是。」李甘很認真,「他又不是超人。只是心有所屬,有源源不斷的努力的動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