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何獨秀以為何小柏在開玩笑,但是他望著何小柏愧疚的小臉兒,心裡頭突然有些沒底,他試探的道:「你放進來的?」
何小柏點點頭。
「為什麼?」
何小柏不知道何獨秀能不能接受他以前那麼親密的人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他垂下睫毛想了一會兒,才輕聲的說:「他是我朋友。」
何獨秀的臉色慢慢綳了起來,何小柏偷偷看他的臉色,心裡打起鼓來,想著要不要再加兩句什麼哄哄老爸,就看到何獨秀坐了起來。
何小柏怯怯得跟著坐起,何獨秀就陡然把他從床上翻過來,一巴掌抽在了屁股上,這個巴掌非常響亮,薄薄的睡衣壓根兒擋不住疼痛感,何小柏被打的一哆嗦,眼圈兒當時就紅了。
何獨秀的手也被力與力互相的作用弄的發麻,他吸了口氣,道:「你把一個怪物放進家裡,你哪裡來的膽子?誰給你的勇氣?你就不怕他吃了爸爸,吃了你?!」
何小柏保持著趴在床上的姿勢,眼淚在眼圈兒打轉,委屈的說:「他不會吃我們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吃你?」何獨秀怒極,又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新聞上報道自家養的狗還有吃小孩兒的呢!你居然敢把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玩意兒放進來,你是嫌棄命短還是好日子過膩了?」
何小柏不敢亂動,何獨秀從來沒捨得打過他,要是真打他,那都是氣急了的,這會兒很顯然是他錯了,別說放進來一個大怪物,就算那個人不會變成怪物,要是何獨秀想揍他,他也一樣理虧。
何獨秀打了他兩巴掌,見他不躲不避,罵了兩句也心疼的紅了眼圈兒,他氣了一會兒,啞著聲音道:「要是它一個不高興,把我們殺了也就罷了,那是活該,萬一牽連到樓里的人怎麼辦?你想過嗎?」
何小柏扁嘴,哭:「我錯了。」
他一認錯,何獨秀就覺得自己剛剛有點兒太衝動了,好好說不行么,還非得打孩子,他家寶貝多懂事兒啊,好好說也肯定會聽的,何獨秀給他揉揉屁股,道:「疼了?」
何小柏看他一眼,偽裝的十分倔強的搖搖頭,何獨秀更心疼的沒邊兒,他重新躺下來,把被子給兒子蓋上,道:「疼的很么?」
何小柏又搖搖頭,何獨秀給他擦擦眼淚,道:「爸爸給你打回來,咱們好好談談,成嗎?」
何小柏三次搖頭,「是我的錯。」
何獨秀摸了摸他的頭,道:「你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嗎?」
何小柏怯怯的看著他:「不知道。」
何獨秀看上去又要生氣,但是一看兒子的小表情,又給忍了下去:「它從哪兒來的?」
搖頭。
「那你怎麼認識他的?」
「他在我們陽台……」何小柏小聲說:「我跟他說話,就認識了。」
「他還會說話?」
「人形的時候會……」
何獨秀吃驚了:「他還成精了?」
何小柏不知道他算不算成精,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早上的早飯其實是他做的,剩飯也是他吃的。」
「他還會做飯?!」
何獨秀更吃驚了,他感覺今天跟兒子聊的天完全顛覆了他的世界觀,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奇幻了?不是還說好的所有動物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嗎?
何獨秀心裡頭陣陣的奇怪,他摸著何小柏的腦袋,讓他先睡,自己卻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但這是在別人家裡,大半夜的他也不好亂跑,就輕輕下了床,透過包星星的房間遙遙的看向自己家的樓層。
他家在七樓,這會兒看過去只見自家燈火通明,他記得他出來的時候好像沒來得及開燈,莫非那個怪物還在?
他打開了窗戶,透過吹進來的風,他隱約聽到自家好像亂糟糟的,還能看到有人影進出。
何獨秀突然就擔心起來,這個房子是他新買的,剛住進去今天啊,就出現了妖精,這會兒莫非是那妖怪鳩佔鵲巢找朋友開派對?那可是好幾十萬啊!還有傢具裝修費用加起來快百萬了,就這麼送給別人了?
正肉痛著,外面突然傳來倪紅的聲音:「秀秀?」
何獨秀忙關上窗戶去打開門,倪紅把他拉出去,防止打擾到孩子們,道:「你家怎麼回事兒啊,好像有人一直在鬧。」
包星星的窗戶不如倪紅卧室的敞亮,看的也不清楚,何獨秀走進去也看了一眼,發現的確有不少人在他家裡頭,隱約還能聽到對面鄰居的聲音。
「我得回去看看。」
「現在回去?」倪紅道:「我跟你一塊兒吧,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她轉身要拿外套,何獨秀道:「不用了,不然他們又拿我倆說事兒,就是你這拖鞋要借我用用了。」
「管他們怎麼說。」倪紅並不在意,「你等我拿個衣服,晚上天冷,你也披一個。」
何獨秀二次拒絕,這天說冷也不是很冷,在受得住的範圍之內,他回去房間去看何小柏睡著了沒,打開門卻看到他正站在門後面:「我跟爸爸一起回去。」
何獨秀答應了。
倪紅給何小柏穿上了拿出來的外套,那外套瞬間到了他膝蓋下面,何獨秀一瘸一拐的帶著他們朝家裡走,走電梯上了家門口才發現自己家門口這會兒擠了不少人,都是上下樓的關係,何獨秀打了招呼,走進去就看到旁邊兒站著在醫院工作的張醫生,手裡提著醫藥箱。
他看到何獨秀就道:「警察在你家呢,先別進去。」
何獨秀當年剖腹的時候其他婦產科醫生都不敢動,還是他出手主刀的,兩個人平日里關係不錯,便點了點頭,道:「你怎麼也過來了?」
張醫生並不住這個小區的。
「她被攻擊了。」
何獨秀轉臉看過去,這才發現李嫂身上披著外衣,正站在丈夫面前一臉被嚇傻的表情,臉上還纏著紗布,看到他回來也沒說什麼。
張醫生大名張博德,他指著何獨秀家門的牆上,道:「這是怪物留下來的,沒把她的命取了是她命大。」
那牆上被抓下了尺深的痕迹,何獨秀想到不久前被自己枕在腦下的爪子,心裡又是一陣冷顫。
擠在外面的鄰居們議論紛紛。
「咱們小區怎麼會出現這種怪物的?」
「太嚇人了,幸好沒出人命。」
「這到底是什麼猛獸?爪子也太利了點兒。」
「……我怎麼看著都像假的,要是真的她還能有命在?」
「說起來到底怎麼出現的啊?哪兒來的?這事兒必須得查清楚,不然以後大家怎麼還敢睡覺?」
何小柏垂著腦袋,被何獨秀攬著肩膀拉到了身邊兒,這時,李嫂突然抬起了頭,道:「怎麼會出現,我覺得我們應該問問何獨秀,好好的別人家怎麼都沒有怪物,你家倒是蹦出來一個?莫非是你養大的?」
何獨秀轉臉看過去,道:「那你可要注意了,我明日就讓他要了你的命。」
李嫂嚇得閉上了嘴。
李哥頓時尷尬起來,忙道:「這怎麼會是獨秀養的,方才他嚇得拍我們家大門,估計樓上樓下都聽到了。」
鄰居們立刻附和的點頭,要真是何獨秀養的,那還能把他嚇成那樣?
倪紅笑出聲:「我倒是覺得吧,這怪物保不準是李嫂給引出來的,整天人前人後的叫人家小怪物小怪物,可巧了,這大怪物的兒子正好失蹤,以為你念叨的就是他兒子,迫不及待來找你問兒子下落了……哎,你說他沒弄死你是不是因為還想從你嘴裡知道兒子下落啊?」
李嫂臉色鐵青,鄰居都笑了起來。
何獨秀摸了摸何小柏的頭,沒再說話。
他跟李哥其實也算熟悉的,當時他租住的房子跟李哥就是鄰居,一開始的時候這李嫂就看不起他,因為他窮。有一回何獨秀跟何小柏說他們家以後要買大彩電給他放動畫片兒的時候,李嫂的小兒子正巧在邊兒上,一臉驚訝的說:「你們還能買得起彩電呀?」
後來何獨秀直接把房子給買了,可把李嫂的眼睛給跌碎了,她嘴上說何小柏是小怪物,其實何獨秀知道,她就是酸,她覺得何獨秀就是靠兒子混成現在這樣的,要不是何小柏會玩遊戲,他們家也不會混的比她還好。
何獨秀遇到過太多這種人了,那些人會在他耳邊說,要是我跟你一樣有一個好家庭肯定巴拉巴拉,總歸就是覺得本身比你強,但是投的胎不夠好,才導致混的不好。他跟何小柏說,對待這種人,你根本不用理會,只要一直過得比她好,她自己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何小柏謹記在心。
警方很快就出來了,表示並未在何獨秀家裡找到任何怪物相關的東西,讓大家不用恐慌,便直接帶著大部隊撤了。
何獨秀想到他們對待自己電話的那個態度,就忍不住笑了,對倪紅說:「傷員就是不一樣,我報警說有怪物都沒用的。」
李嫂給他這句話又氣的差點兒跳起來。
大家都看夠了熱鬧,也都回去了,張醫生看到了何獨秀的腳,順便留下來給他看了看。
重新回到家裡,何獨秀立刻坐在了沙發上,把自己的腳抬了起來,張博德蹲下來捏了捏他的腳,問了幾句,確定是傷到了骨頭,囑咐他明天去醫院看看,笑道:「虧你還能抱著兒子來回跑那麼遠。」
何獨秀苦著臉:「這不是命催著呢么。」
張醫生對大怪物也著實好奇:「你真看到那東西了?」
「能不看到么,我醒來他就擱我床頭蹲著呢。」
張博德撲哧一笑:「那看來你是真嚇得不輕。」
何獨秀連連點頭,張醫生道:「我這兒有點兒消炎藥,你先吃著,明兒一早記得去醫院,我給你拍片子看看。」
「成。」何獨秀道:「那個李嫂傷的怎麼樣了?」
「算毀容了,抓的都見骨頭了。」
何獨秀心中唏噓,道:「那我以後不怪她背後說我壞話了。」
何獨秀的意思是這怪物畢竟是自己兒子放進來的,他擔著責任呢,張博德以為他的意思是同情那女人,便笑道:「你竟然還有同情心。」
「那自然。」何獨秀也不辯解,道:「洗手間有熱水,你記得洗洗手。」
「我又不嫌棄你。」張博德輕笑,卻依然依言走進了洗手間內。
水龍頭嘩嘩開著,他伸手擦手的時候突然轉臉看向了一側的地上,那裡赫然落著一塊鱗片一樣的東西,幾乎是透明的,比指甲蓋大一些,形狀像貝殼。
他忙彎腰撿起,那鱗片冰冰涼涼的,落在手裡就跟冰塊兒似的,指腹輕輕的蹭上去,竟然瞬間割開了一個口子。